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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路有惊途
那声冷叱正是出自石华之口。
虬髯大汉见她们打扮：“医谷？你们这是何意？莫非要多管闲事，插手我等擒拿武林公敌？”
石华道：“看不出来么？我们的意思自然是护着她。”
“护她？”虬髯大汉诧道，“晓得你们医谷中人悬壶济世不假，但也要看看救的是什么人！此人是武林公敌，杀人无数！你们救她，便是与整个武林为敌！这后果，你们医谷担待得起吗？”
石华微微一笑，“与武林为敌？”她顿了顿，眼神陡然严肃起来，声音也提高几分，“便是与武林为敌，又有何不可？”
“有何不可”四字一出，不仅刀盟的人目瞪口呆，连一旁的刘嫖也震惊看向她。
医谷素来超然物外，不介入武林纷争，今日为了许观玉，竟不惜说出“与武林为敌”这般石破天惊的话来！
虬髯大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知为何许观玉看起来似乎与医谷有旧。
医谷在江湖中的地位超然，不仅医术通神，救死扶伤无数，人脉极广，谷中更不乏深藏不露的高手。
若真与她们动起手来，先不论胜负难料，即便赢了，日后江湖上吐沫星子也能淹死他们，刀盟也万万承担不起。
权衡利弊之下，他只得悻悻地一摆手，示意同伴收起兵刃。
他语气硬邦邦道：“你们既然执意要保她，今日这个面子，我等便给了！但你今日这番话，我必定一字不差，转禀我家盟主和武林盟主！届时问责起来，希望医谷还能如此硬气！”
不料石华闻言，非但毫无惧色，眼神反而有几分睥睨：“尽管去说。”
她的话掷地有声。
“最好让全江湖的人都知晓——”
“我们医谷，今日就是要护着许观玉！”
虬髯大汉哑口无言，冷哼一声，带着满腔郁闷的刘嫖和一群同样不知所措的刀盟家将消失在山路尽头。
待刀盟的人走远，石华才急切转身看着许观玉：“许少侠，此地不宜久留，随我们先行离开，寻个稳妥地为你压制毒性要紧。”
许观玉撑着几近涣散的神识，摇了摇头。
石华见她如此，也不再坚持：“那便就地。”朝着身旁两名弟子递去一个眼神。
那两名医谷弟子心领神会，立刻上前。
一人动作扶住许观玉身躯，另一人迅速从怀中取出一个莹白如玉的小瓷瓶，拔开塞子，倒出一粒龙眼大小，散发着沁人寒气的丹药。
正是医谷的秘宝护心丹。
那弟子小心地将丹药送入许观玉口中，助其服下。
丹药入腹，一股清凉之意顿时散开，暂缓剧痛，让许观玉神智清醒一瞬。可陡然间，体内两股真气猛烈激荡，喉头一甜，喷出口瘀黑的血块。
齐俊生喊道：“你们......！”
几名迅速移动方位要为许观玉传真气压制奇毒的弟子，被齐俊生扰了心神，真气微微一滞，顿时额角见汗。
石华急得扭头瞪向齐俊生，呵斥道：“你这人好不晓事！我们是来救她的，她中毒已深，吐出毒血乃是排出淤毒，你在此大呼小叫扰我们心神，再耽搁片刻，她毒性攻心，大罗金仙也难救，还不快闭嘴退开！”
这番疾言厉色的呵斥如同当头棒喝，齐俊生连忙噤声退开。
石华对那几位弟子道：“快！助她导引真气，压制剧毒！”又喊道，“许少侠，放松心神，莫要抵抗。”
话音甫落，几人同时出手，几股精纯温和，同源而出的真气，如同涓涓暖流涌入许观玉周身。
许观玉身子一震，又是一口黑血喷出。
这次血色较前鲜红不少。
石华喜道：“好了！好了！”她伸指连点许观玉诸穴，护住其心脉。
众人见许观玉呼吸渐趋平稳，也才各自缓缓收功，俱已汗湿重衣。
石华又探了探许观玉的脉息，这才安下心。
在众人稍松一口气时，许观玉双眼看向后方一片浓密树丛：“出来。”
众人一惊，医谷弟子立刻呈戒备之势。
去而复返的刘嫖满脸尴尬走出，她脸上满是复杂，原是她心中牵挂难舍，既担忧许观玉伤势，又好奇医谷众人，便悄悄走回。
许观玉见是她，复闭上眼，继续调息，不打算理会。
刘嫖站在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一名医谷弟子挡在她前面：“你回来作甚？”显对刀盟的人无好感。
刘嫖连忙摆手，指指许观玉，又看看为首的石华，道：“我......我不干什么。各位武功通神，仁心仁术，我，我佩服得紧。”
她停顿一会儿，继续道，“我想问，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走啊？”急忙又补道：“我听说过许少侠的刀法，当真是厉害，在下心生向往，绝无恶意！只想跟在一旁略尽绵薄之力，也好...也好报答许少侠之前的恩情。”
医谷众人默然不语，看向石华。
石华看向刚刚压下毒性的许观玉，温和问道：“许少侠，你觉得如何？此人....”
许观玉睁开眼，打断她的话，问出自己最关心的事：“我身上的毒如何？”
石华脸上凝重，坦诚相告：“你这毒性奇特，与自身杀气血气纠缠已深。我们方助你平息此次逆流，但要根除，除非费尽武功，散去一身戾气或可.....可其中凶险，亦是非同小可。”
此言无异于是说，许观玉要么继续杀人续命，要么面临散功亡身的绝境。
许观玉眼中泛起一丝嘲弄。
石华道：“此地非久留之所。你不如随我们暂回医谷，纵不能根治，亦可设法延长发作之期。”
许观玉沉默良久。她说：“我此去，会拖累医谷清誉。”
医谷收留她，必遭非议。
石华郑重道：“何出此言？你只管安心随我们回去调养便是。”
然而许观玉不答。
医谷是清静之地，她一身血债，满江湖仇敌，不愿将祸引向那处，也不愿欠情。
石华见她神色，便知她心结难解，也不能强行打晕她带走。若强行带走许观玉，只怕适得其反，也引得她毒性再发。
她不再强求：“既然你另有考量，我等便不再强求，只是你如今状况，实在令人放心不下。”她侧过身，手虚点了身后医谷弟子其中两人，一位是方才扶住许观玉的，一位是方才取护心丹的。
“让她二人跟着你罢。”石华道，“她们二人虽年轻，但尽得医谷真传，于医术、用毒皆有所长，随身也带有一些应急丹药。有她们在旁照应，一来可暂缓你毒性发作之苦，二来我等也能稍感安心。还望你莫再推辞，否则，今日是断不能放你独自离去的。”
许观玉抬眼看了看那两位医谷弟子。
一位目光坚定，一位眼神清澈，皆非惹厌之辈。
最终，她“嗯”一声，算是应允。
得到许观玉默许，石华终于神色一松，她说：“你莫要担心。”
许观玉微微一怔。
石华迎着她疑惑的目光：“你若在外倦了、累了，或是想寻个安身之处，随时都可回医谷。”
许观玉脸色瞧不出是喜是悲。
石华知她多年独行，心防甚重：“你与医谷...你与我们，无须分得那般清楚。”
月色凄迷，林风飒飒。
“你们该走了。”许观玉抬眸。
石华不再多言，转头向那两名留下的弟子细细嘱咐几句，旋即，对许观玉微微颔首，带着其余医谷弟子离去。
一直在旁站着的刘嫖似乎想说些什么，被那两名医谷弟子先行问话。
一人拱手问：“许少侠，接下来我们往何处去？”
许观玉见她们眼中忐忑，声音略有沙哑：“你们随时可以走，不必跟着我涉险。”她语气淡漠，“我此去阳门城，三不管地带凶险异常。”
那开口问话的弟子正要开口，许观玉已转过身去迈步而行。
两名弟子对视一眼，低声道：“师命难违。”二人跟上她，一左一右，保持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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