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雨晚晴

　　有了左其琛的保护，季攸宁开始毫无顾忌地攻击起其他人来，虽然有时会被碎屑溅到，但她还没有真真正正地挨到过一次砸。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蒋天佑让你砸我，遭报应了吧哈哈哈......”
　　“我去，慕阳你过分了啊，砸了我十几次了都！！！！”
　　“谁让你人高马大的，目标太大，我容易得手呗。”
　　“你！你是不是还记仇呢！！！”
　　“少废话，看招！”
　　“啊！！！”
　　......

　　“啊啊啊啊王薇柳烟救命啊，周凡森追着我砸啊啊啊！！！”
　　“周凡森你是不是男人啊，追着女生砸，还追着夏冰，说，你是不是别有意图！！！！！！”
　　“我才没有，只是她刚好到我面前，那你说我该不该砸啊。”
　　“切，你猜我信不信，难道只有夏冰出现在你面前吗？”
　　“切，你爱信不......啊！谁啊！柳烟你也搞偷袭？？？”
　　“王薇快！！砸他！！！”
　　“好嘞！！！！！”
　　“嘭！！！！”
　　......

　　“烟烟王薇菁菲！！！！琪琪呢？快快快都过来，我们和班长决一死战！！！”
　　“可灵撑住，我们来啦！！！！”
　　“哎？攸宁怎么去那么远了，把她也叫过来啊！”
　　“哎呀不行，她离太远了，等她过来再说吧！咱们先上！！！”
　　“那冲啊！！！！”
　　......

　　一时间，嬉笑尖叫以及偶尔的怒骂，还有那不停歇的雪球撞击声，充斥在雪后空寂的操场上。
　　几十道明亮的蓝白在雪地上勾勒着凌乱的线条，而那因人踩踏溅起的雪沫似乎也不愿放过这欢乐时刻，紧紧攀附着经过之人的鞋面及裤腿。
　　所有人脸颊鼻头都被冻得通红，但无人在意，大家兴奋又激动，在脱离书籍的此刻，他们不是“高三生”，只是喜爱玩闹的活力少年......

　　“林子怡过来了，跑一下！”
　　“快，王明赫在你右边，你不是不爽他吗，扔他！！！”
　　“刚梁淑琪替你挡了一下徐阳的攻击，给她报仇去？”
　　“许灿动手！！”

　　不过片刻，雪球之战越来越混乱，各队伍也越来越壮大。
　　季攸宁在此时也如一般女生，不再“高冷”，不再“稳重”，明媚笑着，将手中捏得并不规则的雪块四处乱扔。
　　其实她算不上一个好队友，准头是真不行，但大家也就玩个开心，所以无人责怪。

　　“小心！”
　　“嘭！”
　　又挡一次。

　　即便季攸宁很想要全身心投入这场游戏，可她的目光总是不受控制地会往一直在自己身边转悠的男生身上去......
　　他那高大的身躯已经不知给自己挡了几次攻击了，那种不顾一切也要护着你的举动......
　　让人心动......

　　很突然的意识，季攸宁有些吓到了。
　　她知道自己早就不对劲了，可现在，她又发现自己对左其琛好像...不止是一点喜欢了。
　　这种心不由己的感觉是她从来没有过的，可以说既让她欣喜，又让她害怕......

　　“怎么不扔了？累了？”
　　周围的攻击还在接连不断，左其琛发现身后的季攸宁没有了动静，一边防范着四周一边问她。
　　“...嗯，我有点不想玩了。”
　　季攸宁笑了笑，有些无力。

　　左其琛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然后带着季攸宁出了战斗圈。

　　“不想玩就不玩了。”

　　季攸宁虽然提醒过自己不要自作多情，但左其琛对她实在是太好了，甚至到了纵容的地步，这很难让她不多想。

　　“你要不要再去玩玩，和萧慕阳他们一起吧，这样你可以不只是顾着防守，也可以主动攻击了。”

　　虽然不知道季攸宁为何突然变了情绪，但左其琛知道她现在更想一个人静静，便应了。

　　“那好，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如果觉得无聊就随便走走，趁今天有雪景，很适合散心。”
　　“嗯。”

　　再回到战斗区，左其琛不用只顾防备，果然开始大显身手，基本上一扔一个准。
　　季攸宁看着这么厉害的他，突然自嘲一笑，觉得自己之前纯纯是在拖累他。

　　说实话，季攸宁真的很不喜欢现在的自己，太别扭，太犹豫不决，也太不坦率了。
　　虽然嘴上说着在高中有喜欢的人很正常，要把这份喜欢当做动力好好学习，可当她真正有了体验后，才发现这份喜欢根本不可能只是安安静静地待在心底的一个角落里，它是躁动的，不受控制的，老是在不经意间这边跳跳，那边蹦蹦，甚至过分地占据你整颗心脏，而作为它主人的自己，也无可奈何......

　　越想越烦躁，季攸宁打算先回教室躲躲。

　　一路安静，直至班门口。
　　此时的七班教室应该是没人的，可她走近后却听到了有人交谈的声音，而且声线陌生，不像是自己班的同学。

　　“你们是谁，在干什么？”

　　对方手一颤，显然被吓到了。
　　“我...我们是十六班的，我没打算干什么，只是想送一个苹果给左其琛同学，同学，你是七班的吧，这个位子是左其琛同学的没错吧。”
　　“......”

　　季攸宁都不知道现在该不该回位子了。
　　她早该想到的，那两个女生就站在左其琛位子旁，手上还拿着一个礼盒，除了给左其琛送东西还能是什么呢。

　　“嗯，是他的位子。”
　　“那就好，说明我没记错，同学，我还想问一下，左其琛同学他有没有交女朋友啊，我听人说他有喜欢的人了，想确认一下。”

　　季攸宁没见过左其琛和其他女生有太多接触，便猜想着那个听说是不是自己。
　　不过她肯定不会这么回答就是了。

　　“他没有女朋友，不过有没有喜欢的人我就不知道了。”
　　“哦...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啊。”
　　“没事，不过听你的语气，你好像和他不熟啊。”
　　那女生摇了摇头：“不是不熟，是根本不认识...也不对，是他不认识我。”

　　女生答得直接又坦荡，没让人觉得左其琛不认识她对她来说是难受的，也没有那份非相识不可的执着。
　　她有着少女该有的点点羞涩，不过大方占据大半。

　　季攸宁不再拘着，松了身心，微笑再问。
　　“那你为什么还要送他礼物？”
　　“哎呀，一份心意嘛，我觉得他很优秀，就...有点喜欢他。”
　　“哪怕他并不知道你是谁，你也想表达自己的喜欢？”
　　“对啊，遇上喜欢的人很难得的，虽然我对他的喜欢只是因为一些肤浅的理由，但我也想表示一下，以后想起来也是一个美好的回忆啊。”

　　“啪嗒...”
　　室外阳光灿烂，薄雪敌不过暖意，融化了，自秃枝摔落。

　　季攸宁走上前，没想到自己早上随口的反驳经由这个女生得到了验证。
　　“嗯，我觉得你说得对。”

　　.
　　这节体育课大家玩得很是开心，而且有些意犹未尽，回班路上还在打打闹闹的。

　　出了楼梯口，左其琛和萧慕阳碰上了拿着水杯迎面走来的周凡森。

　　周凡森看到两人，笑着打趣道：“两位大帅哥回来啦，赶紧回去看看，又有人给你们送礼了哦。”
　　“哈？谁啊？”萧慕阳问。
　　“那我哪知道啊，体育课回来就在了，估计是女生趁教室没人偷偷放在你们位子上的。”
　　“哦，行吧。”

　　一般人收到礼物多多少少会有些激动欣喜的，可周凡森仔细观察了下眼前的两人，别说激动了，一点情绪起伏都看不到，也不知是掩饰得好，还是礼物收太多，已经麻木了。
　　长叹一口气，他也是有些明白人比人气死人的道理了。

　　回到位子，左其琛拿起袋子就打算把新放在他桌上的苹果一股脑放进去。
　　不过被颜可灵喊停了动作。
　　首先指着果柄上贴着粉色便签贴的苹果，她说道：“其琛慕阳，和你们说一声哦，这个粉色便签贴的是我送的，黄色便签贴的是烟烟送的，白色便签贴的是攸宁送的，你们要好好吃完哦。”

　　萧慕阳听后直接拿起了那个粉色便签贴的苹果，看得仔细。
　　“颜可灵，你这苹果不太行啊，别人送的比你大又比你红的。”

　　颜可灵有一丝丝心虚：“那我不是没办法嘛，学校超市里只有这样的，她们都是校外买的，就...嗯...可能要好一点吧。”

　　萧慕阳也就是逗逗颜可灵，怎么可能真嫌弃她送的苹果。
　　他当即咬了一大口，还嚼得嘎吱嘎吱响，享受得很。

　　“啊！你怎么现在就吃了啊，还没洗过呢！”对方动作太快，颜可灵根本来不及阻止。
　　“嗯？”萧慕阳有一瞬的惊讶，不过很快他就又恢复了淡定，随即加快咀嚼速度咽下了嘴里的果肉，“没事，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颜可灵却是不允许萧慕阳就这样咬第二口了，抢过他手里的苹果，跟季攸宁要了张纸巾后仔仔细细擦了几遍才还给他。
　　“喏，之前也不见你喜欢吃苹果啊，怎么这么迫不及待的。”
　　萧慕阳接过苹果，笑得灿烂：“对啊，突然就喜欢了。”

　　那边萧慕阳动静颇大，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去，这边左其琛却只是凝视着那个贴着白色便签贴的苹果，没有动作。

　　季攸宁在和大家一起笑着，笑萧慕阳的毫不掩饰，笑颜可灵的反应迟钝。
　　不过她也一直在意着余光里的那抹身影......

　　.
　　今天季攸宁不用洗澡，按照以往，她会在教室里再学习一段时间，晚些回去。
　　但也不知是有积雪的缘故，还是因为自己面对左其琛的心态有些变化，她打算一下课就回宿舍。
　　她想给自己一些时间冷静冷静，好好想想怎么和左其琛交往是最适合的。

　　其实她并不介意自己喜欢上左其琛，甚至于说，如果她真要喜欢谁的话，左其琛是最好的选择，可是这要建立在她还是她自己的基础上。
　　相识以来，她从一开始保持着亏欠的心情接受左其琛的帮助，到现在却成了理所当然，季攸宁觉得她都想不起来以前那个什么都只靠自己的模样了。
　　那如果以后离了左其琛呢，自己还能回到以前的状态吗。
　　因为不知道，所以令人不安。

　　晚自习铃响，季攸宁开始收拾书包。

　　“季攸宁。”

　　后方传来声音，季攸宁顿了一瞬，将手中的本子放进书包后才转过了身。

　　“怎么了？”

　　左其琛也不拐弯抹角，直问道：“你今天不留下复习了？”
　　“我...我要回去洗澡。”
　　“你昨天没洗？”
　　“嗯？”
　　“不好意思，我是看你昨天回得早，然后又换了衣服，所以才这么猜测的。”
　　“哦...是嘛。”
　　季攸宁微笑，尴尬又无措。

　　左其琛知道她在撒谎，却也不知缘由。
　　因为同学大都还在教室，他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快速写下一行文字，然后利落撕下，从后方直接塞进了季攸宁打开的书包里。

　　正好，季攸宁此刻垂着眸，而纸条也正面掉落，遒劲有力的字迹端端正正入了她眼眸。
　　‘留一下，我有事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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