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梯

作者:用心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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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事生非


      难得一觉睡到自然醒,醒来感觉全身都充满活力,从窗外射进来的光线不明不暗正舒适,床边站着的牛筋一脸的笑,不再像昔日拿着个铜盆如临大敌的样子。手里捧着的是他的洗漱用具。没了繁重的事务压力,这应该是个愉快的早晨。

      花玥快乐的舒展了一下双臂,父亲说过男儿当百折不挠,他还那么年轻,一次挫败又算什么?等牛筋为他解放了双腿,他腰上一用力,一下坐了起来。

      忽然觉得下面有些不适,伸手一摸,湿湿的,粘粘的……

      花玥不由大惊失色,这下麻烦可大了!

      牛筋看着刚才还像吃足风的帆船一样信心满满的花玥在瞬间泄了气,不由有些奇怪:“小郎君,您哪儿不舒服?”

      自从昨天皇帝派人给花玥送来一堆东西,皇后娘娘又传旨不许累着他以后,宫里的人都明白了一件事。伴伴并没有失宠!牛筋和花玥说话时就连称呼都改了。

      花玥板着脸:“你先出去一会。等我叫再进来。”决不能被人发现他的秘密。花玥此时只想着怎么淹没证据。

      牛筋弄不懂他在捣什么鬼,和他相处时间也有段时间了,知道这位小爷总有些出乎意料的做法,若是不听他的,他事后报复起来后果是很严重的。只得一头雾水的退了出去,出门时还把门掩上。

      等牛筋一走,花玥急急跳下床,打开柜子去翻找,却再一次傻了眼。柜子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他的衣服呢?怎么都不见了?他现在只想静悄悄的处理了眼前的麻烦。若是让其它人知道了,这件事不用一个时辰必是满宫皆知。他怎么丢得起这个人?

      花玥正坐在床上苦思对策,门外的牛筋又敲门,小心地低叫:“小郎君,时辰不早了,用了早饭还要去管事房看看呢。”

      花玥被叫醒了,衣服去哪里了牛筋一定知道。连忙蹦回床上,先用被子把关键部位盖住,才道:“进来。”

      牛筋刚一进来,花玥抢先问道:“我柜子里的衣服呢?”

      牛筋答道:“忘了告诉小郎君,昨天鱼公公来过,将小郎君的衣服全拿了去,说是今天会让人送一批新的来。”

      花玥暗自呻吟一声,口中道:“那总要给我留下一件两件啊。我今天要换衣服怎么办?”

      “是留了一套,昨晚小郎君沐浴已经换过了。新衣服后半晌就送来,您不必担心。”牛筋果然是一根筋,完全没有看出花玥的愤怒,还细心的解释着。

      茶杯在空中轻盈的旋转着,优雅的带着一串串晶莹剔透的水珠,又一次优美的扑向了牛筋。它重重的吻了牛筋的额头一下,像情人无奈而决绝的告别,然后义无反顾的堕落地面,在一声脆响中华丽的粉身碎骨。

      伴着茶杯而来的,还有花玥的一声怒吼:“给我找一身干净的里衣来。”呜呜……花玥心里无声的悲泣。

      “哎呀!”牛筋一手抚住额头,痛叫了一声,顾不得去看伤他至深的茶杯急急道:“我马上去。”飞一样的狂奔而去。他怎么就忘了今天伴伴还没有摔那只茶杯呢?本来以为今天没有一大早就叫他起身,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了。没想到——牛筋悲愤的抬首看苍天,暗暗下定了决心:以后无论伴伴几时起身,护身铜盆决不能离身!

      半个时辰后,收拾得干净整齐的花玥带着头上顶着一个大包的牛筋去了管事房。

      难得今天这么闲,花玥在管事房里悠闲的喝着茶,看着一群大小管事跑来跑去,个个好像都有忙不完的事,他轻松的笑了。真是无事一身轻啊。见一个管事急匆匆的抱着一叠书柬跑过,花玥坏笑着伸出了右腿……

      刘管事抱着一叠书柬从花玥身前跑过,忽然脚上一跄摔倒在地,书柬丢了一地。

      旁边的傅管事和刘管事关系最好,连忙放下心中的事上前帮忙捡地上的书柬,一边捡一边埋怨:“老刘,你也是办事老到的,怎么事跑得这么急?若是弄坏了书柬难免又让总管骂。”

      刘管事有些不确定的看了正在悠闲喝茶的花玥,见后者神色如常,好像周围的事都与他无关一样。稚气又绝美的脸庞让人很难怀疑刚才是他在使坏,难道真是自己跑得太急自己绊倒了自己?刘管事摇摇头,接着收拾地上的书柬。

      傅管事将捡起的书柬塞到了刘管事手中:“每天都看你抱这么大一垛。清鸾殿哪来那么多事,比永昌宫和疏桐宫的书柬都多。”

      刘管事道:“陆昭仪自从产后,身体就虚得很。太医开了那么多药,只是不见好。小皇子出生后身子又弱,天天大病小病的让人心一直揪着。皇上开恩,特许昭仪娘娘的母亲陆夫人进宫照料。这宫里又是老又是小,病的病弱的弱事情自然不少。”

      傅管事点头:“可不是。昭仪娘娘平时就不是个好侍候的,生了皇子后听说脾气更大得吓人。只苦了你们这些侍候的人。”

      刘管事苦笑:“谁让俺命贱呢。前两天娘娘从娘家陪嫁进宫的团扇,不过一句话说得不对,被娘娘叫人打得到现在都起不了身。她亲信的人还这样,我们又算什么。”

      “其实娘娘也可怜,这一次生孩子差一点就进了鬼门关。拼着命把龙种生下来了,这身子却垮了。前两天我奉主子的命去给你们娘娘送补品,一眼看过去真吓了我一跳,这么一个美人儿,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恍惚看着就像是个灯草做的人一样,风都要吹走了,脸白得真是吓人。”傅管事也感叹了一句,去办自己的事去了。

      刘管事收好了书柬,匆匆地走了。花玥也起身道:“差不多该吃午饭了,我们回吧。”

      出门走了几步,见一个小太监引着一个太医打扮的年青人匆匆走了过来。花玥略略往后撤了一下身子,让出一个足够的空间让太医通过。那太医低头走得很急,也没有注意到花玥,径直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小太监将那位太医引到一扇门前道:“肖太医到了。”

      正在门里与同僚说话的刘管事一听,连忙跑了出来,一见肖太医就是长长一揖:“我的救命活菩萨,您终于回来了。您要再不回来,我家娘娘怕就支撑不下去了。”

      肖信两道浓眉凑在了一起,认真地问:“怎么弄成这样?我今天刚到太医院就听李太医,卢太医跟我说了,按我上次开的药,娘娘的病应该好转些了。”

      刘管事跺脚道:“起初是好了些,可是只好了十来天,等吃完了您配的药。再吃其它太医的药,病不知怎地又重了。这两天我们天天掰着手指算你回来的日子。”

      肖信道:“娘娘这病要想痊愈,必须要一味药。我这回请假离开,就是去找药去了。好在药已经备齐了,你就带我去给娘娘请脉吧。”

      刘管事念了声佛,道:“肖大人,你可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你救了娘娘,也就是救了我们一宫的人。”他不再耽误,带着肖信去清鸾殿给陆昭仪请脉去了。

      请过脉,开过方,嘱咐了几句下人该怎么侍候,又被陆老夫人叫去问东问西了半天。肖信终于可以离开陆昭仪的寝宫,刚下了石阶,见旁边花台上站着一个眼睛弯弯的宫女,见肖信出来,那宫女连忙上前深福一礼:“肖太医安好。”

      肖信虽然是朝庭命官面对一个小小宫女也不敢托大,含笑点头:“香袋姑娘也好。”

      香袋抬头道:“还好。只是团扇受了伤,肖太医能不能去看看她。”

      肖信道:“团扇姑娘怎么了?下官对外伤不在行。只好勉力一试,请姑娘带路。”

      香袋将肖信带到下人房中,肖信仔细看了看团扇,又把过脉,写下了药方道:“没有大碍,我先开几帖药,明天给娘娘请脉时会给她带些药膏来,涂涂很快就好了。”

      香袋小心的收起药方,又福了一下:“肖太医,团扇这回脸上也有伤,听说太医署有一种药,无论多深的伤口,涂上后都不会留下伤痕。前段时间伴伴受了伤,皇上就给他用的那个药。团扇脸上若是能用上这种药,就不怕破相了。”

      肖信点点头又摇摇头,神色十分和善:“你说的那是生肌膏,那药可金贵的紧,药方是大内秘传,除了一,两个人,无人知晓。我也只是听过,从未见过,更不用说有这药了。”

      躺在床上的团扇脸色发灰,低声道:“多谢肖太医了。”

      肖信知道她心里失望,仔细看看团扇脸上的伤口,只怕这个疤痕是免不了。一个年轻女子被破了相,也实在可怜。顾忌伤人之人的身份,他只是泛泛的安慰了几句,就走了出来。门外等着要送他出宫的小太监。

      肖信刚出了清鸾殿走了没多远,身后传来香袋的叫声。香袋拿着一个小包跑了出来,跑到他面前已是上气不接下气,香袋将包袱往肖信怀里一塞:“娘娘赏你的。收好了。”一边说一边快速地眨了两下眼。

      肖信完全被香袋的眼色弄怔了,下意识的接过包袱,说了声:“谢昭仪娘娘。”

      “昭仪娘娘?好大的架子啊。真当自己是什么大人物了么?”哪来的这么好听的声音?让人听着就像吃了仙果,全身无一个毛孔不舒坦,顺着那声音看过去,肖信的眼珠子一下子就不会动了,像粘在了那个绯衣少女的身上。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这样的声音。肖信只觉得自己二十三年见过的所有美丽的女子加在一起都比不上眼前仙女的回眸一顾。

      正在他神不守舍的时候,一声清叱惊醒了他:“大胆狂徒,竟胆这样盯着公主。”

      “公主?”肖信脑子在空白之后忽然恢复,急忙伏地而拜:“臣肖信参见公主殿下。

      修霁“哼”了一声,竟然没有发作,转身就走了。秋丝连忙跟上,心里奇怪公主今天怎么这么轻易就放过了那个大胆的小官。

      修霁公主心里感受却不太一样。从来没有男子用这样直呆呆的眼神打量过她。刚才那个太医虽然有些放肆,可那种如痴如醉,惊艳到了极致的感觉让她的怒气不知丢去了哪里。

      肖信失魂落魄地出了皇宫不提。从那日起,每日为陆昭仪请过脉后,他必然要在遇到修霁公主的那个地方多站一会。可再也没再见到梦中的仙姬。

      “这包药给团扇姑娘用上吧。虽然不能完全消除她脸上的疤痕,至少可以变浅一些。”肖信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纸包交到香袋手中,仔细的嘱咐着用法和用量,这是他这几天从古籍中找来的一个方子,虽然不及生肌膏,多少有些用处,给昭仪请过脉后,他就特意绕了一个圈给团扇送来了。

      “多谢太医。”团扇隔着门行礼道谢,她的伤已经好了大半,起坐都无大碍,只是因为脸上的伤,每天都躲在屋里不肯出来。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团扇姑娘在吗?” 肖信听到有人来了,就打算离开,一回头看到那微笑着走进的女子,脚下就像被什么东西拖住一样,再也挪不动一步。

      团扇在门内应了一声,香袋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见进来的女子,忙道:“是秋丝姐姐啊。您怎么来了?”慌忙往屋里让。

      秋丝一笑:“别客气了。公主就在外面,我马上要走。”

      “殿下在外面?”香袋吓了一跳,连忙道:“那你还来我们这里干什么?小心公主等急了。”

      秋丝泰然道:“没关系。是公主让我来的。我受人之托,带一件东西给团扇。”神秘兮兮地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白玉瓶:“猜猜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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