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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巢的虫母
菲茨大裂谷的周围寸草不生、焦黑裸露的地表爬满了皱纹状的缝隙，金红色的岩浆随着这些脉落时隐时现，像这片土地喷薄怒张的血脉。
没有生物敢踏足这里，过高的温度让这里的空间呈现不正常的扭曲，蒸腾的水汽又像迷彩似的云雾，遮掩住了脚下恐怖的捕食者。
就算有些动物能识破这层“面纱”的诡计，它们也会被那些缝隙中爬出来的黑虫子毫不留情的吃掉。
毕竟虫子们总是喜欢把巢穴建在一个安静的环境里，它们不希望被邻居打扰，就干脆选一个只有它们能生存下来的环境，对于那些误入的异族，则全部驱逐出去。
岩浆汩汩流动，侵蚀着沙壁与植被，但在虫母面前，它安顺的像一汪静谧的泉眼。
希尔伽正在“泡温泉”，他惬意的伏在一块巨石上，任凭那些流动的火舌舔舐自己光滑的脊背。
“很舒服，对不对？我有时候就喜欢在这里泡一会儿。你在歌鸟有什么好玩的吗？”飘在岩浆上的克莱亚闭着眼道。
希尔伽点点头：“我们有很多冰山啊，唔……还有冰露花？”
他掰着手想了好半天，才发现歌鸟真的没什么好玩的。
克莱亚唰的一声坐起来，面色震惊：“没了？你那也太无聊了吧！这么长时间你怎么待的住的？住在沙漠的法恩经常跑出巢找我们玩，伊卡在海里，前段时间他还邀请我和他一起串贝壳，还有梵思约瑟尔，他最幸运了！你知道他在哪儿吗！森蕊子巢，他有一个虫巢那么大的花园了！”
克莱亚又开始滔滔不绝，这回希尔伽听的倒仔细，因为自己从来不知道这些。
也许是他的眼神太过无知，让克莱亚都不忍心再“炫耀”了。
“毕竟你从来都没接受过我们的邀约，我们几个在精神网里聊天的时候，也没见你回过话，我们还以为你不想和我们开派对了。但是没关系啊，以后我们还会有很多次聚会的！”
克莱亚凑过来抱了抱他，语气不疑有假。
这番话听的希尔伽眉头紧蹙，什么邀约？什么聊天？他是知道其他几个子巢虫母私底下经常小聚没错，但他可从没收到过邀请，也压根不知道什么聊天。
“我没有接收到任何邀请啊，还有聊天，你指的是精神联结吗？可是我的精神网从来没有感应到过你们的声波。”他一头雾水的解释道。
两只虫母互相对上了视线，发现彼此的脸上全是措愕。
“怎么会……”克莱亚的表情凝重了下来。
希尔伽隐约猜出了些什么，他后退一步，有些不安的挪开了视线，继而开始补救：
“也许是我疏忽了，这不是什么大事，我的精神力偶尔会陷入紊乱，但是很快就好了，你知道的，克莱亚，这很正常，对吗？”
听上去是个好理由，克莱亚也没再追问什么。
是的，这应该是正常的，毕竟克莱亚也没说什么了。
希尔伽暗自宽慰自己。
殊不知是他刚刚恐慌的神情和央求似的询问才让面前的雌虫按耐下了追问的想法。
正说着，那群幼虫又可怜巴巴的飞过来了。
卡瑞伊斯和塞弥涅已经不需要他哺喂了，但克莱亚这批幼虫却还很小，远远没有达到成熟的标准。
琉泊的小虫子即使是幼崽时期也是全身硬梆梆的，虫型比之歌鸟的虫子也要纤细的多。
希尔伽还没有见过其他虫巢的幼崽，不由得觉得新奇。
“它们也刚刚出生吗？好小。”他询问道。
克莱亚摇摇头，又点点头，长叹了口气：“好像已经一个小周期了，总之肯定不是刚刚出生，只是我现在还没有孕育第三批卵，所以我才说才刚刚生下第二批嘛。”
一个周期，足够一场垩寒期肆虐冰原，足够一个高阶种成长为虫巢王虫……
而这几只体型纤细、甲壳柔软还嗷嗷待哺的虫子绝对不像是一个周期大的。它们孱弱无力，比之阿兰德这个先天不足还要干瘠，完全不像是虫族的后代。
但希尔伽没敢接话，他觑了觑克莱亚的神色，张了几次嘴还是没开口。
但克莱亚好死不死的提到了这个话题：“我检查你的身体发现你在亲征时诞育了幼崽，但是我还没见过它们了，你不要总跟那两只王虫胡闹，雄虫都是混蛋！他们只顾自己高兴就把幼虫的口粮抢的一干二净！”
希尔伽干巴巴的解释：“你说我每天亲喂的那两只么？你误会了，他们不是王虫，是我的虫崽。”
“…虫崽！亲征时生的这批吗？！”
“嗯……”
“你是说它们才几周大就能拟态还能随军作战了！”
“咳…也没有这么快。”
克莱亚默默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虫崽，也后知后觉自己的幼崽发育有些异常了。
“我以为这样是正常的，因为从来没有其他虫母和我谈论过这些。希尔伽，我要告诉你一些秘密，也许到现在你都还蒙在鼓里。”他压低声音，将希尔伽的意识接入了自己的精神网。
[伊卡生下的四批卵中没有一只是高阶卵、可怜的法恩已经亲手埋葬了十几个胎死腹中的虫卵、约瑟尔一直怀不上虫卵，就连王巢虫母 …]
“爱因？”
克莱亚点点头，小声补充道：“他上一次生产难产了，足足吃了好几只王虫才恢复过来。”
这一番话让希尔伽震惊到无以复加。
尤里西斯老师之前确实跟他暗示过虫巢的虫卵成活率在下降，但他没想到情况已经如此严重了。
这实在是太不正常了，他的传承记忆里从没有哪只虫母在生育上吃过苦头，更何况是王巢虫母。
在那久远的回忆里，不管是在古老原始的地下巢穴还是在初具雏形的城堡建筑里，也不论是那些拖着臃肿透明腹部的全虫型虫母还是那些进化出人类拟态的半虫型虫母。
每一颗虫卵的诞生都是那么顺理成章、干脆利落。
因此当他第一次生产就彻底失败后，他捧着那些空壳满心惶恐。
他想他一定是最差劲的虫母，所有的虫母都能轻而易举的完成这件事，可是他每一次都能搞砸掉。
他甚至为此彻夜不眠、悲恸落泪。
但现在他才知道，原来他不是欠缺了一点运气，而是命运执意要将苦难付诸于整个虫族。
——
他们隐约嗅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却又毫无头绪。克莱亚是天生的乐天派，他拍拍希尔伽的背，安抚道：“没事的，爱因会想办法的，他早就注意到这些了。再说，也没有那么糟糕。你看，至少你孕育的能力没有像我们一样受到影响。”
这确实是唯一一件让希尔伽松了口气的事。
至少他终于不用再为自己的基因优劣而忧心忡忡了。
——
琉泊之旅只持续了短短几天。希尔伽紊乱的精神力在克莱亚的舒缓下平静了不少，这意味着他可以启程回巢了。
尤里安和阿拜蒙蒂斯把虫巢的事务安排的井井有条，还为他策划了一场盛大的回巢典礼。
在回巢的途中希尔伽甚至还碰到了其他几个子巢的仪仗队和前来给他送礼物的队伍。
“希尔伽殿下，您实在是太英勇了，我们早就想教训教训那些狡诈的人类了！尤其是那场烟花秀，我们在海里也泡了个热水澡。”
“谨代表桑蕾子巢为殿下的开疆拓土献上祝礼。”
它们垂下羽翅，发自真心的对这位亲征战场的虫母表达敬意。
——
希尔伽在王虫的簇拥下走上了王座，歌鸟的意志化作一只白羽彩翎小鸟，为他衔来鎏金的荆棘冠，在未来的某个加冕之时，这顶冠冕依然会陪伴祂登上新的王座。
——
这是回巢后的数个周期过后，歌鸟子巢新修建了一个白晶回廊，中央供奉着虫母希尔伽的雕像，出自最顶尖的雕塑家之手——尤里安。
工虫们在回廊上急急忙忙的蹿来蹿去，背甲上顶着几摞文书或碟子。
巢外聚集了新的虫骑军，领头的上将是卡瑞伊斯和塞弥涅，他们将去往歌鸟新的领土——伊阿顿平原大兴基建，比如，先造一个滑雪场。
只是现在的虫母可没有心思去那度假，在高高摞起杂乱的文书堆后，希尔伽简直忙到飞起。
虫族这次在星际法庭上大胜而归，合理的接手了领土和巨额物资。王巢虫母一个高兴，大手一挥就把伊阿顿平原的管辖权送给希尔伽了，让当时还在因为爱因同尤里安闹别扭的希尔伽小脸一红。
“他干嘛？是不是耍我玩的？”这是希尔伽的第一反应。
彼此他跨坐在尤里安身前，身下还在不安份的挑逗。
阿拜蒙蒂斯双眼紧闭，不想看见这幕令自己心痛的画面，手上文书的“王巢领土交接”几个大字明晃晃的彰显着存在感。
“殿下，这是母巢信使送过来的文书，光子版在这里。”好心眼的首相提醒他。
尤里安也点点头：“我刚刚帮你问过了，他说：‘千真万确，还要麻烦你以后辛苦点了。’”
希尔伽眨巴眨巴眼睛，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讷讷开口道：“那你，替我向他说声谢谢呗。”
只是没等尤里安开口。
希尔伽就听见了自己精神网里来自爱因的轻笑声：“嗯，我听见了。”
希尔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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