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此生错过

　　被威尔带回格里莫广场十二号的时候布莱克夫人正坐在客厅的扶手椅里，脸色严肃得吓人，雷古勒斯看了一眼母亲阴沉的脸立马胆怯地低下头去，而小天狼星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夫人，少爷们带回来了……”威尔恭敬的弯下腰，待布莱克夫人挥了挥握着丝帕的手后，他识趣地站到了一边。

　　“回你的房间，小天狼星。”端起手边的红茶，布莱克夫人低头轻轻吹着滚烫的水，见小天狼星没离开的意思，又补充了一句，“我说让你回房间。”

　　小天狼星很不耐烦的一挥手，“这样不公平，是我带他出去的。”

　　“这世界原本就不公平，这点不需要你告诉我。”布莱克夫人轻轻呷了一口红茶，眉头皱起来，似乎对味道并不满意，她把茶杯放到一边，抬头，“带少爷回房间，威尔。”

　　“是，夫人。”

　　小天狼星挣扎着想逃离管家的钳制，结果还是被强行带上楼梯，上面开始传来小天狼星的叫喊和砸门的声音。

　　布莱克夫人对此并不介意，她抽出魔杖，动作显示出一个贵族最引以为傲的优雅，在空气中轻轻一划，顿时几本书凭空出现落在地板上，看得出来那些书被很好的保存，以至于一点破损都没有，而现在却像垃圾一样堆在那里。

　　目光落在那些书上，小雷古勒斯深吸了口气，轻轻咬住下唇。

　　“这些是什么？”布莱克夫人问，那是一种高姿态审问的声音。

　　低着头，雷古勒斯不敢看母亲的眼睛，声音几乎微不可闻，“是书，母亲。”

　　“如果它们只是一般的书你就不会藏在床下，我也不会把它们搜出来，而且在这里花费时间。”布莱克夫人的脸绷起来，把问题又重复了一遍，“这些是什么，雷尔？”

　　“麻、麻瓜童话……”

　　“你还知道它们是麻瓜的东西！”

　　魔杖被大力拍在圆桌上，茶杯掉在地板上摔成碎片，小雷古勒斯向后退了一步，全身都在发抖，就连楼上被关在房间的小天狼星都安静下来。

　　管家已经回到客厅，面无表情注视着一切，这样的情形几乎每月都会发生一次，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我只是感兴趣……”雷古勒斯小声辩解。

　　“我不想听你相同的理由，雷尔，我不觉得它们美好而且让人潸然泪下……”

　　雷古勒斯微仰起头，第一次和母亲的目光相遇，“那是因为您根本不会去看它！”

　　“你在顶撞我？你竟然也学会了顶撞我？”布莱克夫人双臂交叉环在胸前，消瘦的身体站得笔直，她冷笑了一声，那么讽刺，“我当然不会去看它，我们是魔法界古老而高贵的家族，怎么可能去……去看麻瓜的东西！”

　　“它们只不过是书……”雷古勒斯无力争辩，在母亲锐利目光地注视下，他只能退缩，或者说在一次退缩了——如果是小天狼星一定会据理力争，他默默地在心里想。

　　“威尔，还是跟以前一样，他认错就停下来。”

　　“是，夫人。”

　　布莱克夫人信步走了到雷古勒斯跟前，俯身摸了摸小儿子颤抖的肩膀，“你是我的孩子，名字后缀的姓氏是布莱克，所以你的爱好我不允许。雷尔，我以为你能理解，一直以来我期待着你能像小天狼星那样优秀，我的孩子。”

　　“至于这些，”布莱克夫人用皮鞋尖踢了踢那些原本被保存得很好的书，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魔杖一指，火苗窜起来，舔舐着封面和扉页，直到焦黑翻卷。

　　雷古勒斯几乎是下意识的冲过去，却被管家威尔拦下来，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心爱的童话被烧成灰烬，就像过去的很多次一样。

　　布莱克夫人离开后，威尔拿出一块很薄的长木板，翻开雷古勒斯的手，“认错就停下来，小少爷你别又撑到最后，夫人不会每次都心软的，这次她真生气了。”

　　第一下打下去，手掌顿时火辣辣的烧起来，管家的话雷古勒斯一句也没听进去，他盯着地板上的灰烬——那是小天狼星送给他的，每个生日一本，从四岁时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喜欢开始，他本来想就这么一直攒一辈子的，就算到死那天他也可以把这些童话带进棺材。

　　——重点不是童话本身，而是送童话的人。

　　◇

　　深夜回到卧室的时候雷古勒斯的一双手又红又肿，有些地方渗着鲜血，他从来不会为这件事向母亲认错。

　　窗外的暴风雪模糊了整片夜幕，几乎看不清街另一边房子窗口透出的灯光，玻璃上结了一层霜，忽然响起敲击的声音，一个模糊的黑影映在窗上。

　　雷古勒斯从床上爬起来，忍着疼用手指掰开窗锁，冷风夹杂着雪片涌进来，只穿着睡衣的身体颤抖起来，他却愣住了——

　　风雪中，小天狼星蹲在窗台上，斗篷上覆盖着一层雪花，灰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光彩熠熠，他的笑容犹如这个寒冷的夜晚照进雷古勒斯眼中的一束光。

　　“发什么呆，还不让我进去？”揉了揉弟弟的脑袋，小天狼星纵身跃下窗台，落地时没法出一点声音，关紧窗子，他缓了口气，侧耳细听房子内的全部声响，确认没人发觉后，才缓了口气说：“差点冻死我，你怎么每次都这么惨？”他指了指对方肿得像包子一样的手。

　　“你出去做什么？”把手藏在身后，雷古勒斯的眼睛蒙上一层雾，有点看不清小天狼星的模样。

　　“我又不是没看见，藏什么？”脱下已经湿透的斗篷，小天狼星拉着雷古勒斯钻进被子，从口袋里取出一瓶消肿的药水，一点一点涂到那双手上。

　　他动作很笨，雷古勒斯觉得自己的手臂之前还疼，他强忍着，可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因为小天狼星的手冷得像冰。

　　“你再哭我会看不起你的。”把药瓶放到床头柜上，小天狼星戏谑地讽刺道，“开心点，今天你过生日。”

　　雷古勒斯吸了吸鼻子，“已经过了十二点。”

　　“唔，那就补过，看看这个。”小天狼星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从毛衣里抽出一本崭新的童话，他浑身都湿透了，可是这本童话确实干的，“我可不会因为母亲发疯就忘记礼物……喂喂，你不开心啊，哭什么？”

　　于是，暗淡的格里莫广场十二号，只有一扇窗透出微光，一对小小的兄弟缩在床上，弟弟窝在哥哥怀里一直流着眼泪，哥哥捧着麻瓜童话用压低的声音读他一点都不喜欢的故事。

　　“Sirius，你知道午夜钟声响起，灰姑娘离开城堡后的结局是什么吗？”他问，在心里期待他的回答。

　　“她跟王子再也不会见面，就像以前一样——没有交集的陌生人。”或许是困了，他的声音显得心不在焉。

　　“不对”他奋力反驳，失望得红了眼圈，“王子用她落下的水晶鞋找到她，从此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这是谁说的，Ray？”

　　他指着封皮上作者的名字，“一个对姓格林的麻瓜兄弟。”

　　“他们是骗子。”

　　最后，小天狼星累得睡着了，他跑了五条街才从一家小书店里找到这件满意的生日礼物，回来又要从外墙爬到窗口。雷古勒斯拿过那本书放在枕头下，小小的身体钻进他的怀里。

　　今晚雷古勒斯的每一颗眼泪都不是因为双手的疼，而是小天狼星从风雪中为他送来了童话，送来了他。

　　那时候他们很小，他们的感情那么好，他可以对他撒娇，他也会对他讽刺和嘲笑……然后他们会挤在一张床上，等他睡着以后，他偷偷亲吻他漂亮的眉毛和眼睫，期待着能有一段属于他们的童话，而童话永远没有降临，现实反而将他们的距离越拉越远。

　　——他一直如此喜欢童话，就是因为期待着童话里能有一个他。

　　◇

　　八年以后，圣诞节前夕，当斯内普站在自己面前说出那个让人难以置信的计划时，雷古勒斯几乎没有思考就答应了。

　　如果我们能有一场舞会那该多好——他不止一次这样幻想过。

　　舞会当天，他穿着优雅的晚礼服，变成莉莉•伊万斯的模样，在人群中第一眼看到他的脸，他就再也无法移开目光。

　　小天狼星的微笑，小天狼星执起他的手，他的吻落在他的手背上，然后他抬起头，笑容邪肆而张狂，“You are not Lily, what’s your name？”

　　已经有很多年没听到过他用这样温柔的声音对自己说话，雷古勒斯觉得心脏难过得快要碎成粉末，他根本无法呼吸，却只是微笑着在他手心写下，“I’m your partner，tonight.”

　　——如果你能猜出我是谁该多好，如果你猜出来也愿意跟我跳舞该多好。

　　他们走进舞池，雷古勒斯觉得童话在此刻是那么的真实，他的脚在疼，他要在午夜钟声敲响前离开他的怀抱，他永远无法在此生走进他的心里。

　　明明童话中有那么多美好，为什么所有的悲剧都落到了他们身上？

　　——“她跟王子再也不会见面，就像以前一样——没有交集的陌生人。”

　　在钟声敲响前，他就不得不离开他的身边，当复方汤剂失效，他会用什么样的目光看着真实的自己？

　　或许还是留一些美好的回忆比较好，即使小天狼星永远也不会知道，1975年的圣诞晚会，他曾经给过雷古勒斯一个最璀璨的梦境，一个最真实的童话和一个最残忍的结局。

　　——他们曾经有一场童话，不过只是擦肩，而后彻底错过。

　　◇

　　在决定前往岩洞前的一晚，雷古勒斯悄悄回到格里莫广场的家，在小天狼星的房间里，他翻开那本他们一起看过的童话集。

　　他躺在他的床上，似乎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不用点燃蜡烛，他熟悉这本书上每一页的故事，包括那个人曾经读这些故事时结尾美妙的颤音。

　　最后他把头埋进枕头压抑地哭了，书从他的指缝间滑落，掉进了床头的间隙，他们的故事终于也该有一个结局。

　　——如果说童话中的主角可以用真心换来相守，那么，Sirius，我对你的全心全意换来你的几分之几？

　　2011/0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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