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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契约
“那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留下来我了哦。”
逼仄昏暗的空间里陡然爆发出一阵刺眼的强光，让瘴气妖和流沙妖陷入一秒钟的慌神里。
就是这一秒钟，木雁双手变幻成硕大的手掌，以蛮横强劲的力量将沙子凝结的墙壁硬生生撕开一道缝隙，身体宛如液体般，轻松穿过狭窄缝隙，回到沙尘龙卷风外面的白昼世界。
木雁脱离绞杀圈后，瘴气妖和流沙妖的第一反应是逃，可他们刚走出一步，就被鬼力凝成的牢笼困在原地。
木雁掌心漂浮着圆润的妖丹，缓步走向瘴气妖和流沙妖，促狭地问道：“你的妖丹还在我手上，逃跑有用吗？”
流沙妖一脸视死如归，盯着瘴气妖认真地道：“她很强，比之前我们遇到的鬼修强上百倍不止，我们打不过之前的鬼修，更打不过她了。等会儿你就逃吧，你是瘴气化身，变回本体可无处不在，就算她很强，想抓住瘴气也不容易的。”
“那你呢？”瘴气妖脸上全是抗拒和对木雁的不满，他抓住流沙妖的肩膀，认真地道：“我是大哥，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说完，瘴气妖侧身直勾勾看向木雁，道：“今日败在你手上，是我们修为不够，自认倒霉。要杀要剐，我可以任你处置，但你要放过她！”
这般强硬的语气哪有一个败者求人该有的样子？
木雁狡黠一笑，故意拉满语速，拉长尾音，道：“我凭什么要放过她呢？我可是能弄死你们两个呢。”
瘴气妖沉着脸，深深地凝望流沙妖一眼，用力抿着的唇瓣像是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忽地，他朝木雁跪下来，头重重磕在柔软的沙地里面，半个脑袋都陷入沙海里，一字一句地道：“求求你，放过我妹妹。我愿奉上我的一切，只求你放过她！”
流沙妖哭着蹲在瘴气妖身边，拽着他的胳膊想扶他起来，哽咽地喊道：“哥，你起来！你起来啊！你别这样，大不了我们都去死好了！反正我们已经相伴数十载，我已经够了。我不要独活，不要你为了我变成别人的奴隶，也不要你为了我放弃生命和妖灵，你快起来啊！”
“呜呜呜……你快起来！你要是死了，我绝不独活！”流沙妖像丢失了拨浪鼓的稚嫩孩童，拉不起来瘴气妖就跌坐在他身边号啕痛哭，情意绵绵的模样连木雁都要感动了。
若非流沙妖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或许木雁还真有恻隐之心呢。
只可惜……木雁捏了捏妖丹，流沙妖立刻露出难以忍受的痛苦和惊恐。
她漫不经心地勾起嘴角，道：“好一出兄妹情深的戏码，之前那些修为高深的人修都是被你们这一出戏码给骗了，然后被你们杀了吧？”
虽说问句，话语却肯定。
瘴气妖猛地抬起脑袋，稚嫩脸庞上浮现不属于他这张脸年龄范畴的冷漠和狠辣，冲流沙妖大喊一声：“肉夹馍！”
话音未落，瘴气妖化为本体，流沙妖钻入沙地下方。
刹那间，瘴气干扰木雁的视线，看不见脚下沙地不断蠕动，很快流沙妖就到了木雁脚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起攻击。
流沙凝成巨大锥刺，夹杂着白骨和各种坚硬物体的尖锐残片，攻速迅猛，像是要将木雁刺成碎片。
同时瘴气猛地撞击牢笼，引得木雁神识停滞一瞬。
眼看她就要被流沙锥刺从脚下贯穿整个身体，她失神的双眸倏地明亮，身体腾空快速旋转后退，避开这致命一击。
接着，磅礴鬼力倾泻而出，将方圆十里笼罩在内，连同沙地之下，让瘴气妖和流沙妖无处可逃。
生死搏斗的两个回合过去，木雁失去耐心，手起刀落直接取出瘴气妖的妖丹，轻易结束了这场碾压的对决。
瘴气妖和流沙妖再次化作一黑一白的小童，瘫坐在木雁身前，虚弱地喘息着。
瘴气妖闭上眼，声音沉着冷静，道：“妹妹，这下真的要共同赴死了。”
流沙妖挪动身体靠近瘴气妖，倚靠在他后背，笑道：“哥，生前相伴，死后同眠，于我而言，是最好的结局。”
“好。”瘴气妖握住流沙妖的手，低声道：“若有来世，你我只做雨水充足的森林里两株普通伴生藤蔓吧。”
“好！”
木雁饶有兴致地等二人告别完，才戏谑地抱着胳膊问道：“有必要这般悲壮地告别吗？我可没有说要杀你们啊。”
瘴气妖闻言睁眼，散发寒意的眼眸被平静托住，他道：“你取我兄妹的妖丹，不就是想夺我们的妖力供你修炼吗？”
木雁耸肩挑眉，道：“以我的修为，还在乎你们这点妖力呢？”说罢，她随手一送，两颗妖丹就回到瘴气妖和流沙妖体内。
二人震惊地瞪大双眸，对视一眼，瘴气妖神色凝重，迟疑片刻，谨慎地道：“你……不杀我们？”
“我为何要杀你们？”木雁嬉笑，道：“我与你们无冤无仇，又非嗜杀之人，也非邪魔外道，为何要杀你们？”
瘴气妖，道：“你是鬼修！”
木雁反问：“鬼修怎么了？鬼修就是嗜杀的邪魔外道吗？”
流沙妖开口，弱弱地道：“世人都说鬼修邪恶，违逆天道，本不该存在于世间。”
木雁脸色不变，目光在瘴气妖和流沙妖身上打转，笑问道：“是吗？你们也这么认为吗？”
回应她的是沙地微弱的流动声。
良久之后，瘴气妖沉声道：“玄门人多势众，操控世人所知所想。鬼修又怎样吗？我们修炼成妖，从不杀生作恶，还不是被他们找个由头就喊打喊杀。”
流沙妖情绪低落，也缓缓接着说道：“几十年了，人修从未放弃闯入，或想杀我们取妖丹；或想逼我们为奴；或想将我们中心灵力占为己有……”她抬头，望着木雁，道：“你难道不是他们其中一员，利欲熏心，不择手段？”
木雁了然地点了点头，怅然道：“原来这些白骨是那些人啊。”
“我吗？”木雁轻笑，一瞬间代表万鬼之王的黑红鬼力从掌心溢出，强大的威压感让瘴气妖和流沙妖无法抬起头颅，只能像山间小兽见到掌控山林的猛兽山君，受血脉压制，不甘不愿也要匍匐地面，表示臣服。
木雁依旧笑呵呵，语气平静，波澜不惊，道：“你们现在还认为，我需要你们吗？”
微弱的沙沙声和沙地流动的声音交缠着，像极了心脏受到强大威胁时难以自控的剧烈跳动。
木雁收回鬼力，强势威压消散。
颤抖不停的两只小妖才堪堪稳住身体，不可思议地抬眸，目光躲闪，甚至不敢直视木雁的眼眸。
瘴气妖颤声道：“你……你是万鬼窟鬼主？！”
木雁问道：“你们可愿跟着我？”
瘴气妖和流沙妖互看一眼，瘴气妖拉着流沙妖朝木雁双膝跪地，行了一个大大的磕头大礼，道：“我们愿认你为主，此生侍奉汝身侧，绝不背叛，绝不丢弃！”
妖族强者为尊。
玄门颁布飞花令追杀飞升失败的万鬼窟鬼主一事，瘴气妖和流沙妖早就听闻。
他本以为万鬼窟鬼主就算大难不死，侥幸躲过飞升天劫，也已经受了重伤，实力大打折扣，轻易就能被人捏死。
可眼前这个少女模样的女子，翻手间流淌出的力量，哪里是重伤鬼主所能拥有的？分明是天下强者之尊，说不定比北方那传闻中的妖王还要厉害呢。
这样的大腿，对于他和妹妹这种流落在外，被人觊觎的小妖来说，简直是天降大靠山，不死死抱住，都对不起老天爷送上门的机会。
瘴气妖拉着蒙圈中的流沙妖，不断表示忠心，表示臣服，希望被收留。
木雁被瘴气妖和流沙妖的行为惊得眉心一跳，却没侧身躲避大礼，生生受着，问道：“你们当真要认我为主，结下天地契约，同生共死？”
她的本意，只是想暂时收两小妖做小弟，方便她在西州打探消息啊。
这么弱小的妖，认作宠物？
真没想过。
瘴气妖和流沙妖铁了心要傍大腿，铁了心要认木雁为主，再度匍匐在地，诚恳地道：“我兄妹二人，愿认你为主，结下天地契约，从此福祸相依，生死相随。”
木雁抱着胳膊，思索片刻，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划破指尖，一滴血悬浮半空，道：“好，那我便收了你们相伴日后的年岁。”
瘴气妖和流沙妖分别将妖丹逼出体外，送上木雁的鲜血，沾染血迹，闭眼起誓：
“我自愿臣服，以我命脉妖丹，请天地大道见证，奉其为主，契约立誓，命运与共。”
“我自愿臣服，以我命脉妖丹，请天地大道见证，奉其为主，契约立誓，命运与共。”
誓言成立，天地法则自三人脚下散开，将三人命运连接一体，化作三道印记飞入三人额头，刻在神魂上。
木雁额头两点印记隐没，她眯了眯眼，看见一黑一白小童原本的面容。
原来瘴气妖真身并非瘴气，而是和流沙相伴而生的湖水，只因其中沉溺了无数尸体，沼气生成，才罩上一层瘴气。
木雁伸手，将漂浮表面的瘴气揉搓成一团，塞进黑脸小童的左手臂，道：“从今往后，你不必受瘴气所扰，慢慢将其炼化成自己的术法吧。”
黑脸小童渐渐褪去黑色，慢慢变成白嫩面庞，一头湖绿色头发的模样，看着可爱极了。
木雁忽地意识到什么，问道：“你们有名字吗？”
两只小妖摇摇头。
木雁道：“那你叫流沙，你叫湖泊吧。”
“……”湖泊不满，道：“你就不能认真给我们取名字吗？”
木雁摩挲着下巴，认真地想了想，道：“那你叫阿湖，她叫阿沙。”
“……”
“……”
阿湖和阿沙沉默，默默吐槽，鼎鼎大名的万鬼窟建立者，至尊鬼主，是个起名废！
木雁不满蹙眉，瞪着眼神交流的两小妖，道：“我可是能听得见哦，你俩要是再说我坏话，我就收拾你们！”
阿湖瘪嘴，没再吐槽了，而是道：“你不是要去我们圈起来的地方吗，需要我们为你护法吗？”
木雁讶异地道：“哦~你们难道不好奇，我为什么要吸纳灵力吗？”
阿沙嗤笑道：“主人……”
“别叫我主人！”木雁打断道：“叫我姐姐吧，人前人后都要叫我姐姐，知道吗？”
阿沙乖巧地点点头，道：“姐姐，虽然我们不知道你为什么有灵力，但是姐姐你想要，我和哥哥都给你。”
“真乖呐。”木雁摸了摸阿沙的头，侧目看向板着脸不好意思上前的阿湖，笑着伸长手臂也摸了摸，道：“告诉我怎么走就行。你们帮我看着人，别让人靠近这里，等我吸收完就带你们离开啊。”
阿湖点头，双臂伸张，一条通道展现在木雁眼前。
阿沙看着木雁疑惑的脸庞，解释道：“姐姐，你要去的地方就是哥哥的本体所在处啦。要不是哥哥主动打开通道，没人能找到那里，杀了哥哥也不行。”
“嘿嘿……原来如此。”
怪不得她在沙漠地带打转好久，明明感觉灵力浓郁之地就在身边，却怎么也找不到入口，原来是阿湖身上散发的气息啊。
说不准，阿湖就是靠这个引诱心有算计的人进入兄妹二人的屠戮地带呢。
木雁叮嘱二人两句，快步走上通道，很快便来到一片泛绿的湖泊边缘。
她扫视四周，忽然发现一个熟悉的人影，眉心一凝，快步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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