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归胡不归

作者:世味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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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章


      晏秋池匆匆入宫,一是为了去向皇帝陈情,瞒得太久,终究会有隐患。

      二来是想要暂时避开于归。

      刚被心上人如此斩钉截铁地拒绝,他虽然自诩已到了成熟稳重的年纪——可这等事谁能冷静得下来?!

      再要面不改色地与她谈笑却是不能,晏秋池虽不想承认,但他的确可以称得上是落荒而逃。

      他以为他们两情相悦,以为既然于归已亲口说过“喜欢”二字,那他们接下来就该顺理成章地做一对有情人,只待找到月魄珠让她重归于世,再往下便该是纳采问名……

      ——痴心妄想。

      所以跪在皇帝面前请罪时,他的脸色仍是掩饰不住的难看。

      难看到死而复生这么荒谬的事,皇兄听完竟都没有暴跳如雷,骂他失心疯。

      当然,他这辈子还没见过皇兄暴跳如雷的模样。

      好在兄弟二人间的默契还是让晏明川相信他不是在胡说八道,而是确有其事。

      晏秋池倒是有些意外,皇兄对待此事的态度实在太过平静了。

      即将封后的京中贵女被人所杀,凶手早有预谋,显然是针对后位而来,背后之人必然身份不低,牵扯甚广。

      但晏明川沉默着一言未发,倒像是——早有所知?

      他试探着说了几个有可能的人名,在说到姜贵妃时,晏明川突然开口:“贵妃心性纯善,向来与世无争,又与沈家小姐是旧交,不会是她。”

      他的语气极为笃定,晏秋池听出来他对姜贵妃的袒护,顺着他的话说:“于归亦是如此作想。”

      晏明川不会因此事问罪于他,这在晏秋池的预料之中。

      他与皇兄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就算他今日犯得是谋逆大罪,皇兄也绝不会要他的命。

      所以他才能这么毫无保留地将一切坦诚。

      当然,为何到今日才说出来,不必他说,晏明川也能猜到。

      他语气淡淡地问:“你当真如此喜欢那个沈于归?”

      “是,她是臣弟——愿意豁出性命去保护的姑娘。”

      晏明川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放心吧,我没打算把她怎么样,用不着你豁命。既然喜欢,当初为何又非要将人往进宫的名册里塞?”

      “是我迟钝愚昧,连自己的心思也看不清。”他说话间脸色忽然有些黯淡,晏明川看得清清楚楚,略一思忖,问:“她不喜欢你?”

      晏秋池变得有些难以启齿,要怎么告诉皇兄,他喜欢的姑娘也喜欢他,只是不愿意嫁给他。

      顶着皇兄疑惑的目光,他解释了一句:“那枚至关重要的月魄珠尚无踪迹,她心有挂碍,不愿连累于我。”

      他的理由听上去十分正当,但晏明川却仿佛看穿一切,唇边笑意若有若无,点头道:“如此。”

      晏秋池掩饰般轻咳一声,继续说起正事。

      一直说到天色将暮,仍拖拖拉拉不肯离去。

      晏明川随手放下折子,皱眉问:“还不走,等朕留你用晚膳?”

      晏秋池仿佛听不出这话中的送客之意,说:“许久不曾跟皇兄一同用膳了,不如今日陪皇兄小酌几杯?”

      喝醉了再回去,能躲一时算一时,反正回去也是一个人吃,食之无味。

      “朕今日说好要去贵妃宫中用膳,怎么,你也要跟着?”

      晏秋池一噎。

      “男子汉大丈夫,岂可因些许儿女私情,如此畏手畏脚?就算她当真对你无意,你难不成还要就此作罢?将来当真把人好好送回尚书府,任她再行嫁娶,与你毫不相干?”

      那当然不行!

      他闷着头:“臣弟知道了。”

      晏明川已经起了身朝外走,“知道了还不回去?如何讨姑娘欢心还要朕教你不成?”

      讨姑娘欢心?

      晏秋池似有所悟,总算提起几分兴致,告退离去了。

      御书房外,晏明川独自站了会儿,才转身回去。

      身后内侍试探着问:“陛下不是要去撷芳宫陪贵妃娘娘用膳么?奴才这就让人去撷芳宫告诉娘娘一声,让娘娘有个准备?”

      晏明川语气冷淡,头也不回道:“不必了,朕今夜尚有政务。”

      内侍低头应诺,暗想贵妃娘娘究竟是何处惹得陛下不悦。

      “去传成复来见。”

      “是。”

      *

      晏秋池回府时,府中四处的灯笼刚刚点起。

      有了先前的不欢而散,于归就算不躲着他走,应当暂时不会出现在他面前了。

      他看了眼左手的食盒和右手的双鲤彩灯,脚步有些踌躇。

      罢了,送个东西而已,她总不至于不肯见他。

      没成想他刚一进于归的院子,她便从屋中拎着裙子匆忙跑出来,见到他时眼睛一亮,迎了上来。

      “你可算回来了,我都等你好久了!”

      她极其自然地随口说了一句,听在晏秋池耳中像是抱怨,又像是撒娇。

      于归压根没留神他手上拎的东西,扯着他的袖子就往里走。

      她的态度和他预料的完全不同,像是先前二人根本没有过那番争执。

      晏秋池的唇不自觉往上扬了扬,任由她拉着自己走。

      想必是于归一直在等他回来用饭,等到这个时辰。

      天都已经黑了,她竟还在等他。

      亏他先前竟还想留在宫中,真正避而不见的分明不是于归而是他。

      晏秋池暗自埋怨起自己太过意气用事,明知她一直想要离开洛阳,何必非在这个时候纠缠于她的答案?

      她要走,他跟上去就是。

      回想起来,于归只是说她要离开洛阳,并未说过不许他跟着,她只是为他考虑得太多,怕他跟着她四处漂泊才会回绝。

      忽然想通这一层后,晏秋池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但当他进了门,等待他的却不是满桌的佳肴,而是双园和莫午。

      二人一见他便垂首行礼,不知是不是晏秋池的错觉,怎么瞧着他们都有些古怪?

      于归拉着晏秋池坐下,才一脸神秘地道:“我今日去见时章的路上,撞见成复独自一人鬼鬼祟祟的,于是我就让双园跟了上去,回府后又让莫午去查了一下,发现了一个秘密!”

      晏秋池尚未从自己的自作多情中回过神来,但见她满脸兴奋,说得又显然是正事,只好强令自己收敛心神,接着她的话问:“什么秘密?”

      他将彩灯放在脚边,又将食盒搁在二人中间的桌上,一叠叠端出来,示意于归尝尝。

      于归现在哪里有心思吃东西,她摆摆手开始解释:“成复去的地方叫吟水巷,双园亲眼看见他进了其中一所宅子,那所宅子几年前是御史杨管和的家,七年前,杨管和因罪下狱,被先帝判了满门抄斩,此后杨家的宅子就一直空着,直到去年,一个外地客商买下了这个宅子。”

      晏秋池:“你是说,成复以外地客商的名义买了杨家的宅子?或许他与杨家有旧,或许只是偶然,京中每年犯官不知几何,这并不稀奇。”

      “买杨家的宅子不稀奇,成复自称父母双亡,家中已无亲眷,脸上又有旧疾,所以素来以面具示人,但我查了一下,成复的祖籍在安南,东平二年因战功受封,才第一次入京。而杨管和祖籍就在洛阳,入仕以来也不曾外放,更从未去过安南,这样的两个人,会有什么样的旧交?”

      见她十分激动,一口气说到这儿,便抬头盯着他,晏秋池随即便很给面子地追问:“你查到的应当不止这些吧?我对成复的旧事知之不详,还请阿归赐教。”

      于归抿着唇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笑意已经忍不住蔓延到眼中,眨动间似有碎光熠熠。

      晏秋池那点子不为人知的郁闷彻底烟消云散。

      “成复最早出现在边关,是六年前,再之前的过往,我细细看了,能查到的那些看起来都没有问题,其实这就是问题,安南沅山镇习俗,每逢春日必要在寝房外悬挂香囊,最早是为了驱除当地一种春日复苏觅食的小虫,后来成了一种惯例,在外的游子哪怕睡在客栈,也要在客栈窗外挂一个,以作乡思慰藉。”

      当时走得急,没仔细看,但事后于归回想将军府的格局,她无意闯入的那个院子,必然是成复的寝居,她虽是被梨花吸引才进去,可她向来记性不错,确定窗下并未悬挂任何东西。

      “所以出身安南这一点,存疑。”当然,这不过是个小细节,并不足以当做证据,但是于归对成复心存怀疑,自然看他处处都是疑点。

      “沅山不过是个小地方,京中听过这个地名的人都不多,你不仅知道,竟还对此地习俗如此了解?”他的语气中满是赞许,还有些讶异。

      于归心中得意,强作淡然地点点头:“我不是说过想要去游历天下嘛,虽然从前心知是不可能的事,但也没少偷偷看各地的风俗异志,刚好知道这个地方。”

      当然,她要说的不止这个,于归看了眼双园和莫午,二人立马识趣地告退。

      见她如此,晏秋池倒是有些好奇了。

      “怎么,接下来还有个不能为人所知的大秘密?”

      于归自打回来后一下午都在琢磨成复的事,她心里隐隐有了一个惊人的猜测,但要说此事,成复与止月的关系,就绕不过去。

      她纠结了许久,还是打算告诉晏秋池。

      若她的猜测是真的,那这件事背后或许有更复杂的纠葛,仅凭她一人是无法弄清的。

      而且她也答应过晏秋池,往后有事要和他商量。

      故而此时她只略一犹豫,便说了下去。

      姜止月从前的心上人,那朵画技拙劣的花,成复院中格外珍重的梨树,还有书上的标记——以及那日在宫中,偶然撞见二人密会的场景。

      “所以,你是怀疑,成复就是姜贵妃从前那个心上人,甚至有可能,是杨家人?”

      “是,但这些也只是我的推测,毕竟杨家被满门抄斩是事实,怎么可能会有人活了下来?”

      晏秋池怔然失语片刻,姜贵妃和成复的事让他震惊,成复与杨家的联系也让他心生不解。

      他并不怀疑于归的话,反而顺着她的思路往下推测。

      杨管和的案子,是父皇晚年所断,这个案子其实在当时就有不少疑点,皇兄亦曾为杨家说情,但父皇当时铁了心要杨家满门抄斩,听不进任何人的劝谏。

      若是成复当真是杨家人,能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将他保下来的,只有皇兄!

      更何况,成复的确深得皇兄信任,也是皇兄格外开恩,才令他能在人前始终覆面。

      那么皇兄,究竟又知道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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