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几夜雪

　　申娜娜坐的位置挨着过道儿，她侧过身子，歪头盯着程皙，眼神里带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程皙此刻夹在两难的境地里，她沉了沉嗓子，“咳，陈弈，我不喝了，谢谢你。”

　　陈弈抿了抿唇，没在程皙这儿继续站着。同学们的视线终于从程皙这儿散开。

　　刘雯雯看陈弈出了教室，小声说：“皙皙，你为什么不让他帮你买？”

　　程皙埋头趴在桌子上，声音瓮里翁气的，“很多同学在看我。”刘雯雯反应过来，她太了解程皙的性格，她这么薄的脸皮，肯定是受不了同学们的议论。

　　刘雯雯也趴在书桌上，轻轻拍了拍程皙的后背，“别想那么多。”

　　程皙蹭的一下坐直了，“哈哈，我没事儿。”她脸上的笑，

　　刘雯雯：“哈哈，皙皙，等中午我们去操场看球呀，去看看这届新来的高一新生去。”

　　“好。”程皙在书桌里翻了几下，找出来数学书和笔记本摆上。

　　刘雯雯转身和何茹聊起了暑假的热播剧，“茹茹，你假期看什么剧了？”

　　何茹拉着刘雯雯的凳子说：“我跟你说我看的是最火的爱久是心心相惜呀，太虐了，看到后面都把我给看哭了。”

　　刘雯雯：“啊？这么虐吗？我就看了前两集，暑假我妈天天催我学习，我天天在家里复习呢，都没看什么新剧。”

　　距离上课还有五分钟，教室里的吵闹程度到达了巅峰。程皙蒙住头，埋在臂弯里，还想打个盹儿。刘雯雯和何茹的说话声音，渐渐变得模糊。

　　“砰！砰！”程皙被这声音弄清醒了，她坐起来看到的是陈弈的侧影。陈弈看程皙坐直了，又用手里的两罐咖啡敲了敲她的书桌，“给你。”

　　陈弈身上穿的浅灰色卫衣领口处的带子，有一根在他肩膀搭着。他仰头，视线向下瞟着程皙的脸。

　　程皙趴在桌子上，捂住陈弈搁在她桌子上的咖啡罐儿，“谢谢你。”她不想让太多人到这一幕，她见到陈弈转身，立马就把咖啡塞进了书桌里，佯装着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老李出现在教室正门儿，探了探头，“同学们准备下开个小会。”

　　“好的！老师！”第一排有同学喊了一嗓子，莫名让程皙清醒了不少。

　　程皙的手机在她校服口袋里震了震，她抽出来一半手机，看到屏幕上跳出来的是陈弈的网名。

　　not bad.：【不喝咖啡？】
　　Xixi：【下课再喝。】

　　老李手上捧着一摞卷子，迈着沉甸甸的步子，走到讲台上，“同学们，高三生了，要抓紧时间学习了。我开个简短的小会，首先说，我们班上学期的成绩，数学成绩是年级第一的，化学也是第一，物理第二……”

　　程皙的身板儿崩得直直的，认真的听老李说话。

　　老李：“得重点表扬几位同学，进步很大的，有我们班的唐阳东，这学期进步很大，考了年级前一百。”

　　教室起了一阵骚动，有不少同学在低声说唐阳东的名字。

　　老李：“好了，还有我们班的程皙同学，她上学期的成绩是年级第十二名，也是我们班级的第五名。”

　　刘雯雯带头给程皙鼓掌，老李在讲台上欣慰的笑了，“大家给两位同学鼓鼓掌吧。”

　　鼓掌声让程皙的脸色变得红扑扑的，她真的快考到年级第十名了，她感觉自己晕乎乎的。

　　老李：“我还要强调下，我们的纪律问题，上高三了，希望你们每天都能保持最好的状态学习。好了，拿出来数学书，开始上课。”

　　刘雯雯夹着嗓子说：“皙皙，你太牛了。”
　　“嘘！听课。”程皙指了下刘雯雯还没翻页的数学书，“翻到37页，第六题。”

　　——
　　开学第二天，陈弈没来。程皙瞧见他书桌里的东西摆得特别规整，没有什么动过的痕迹。

　　许智成习惯性的把他给陈弈的试卷一张张叠好，摆在他桌面上。

　　申娜娜下课了，会走到陈弈那儿停留一会儿。到陈弈没来的第三天，程皙开始猜想他是不是在准备留学了。

　　程皙为了让自己写作业的时候，能更清醒点儿，习惯性的把房间里的窗户开着，夏末初秋的早晚温差大。冻得程皙穿起了最厚的卫衣，她抱着膝盖蜷在椅子上，给陈弈发消息。
　　Xixi：【陈弈，你怎么没来上学？】
　　程皙这条消息发出去，半个小时过去，她的手机还是没有一点儿动静，程皙站起来绕着自己的房间走了一圈儿，又坐回椅子上，她的手机上还是没有消息弹出来。

　　她心里慌乱，冲出房间，取了瓶酸奶回来喝，又做了半张数学卷子，她的手机屏幕上才出现陈弈发来的消息。
　　not bad.：【上雅思课了，所以没去学校。】
　　Xixi：【我猜的也是你在学英语。】

　　陈弈收到程皙的消息，挺开心的，他眼尾此刻弯弯的。路嘉轩和陈弈一起上的课，俩人上完课，找了个篮球馆打球。

　　路嘉轩拎着矿泉水瓶说：“跟谁聊天呢？这么开心？”

　　陈弈掩饰住自己的笑，板着脸说，“没，看的新闻。”

　　“待会儿吃点儿什么？”路嘉轩坐到休息区的台阶上，手上翻转着矿泉水瓶。

　　“你不是说楼下有家茶餐厅好吃吗？去吃那家？”陈弈也坐到台阶上，用手臂撑住自己后倾的上半身。

　　路嘉轩：“嗯，吃虾饺去。走，再打会球。”

　　陈弈的手机在他手边连续响了几声，他用手盖住手机，“你先去，我等会儿。”

　　“嗯。”路嘉轩捧着篮球走了，台阶上剩陈弈自己，他身子向前倾，两条长腿敞开，举着手机看得专注。

　　Xixi：【陈弈，那你什么时候回来上课呀？】
　　not bad.：【后天回去。】

　　程皙看到这句话，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她其实想了很久，陈弈什么时候会回来上课。想着想着，她心里就会开始隐隐的疼。
　　Xixi：【好，那我继续写作业了。】
　　not bad.：【嗯。】

　　打完球，陈弈和路嘉轩到茶餐厅，又喊了刘思浩过来吃饭。差不多半小时左右，刘思浩风尘仆仆的冲进店里。

　　刘思浩坐到陈弈对面儿，“服务员！这里一瓶矿泉水！累死我了，我让司机开车到这条街前面那个米粉店，然后我跑过来的。”

　　路嘉轩：“我们点虾饺吧。”
　　刘思浩：“嗯，你俩最近学习怎么样呀？”

　　路嘉轩：“嗯，挺好的。你跟你妈关系缓和点没？”
　　刘思浩摇了摇头，“没，还那样，我现在生活费都我爸出的。诶，陈弈，你和你妈咋样？怎么最近都没听你提起你妈？”

　　陈弈吃菠萝包吃得认真，漫不经心的抬起头，“她在上海，最近没怎么联系。”
　　刘思浩：“我妈昨天跟我提到你了呢，说你优秀呢。”
　　“嗯。”陈弈没什么聊下去的兴趣，他吃饱了想叫车回家。

　　路嘉轩：“陈弈，我爸妈一起出差了，我晚上到你那儿跟你打游戏吧。”

　　“嗯，思浩来不来？”陈弈翘起二郎腿，望了眼玻璃窗外的夜色。窗外的车流不息，有熙熙攘攘的行人在街上穿行，透过玻璃看，有种美丽的光影感。

　　刘思浩吞下一个虾饺，“去，不想听我妈念叨了。”

　　——
　　陈弈来学校上课的这天早晨，阳光洒满在校园的每个角落。初秋的风飒爽得吹动路边的行道树，树干随风热舞。

　　程皙值完日，还有十分钟上课，她和刘雯雯在教室后门儿纠结着要不要超市买零食吃。

　　“诶哟，皙皙，我们去吧。不然下课我没有零食吃了。”刘雯雯软磨硬泡着程皙，让她陪自己出去。

　　“好，你等我穿上校服。”程皙回教室披上校服，再转身一抬头，眼前是陈弈朝着自己走过来。

　　陈弈出现在教室里，就自然而然的成了焦点。他上身穿了件黑色的短袖衬衫，里面叠穿了件黑色的长袖T恤。T恤的袖子分别是蓝色和绿色，下身是条黑色和灰色拼接的工装裤，一条腿的大口袋是黑色的，一条腿是灰色的。

　　程皙愣住了两秒，“你来上课了。”

　　陈弈：“嗯。”有阳光晃到陈弈的脸上，陈弈眯了眯眼睛，抬手按到程皙的脑袋上，“干嘛去？”

　　程皙矮下身子，躲开了陈弈的手，“和雯雯去超市。”

　　“嗯。”陈弈双手插兜儿，没拦程皙的路，“帮我带瓶水。”

　　程皙摸了摸自己拉到顶儿的校服拉锁，“好。”

　　教室里的同学，宛如噤声了一样，都竖着耳朵在听他们俩说话。程皙的心几乎要跳到嗓子眼儿，她紧张得脚步悬虚，甚至能看出她踉踉跄跄的。

　　刘雯雯上前挽起她的胳膊，“快走，我怕来不及。”

　　程皙掐了掐自己的手臂，试图让自己的紧张消退，“那跑下去吧！”

　　申娜娜跟着陈弈跑到许智成的座位，“陈弈，你终于来上课了。”

　　“嗯，有事？”陈弈撂下书包，长腿伸到唐阳东的椅子空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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