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海

　　再次见到江沂是高二开学的时候，班主任推开班门身后跟着乖巧的江沂，少年抬眼看见了坐在中间的他冲着他弯唇一笑。

　　顾殊冲着江沂眨了眨眼，偷偷伸出手指在旁边的空位上试探了一下。

　　讲台上班主任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同学友好相处的事，顾殊仰着头装模作样地听着手上却拿起了一张纸巾擦旁边的桌子。

　　“好困啊。”

　　“老班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讲完！”

　　“新同学有点好看啊。”

　　“错了错了，是帅！”

　　叽叽喳喳地声音虽小但也忍人厌烦，班主任无奈地推了下眼镜，出声制止，“安静！”

　　“好了，既然大家都不想听那就专心自习！不要发出声音！”

　　一声突来的安静吓得顾殊擦桌子的手一抖，抬眼就对上了江沂含笑的目光。

　　好……尴尬啊！擦桌子的手立马缩了回来，头也低了下来。

　　啊啊啊！江沂看见了！怎么办？好丢人啊！我的形象！痛失第一印象！

　　顾殊满心都是刚才自己抖那一下被江沂抓住了场景，压根没注意到班主任出了教室。

　　“你好，顾殊。”

　　清亮的声音传入耳中，顾殊下意识地抬头，就对上了少年的目光。

　　江沂微微歪了歪头，一双眼睛弯起，“我是江沂，你的朋友。”

　　“江沂……”顾殊慌忙挪开视线，又偷偷伸手把凳子拉好，“你……你坐。”

　　“谢谢。”江沂偏头笑了一下，在顾殊拉开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红绳在细白的手腕上惹眼极了，刚鼓起勇气的顾殊立马泄了气，算了，经过他妈一个假期的追问，顾殊现在是有口难言。

　　学校里的一天过得总是很匆忙，匆忙到来不及细细想想自己课上干了什么，或是认真听一堂课。

　　“你在写日记？”顾殊支着脑袋看着旁边的人，开学的作业很少，最后一节晚自习很少有人能安安稳稳地坐下来，可能那些学霸可以，他反正是不行。

　　“嗯，日记。”江沂没抬头，勾着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这个笔记本有点眼熟啊，顾殊眨巴着盯着笔记本看，越看越熟悉像……

　　对，这个笔记本像每年开学典礼学生得奖领的那种奖品！

　　没错，肯定没错。

　　顾殊的视线刚往上移了一点，就对上了江沂的一双眼睛，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拨动了一下，轻轻颤动着，“江……江沂。”

　　“嗯。”看着顾殊局促的样子，江沂弯眼笑了一下后低头继续写起了日记。

　　夜里凉风习习，暖黄的路灯光交织着五彩的霓虹灯，度上了一层春日的梦幻生机。

　　“江沂，江沂！”出了学校的顾殊不再拘束，同江沂近距离的几小时相处，让他变得更加随心起来。

　　“嗯，我在这。”江沂背着书包，看向前面时不时扭头叫他，甩甩手臂的顾殊，面上不自觉地带上了笑容。

　　“江沂，你真好看！”顾殊突然一下凑近，惹得江沂猛地向后仰了仰，瞪大了双眼。

　　面前人的脸庞稚嫩，带着这个年龄独有的青春气息。

　　嘿嘿，顾殊傻笑着退了回去，“真的好看！”

　　眼前的人好像总是有使不完的劲，有着这个年轻无所畏惧的冲劲。

　　江沂的脚步慢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前面的顾殊，好想，好想和他成为真正的朋友。

　　顾殊心大，被路边的糖葫芦吸引了才扭头想去寻找江沂，一转头没找到人的顾殊心里一慌，连忙折了回去。

　　“顾殊，我在这。”江沂看着埋头就往回冲的顾殊，抬手将人拉住，“跑过头了。”

　　“哦哦。”顾殊挠头一笑，顺势揽上了江沂的肩膀，“江沂，我发现前面有一家买糖葫芦的，他家的糖葫芦特别好吃！”

　　少年心性别扭，始终不肯承认识自己想吃，就牟足了劲使劲向江沂说糖葫芦有多好吃，不吃会有多遗憾。

　　江沂看的透彻，抬眼看向顾殊，“这么好吃？”
　　“嗯嗯！特别好吃！”顾殊听见江沂问他立马回道。

　　其实那家糖葫芦顾殊根本没吃过，只是他实在想吃又不肯承认是自己想吃才给江沂说那里的糖葫芦有多好吃。

　　先前还满是笑容的脸一瞬间低落了下去，江沂动了动肩膀，看到顾殊抬头看向他时，腼腆道，“我想尝尝。”

　　“嗯？”顾殊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出声。

　　“我想尝尝糖葫芦。”江沂唇边出现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你可不许和其他人说。”

　　“我不说！”顾殊的脸上重新爬上了那明媚的笑容，拉着江沂就往糖葫芦店跑。

　　“既然做了朋友，那当然要好好认识一番。”顾殊给他和江沂一人买了一个糖葫芦。

　　“江沂，我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糖葫芦被顾殊低向江沂，少年手中的糖葫芦泛着光泽，莫名的香甜，“特别真心。”

　　“我也是。”江沂眼中盛满了笑意，伸手将糖葫芦接了过来。

　　少年时的满足总是很容易，是街边和朋友并排而坐的闲聊，是路上碰到撸到了店门口一只可爱的小猫，是此时能和最好的朋友一起漫步在彼此最美的年华。

　　今年的冬天来的很快，顾殊早早就被顾妈妈嘱托穿厚点，不要因为换季生病。

　　“江沂！”顾殊身上穿着学校的校服，里面穿的厚厚的把校服全都撑了起来。

　　“你这是准备过冬了？”两人的关系随着时间的变化没有变淡反倒是越来越坚固了起来。

　　“才没有，我妈让的。”顾殊一屁股做到座位上，瘫在桌上，“想打球。”

　　“打球？”越是临近期末时间越紧张，不过要是特别想做一件事，那就什么都阻挡不了。

　　“实在想的话可以趁晚饭时间去。”江沂将包里的东西递了过去，“爷爷给的，特地让我带给你。”

　　顾殊一听立马爬了起来，乐呵呵地接过江沂递来的苹果直接啃了一口，“好吃！”

　　“还是爷爷好。”顾殊也不管苹果有没有洗，一口接着一口，“今天我妈他们有事，我和你一起回家。”

　　“嗯。”江沂又从包里掏出颗苹果放到顾殊桌上，“这个也给你。”

　　“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顾殊咧嘴一笑，“放心啦，我怎么会让江爷爷的宝贝孙子被我欺负呢。”

　　顾殊也从包里翻出了东西，“我妈让给你带的。”

　　薯片被顾殊一把塞进了江沂怀里，“我妈一直惦记着让你去我家玩。”

　　江沂看着怀里的薯片笑了笑，“当然会去，阿姨对我这么好。”

　　“我妈可对这个薯片下了功夫呢。”顾殊神秘地凑近江沂，见自己成功勾起江沂的好奇心后挥挥衣袖满意退场。

　　在眼前却不知道真想，江沂的好奇心蠢蠢欲动，软硬兼施都没能从顾殊口中知道答案，干脆不想了。

　　晚饭时，两人去了篮球场，江沂拿着顾殊带给他的薯片，提着两人的晚饭—快捷的菜加饼。

　　少年穿着浅灰色的毛衣，在球场上挥洒着汗水。江沂不喜欢打球，干脆就坐在一边等着顾殊，
　　这好像成了两人的默契，两个人总有些事情其中一个人不会喜欢，不会喜欢就不喜欢，没必要为了对方委曲求全。虽不能陪他一起完成这件事但却可以陪他一起完成。

　　江沂没吃饼，倒是拆开了怀里的薯片，手指刚伸进包装袋中就碰到了什么，江沂低头一看，手中的薯片装满了整整一袋。

　　江沂有一瞬间的错愕，很快便想通了顾殊先前的话，原来在这里。

　　怪不得要比平常重，怪不得顾殊一直不愿意告诉他。

　　“顾殊！”江沂冲着将球场上的顾殊挥了挥手，举起了怀里的薯片。

　　顾殊运着球，听见江沂的声音后扭头冲着人笑笑，抬手挥了一下。

　　惬意的时光短暂但美好，少年人的心绪总是变得很快，先前还上课有些沉重的模样在放学的时候立马变了。

　　顾殊拉着江沂的手，兴奋地一直和江沂说着话，明明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一起的两人，说起话来总是滔滔不绝。

　　“江爷爷，我来啦！”刚进巷子，顾殊一眼就看见了楼上笑着的老人，老人穿着深蓝的衣衫，稀疏的头发尽数花白，听见顾殊的声音后，浑浊的双眼一亮，冲着顾殊招手示意，“哎，”

　　“小顾来了啊。”一道略显年轻的女声响起，转头顾殊手里就多了一把瓜子。

　　“谢谢陈阿姨！”顾殊美滋滋地朝江沂炫耀手中的瓜子，惹得江沂弯眼冲着人的后背拍了一下。

　　“陈阿姨，我先上去了。”顾殊冲人打过招呼，把手中的瓜子往江沂手里倒了一半，“上楼！”

　　小楼有些破旧，但却很美，被住在这里的人打扫的干干净净，很温馨，上楼的扶手擦得干干净净，台阶也被拖得铮亮。

　　江爷爷站在门口等着两人，见两人上来后，立马笑着招招手，“快进快进，外边冷。”

　　“嗯！”顾殊拍拍江沂的肩膀，率先冲进了屋子。

　　江爷爷总是不让他动手，刚开始固执的很，现在好了很多，但一上了屋子他就没有动手的机会，所以干脆好好待着，不添乱，下次给江爷爷和江沂带好吃的。

　　“爷爷。”江沂上前扶住老人，搀着老人慢慢进了屋，“你要按时吃药，我都说了那些不用你搬。”

　　“我……”老人想反驳的话都咽了回去，抬手摸摸江沂的头，“好，爷爷不搬。”

　　江爷爷会去收书纸壳之类的，每次都要搬回家整理捆整齐之后在拉去卖钱。爷孙俩住在小楼的二楼，老人腿脚不好，搬一箱箱的东西上楼，很是费力。

　　江沂让老人把东西放在楼下，等他放了学就搬上去，可老人不愿意，总是会说占了人家的地方，影响了人家。

　　“江爷爷，苹果真甜。”顾殊凑上前搀住老人，一只手比划这说今天的苹果有多好吃。

　　小楼在城市中显得格格不入，但却庇护着一个又一个对生活充满希望，坚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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