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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坠
青黛在北院静坐了一夜,看着星辰落下,日光一点点升上来,她起身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袍,看着裙摆处的褶皱和一团黑,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
一夜无眠的不止她一个,秦正威拿着那块布帛,在书房里来回踱步,看着即将到上朝之时,他狠了狠心。
他吩咐下人,叫夫人他们来用膳,小厮心里嘀咕:平日里不都是老爷自己用早膳么?今日怎么这般奇怪。不过身为下人的觉悟就是,尽管心里想的颇多,动作却丝毫不含糊,小跑着就去叫人了。
秦正威端坐在主位上,看着一脸疑惑的夫人,还有最近瘦了许多的女儿,以及永远是一副淡漠的样子的儿子,他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不曾显露。
一阵沉默之后,秦正威最先举起筷子,“用膳吧。”
秦雪瑶看了看爹爹,又看了看自己的哥哥,她是个藏不住话的主,嘴永远都比脑子快,“今日怎么大家一起用膳,平日里不是各用各的吗?”
夫人一脸忧心地看了看自己这个单纯的女儿,她虽然也看出了老爷的反常之处,但是掌管秦家内务这么多年,她还是极有分寸的。
看着秦正威没有回答,夫人一旁说道,“在哪都一样,咱们一家人啊,在一起就是极好的。”说完,偷偷瞥了眼秦正威,看着秦正威的脸色没有变化才放下了心里那颗悬着的心。
秦正威想过这件事知道的人愈少愈好,尤其在一切都还未可知的情况下,这场博弈本就是冒险。
他极快地用完了早膳,便去了书房准备更衣上朝。
刚走到府门,便看到了早早等着的秦鹤烨。
“儿臣近日寻得一副书画,等您下朝回来便给您呈来。”秦鹤烨躬身,声音因为病症的缘故有些淡淡的,听不出起伏。
父子俩的默契在此刻体现。
秦正威的心一痛,叹道老天不公,若非是因为病症,吾儿定是北朝的肱骨之臣啊。
他拍了拍秦鹤烨的肩膀,看着这个高出自己一头的儿子,心里的痛楚越发强烈。
临上马车之时,他还是忍不住嘱咐了一句,“天寒,你自己还是要当心。”说完,一掀帘子上到马车内。
秦鹤烨依旧躬身,声音大了许多地说道,“是。”
也不知道马车里的秦正威听没听到,反正在秦鹤烨说完之后,秦正威大喊一声,“进宫。”
说罢,马车开始疾疾地前进着,因着石板路的缘故,马蹄落下的声音越发地振聋发聩。
原本还有些小贩的街道,此时却空无一人。
站在街角的青黛,看着马车的离去,再看了看依旧站在府门前的秦鹤烨,迅速地转身离去。
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秦正威悄悄看了眼在高位之上的皇帝,一如既往地闭着眼,让人猜不透。
随着一声高亢又尖细的声音,“上朝。”
众位大臣齐刷刷地跪下,衣袖摆动的声音在大殿之上传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睨了眼底下的大臣,一个个都低着头颅,他精明的眼神扫过宫千墨之时略微停顿了,不过很快又闭上了眼。他抬手示意杨公公,杨公公瞬间会意,“众位爱卿平身。”
最先启奏的是前阵子刚上任的吏部尚书邱渊柏,他站在大殿中央,虽白发相间,却给此人平添了一分道不明的英气感觉。
“陛下,臣启奏,自臣上任以来,臣发现这吏部是一滩脏水,官员之间相互勾结,并且臣发现有人在鬻官卖爵。”一席掷地有声的启奏,使得大殿瞬间沸沸扬扬。
有的人摇了摇头,心想这新上任的吏部尚书怎么如此不会为官之道,不懂和光同尘。
说起来,朝堂之上的人哪个不是修炼千年的狐狸,一直隐忍不发的缘由便是:牵连甚广,盘根错杂。
这邱渊柏刚一上任就先泼了前任尚书一身脏水,还妄想连根拔起这背后的人,
所以怪不得有人开始摇头。
奸佞之人早已视此人为眼中钉,而清流一派则暗暗为此人担忧,心想糊涂啊!
一片沸沸扬扬之后,皇帝终于睁开了那双一直闭着的眼睛,看起来双目依旧无神,兴趣恹恹的样子。
不过,他还是淡淡开口问了句,“哦?爱卿何出此言?”看起来像是什么都没问。
“陛下,臣今日弹劾之人便是当朝右相,宫千墨宫大人。臣自上任以来,整理卷宗数百例,臣发现前任吏部尚书贪污贿赂达数百万…”
一语未毕,大殿之上便有了细细的窃窃私语之声。
皇帝皱了皱眉头,一旁的杨公公立马开口道,“大殿之上不可喧哗。”
邱渊柏接着说道,“臣发现这往来之人,数量之多,数目之大,而最终的由头都指向了一个人,那就是右相。”
刚说完,他便从袖口之中抽出一张长长的卷轴,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
皇帝看了眼杨公公,杨公公小跑下去接过邱渊柏手中的卷轴。
皇帝拿到手中,却没有急着打开,他转而问向右相,“吏部有人弹劾爱卿,爱卿可有辩解。”
宫千墨赶忙跪下,他急忙给皇帝磕头,声泪俱下,“陛下,老臣为官数十年,勤勤恳恳,未敢懈怠,可都是一心为了北朝,至于邱大人所说之言定是有人陷害老臣,望陛下切勿听信奸佞之言,还老臣一个公道啊!”
宫千墨话语未落,便有一派人跳出来,“望陛下查明真相,还右相一个清白啊。”
邱渊柏没等皇帝开口就接下了他的话,“元熙九年,户部新任侍郎王百,元熙十年,刑部侍郎左家和,元熙十一年,户部新任尚书解靳,元熙…”
没有丝毫停顿的一席话,道出了几十个人的官职。
宫千墨听闻面不改色,语气也很是镇定,“邱大人,这些人贿赂的对象可都是前任尚书蔡峻蔡大人。”
邱渊柏点了点头,“宫大人说的是,虽然表面上钱款的流向都指向蔡大人,不过,陛下,臣现在还有一证据,指明蔡大人和右相相互勾结。”
说着,又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在看见那张纸的瞬间,宫千墨的脸色变暗。
秦正威一直在朝堂之上观摩着这场闹剧,他看着信心满满的宫千墨和一脸高深莫测的陛下,众人心里都明白,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举一动,实则暗流涌动。
那张纸呈到皇帝手中之时,皇帝打开看了眼,却并未言语,宫千墨一直低着头,邱渊柏则一脸正气地站在殿中央,其他人互相低着头交换着眼神。
霎时间,安静如雪。
皇帝看了看手中的纸条,又看了眼杨公公,杨公公的冷汗淋漓,身子微微颤抖着,抬起来的双手却是稳若磐石。
“去,把这字条给宫千墨看看。”
秦正威很敏锐地捕捉到皇帝所言直呼其名,他盯着杨公公细碎的步伐,悄悄侧头看了眼字条,只一眼,他便断定那是张南江茶庄的纸张。
世人都知南江茶庄善产茶叶,却极少有人知道,除了御用的凌烟阁的纸张之外,这南江茶庄的纸张可谓是整个北朝第二。
除了制作精细之外,南江茶庄纸张最大的不同之处便是运输的不同,为了使得纸张保持最原始的模样及手感,南江茶庄一直都有一套独特的运输方式,并且无论存放多久,南江茶庄的纸张都有股淡淡的茶香。不过,秦正威此时的思绪却是回到了昨日。南江茶庄和宫千墨有关联。这是那人的原话,虽并未明说是何关联,但今日一看,恐怕关系匪浅。
秦正威看着今日大殿之上的一出戏码,他猛地抬头,却和高位之上的人四目相对。
他顿时一惊,在犹豫的片刻间,皇帝的眼神从未从他身上离开。
还未等宫千墨说什么,秦正威便站了出来。
“启奏陛下,老臣有事秉奏,”众人看着右相还未辩驳,左相便又站了出来,不知道这又是唱的哪出戏。
“奏。”这一声是杨公公说出来的,秦正威抬眼看了看皇帝,随即开口道,“陛下,有人递给臣一个匣子,里面是一些右相和江南富绅私交往来的密信。”
皇帝端坐了身子,“哦?呈上来。”
杨公公又迈着细碎的步伐快步走到秦正威跟前,秦正威恭恭敬敬递上匣子,对着杨公公低声道了句,“有劳。”杨公公虽未回话,但是面上的笑意瞬间弥漫。
皇帝把匣子拿到手中,随意地翻转了一番。殿内人的心如同这被翻滚的匣子,上上下下跳个不停。
看到皇帝打开了匣子,秦正威开口道,“陛下,这些信件往来皆为右相的贪污之证,臣粗略算了下高达一千万两。”
皇帝把匣子内的信件及账簿递给杨公公,杨公公一张一张打开,翻到最后不过片刻之间,“秦大人,咱家更正一下,一共为一千八百二十五万两。”
秦正威愣了下,赶忙更正道,“是臣失职,多谢杨公公提醒。”
皇帝没有开口问宫千墨,反而意有所指地询问秦正威,“爱卿,可还有奏?”
秦正威看了眼身侧跪着的宫千墨,又想起来了青黛所言,此事关乎国体,望慎之又慎。
他拍了拍朝服,跪下行了大礼,掷地有声地回道,“陛下,老臣还有一奏。”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了那块布帛和一块玉佩,“陛下,老臣所启奏之事乃关乎国体!陛下!梨皇后当年所生之子,至今还存活于世!并且,那位皇子现在下落不明和右相脱不了干系!”
一时间,不少大臣吓地跪倒在地。
杨公公看了眼皇帝,发觉皇帝的那双眼黑若曜石,他就要跪下之时,皇帝抬手扶了他一下,“你跪下,谁去给朕取那物什。”话虽很平淡,杨公公却惊出一身冷汗,心想今天这是什么日子,出门之前应该好好卜一卦的。
朔京要变天了,北朝要变天了。
皇帝摸了摸那块玉佩,自言自语道,“确是梨皇后所佩之物。”摩挲了片刻,杨公公看着皇帝的眼眶微微湿润,也不由得想起来那个奇女子,暗暗叹息,若非生在帝王家,这该是一段怎样的佳话。
“你可知罪!”皇帝的声音带了丝怒气。
宫千墨低着头,不语。
“来人,叫皇后来大殿之上!”
“老臣知罪,陛下,皆为臣之过。”宫千墨大喊出声。
皇帝止住了正要去寻人的仆役,“把宫千墨押入大牢。左相,找寻皇子的任务就交由你了,众位爱卿如若有任何的线索,都上报给左相。还有,如若有不轨之人,朕劝你最好还是迷途知返,想想自己的家人。”最后一句话意有所指。
众位大臣、秦正威,“臣等遵旨。”
皇帝的眼神巡视了一圈,“朕累了,今日的朝会就到这吧。自今日起朕将祷告闭关,一应事宜在此期间都交由左相负责。”
皇帝出了大殿之外,杨公公挥手,齐刷刷的几个人抬来了步辇。
“朕想走走,让他们先退下去吧。”杨公公看着皇帝自大殿之上就摩挲着那块玉佩,不禁也双目湿润。
“怎么?”
杨公公抬头,发觉皇帝都未正眼看他,不由得觉得主子神了。
“皇后是个好人。”杨公公走到皇帝身旁,搀扶着皇帝。
皇帝笑了笑,没有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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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到这里,反派基本就要下线了。关于结局,宝子们,喜欢he还是be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