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碧天静

　　这日二人吃晚饭之时，周琮突然说要去州城待上十天。

　　“什么?”赵初静放下了筷子，瞬间觉得饭菜索然无味，有些突然，她更是不舍。

　　她走到周琮身边，周琮抱住了她，她坐在周琮腿上，十分恋恋不舍地问道：“为什么这么突然啊，去州城做什么?”

　　看她那着急又不舍的样子，周琮温柔地说:“大夫们聚在一起提升医术，每一年都有，只不过之前也就一两天。”

　　“那为什么今年要十天?”

　　“今天收到消息，说是因为去年冬天格外冷，风寒流行，不少人得病，要好好研究下对策。”去年冬日他们在江南，自是不清楚梧桐镇这边有多寒冷。

　　“好吧。”她不开心，刚新婚他就要离开，还是整整十天呢，一天她都觉得漫长。“什么时候走？”

　　“后天，不要难过。”周琮笑道:“就十天。”

　　初静说:“等你走了我去桃花幽谷住，不会想你的。”

　　“这样也好，你整日思念，我会心疼的。”

　　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初静故作生气，“你这个木头！”

　　周琮当然知道她的小心思，他只是想要逗逗她，“我会想你的，很想很想。”

　　“明日陪我出去玩。”

　　“初静想去哪里？”

　　“明日再说。”她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去哪里，赵初静故作生气，站起身来，周琮笑道，“初静不要难过。”

　　第二天一大早，赵初静就醒了，她看了看身边，周琮早已起床，不想让他久等，她立刻下楼，见周琮在给人把脉，医馆里人不少，索性自己先去吃饭。

　　吃完饭周琮还没有结束，她有些生气，又因为行医要食言了，明明说好了今天出去玩，她也不同他闹脾气，她直接穿过医馆上街，也没告诉周琮，以为周琮会追出来，可，并没有。

　　知道病人不能等，但是……她独自一人在街上逛着，看着，不知不觉，程翊就跟在她身后。

　　初静不回头也知道是谁，程翊愿意跟就跟。

　　“夫人，中午了，回去吃饭吧。”

　　一开始以为是程翊在说话，但是声音不对，是周琮的声音，她加快了脚步，不想理他。

　　“初静。”周琮快步走到她面前，“对不起。”

　　赵初静仍然不想理他，周琮直接在街上便抱住了她，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们现在就去玩。”

　　赵初静推开他，转身准备回去，周琮又追过去，握住了她的手。

　　回到家中，赵初静道:“我再不理你，就要等十天之后了。”

　　周琮立刻上前吻她。

　　夜里，周琮正在灯光下读书。

　　初静推门而入，她刚沐浴完，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衣，头发自然下垂。周琮看见她进来，过去给她披了件衣服，抱起了她，上楼进屋后轻声说了声:“等我。”随后拉上了床帐。

　　不一会儿，周琮进屋，他问:“冷吗?”

　　“不冷的。”赵初静有些伤心，“十天呢，你会不会想我?”还没等周琮回答，她话锋一转:“不过我是不会想你的。”

　　周琮吻了她的额头，“你是我心上的人，我不想你想谁啊?”说到这里，初静突然问:“遇到我之前，你真的没有遇到喜欢的女子吗?”

　　“怎么又问这个？”

　　“我就知道真的有！”

　　“没有，倒是来找我提亲的人不少。”

　　“什么呀!”赵初静一把推开了他。

　　周琮笑了，看她吃醋的样子真可爱。

　　“灯。”她说。

　　“我去吹灯。”周琮起身，将烛火吹灭。

　　“你坐好，让我把你的腰带解开。”

　　周琮一笑:“还在纠结腰带。”看着她低头在解自己的腰带，二人咫尺之间，刚一解开，周琮便将她揽在怀里。

　　初静的肩膀真的非常窄，周琮轻而易举就能用自己的臂膀将她裹起来。

　　“你解开我的衣服。”她道。

　　借着月色，他看到了她洁白的肩膀，以及手腕上的伤疤，“我……我何德何能，能让你为我舍弃生命。”

　　“我的命早就和你绑在一起了，这么些年，你救了我多回，即使为了救你丢了，也是应该的。”

　　“初静，我们说好的，要一辈子在一起！”

　　初静点点头，他扶着她躺下，他的吻铺天盖地地过来，二人双手十指紧握。

　　“你……不必那么紧张……”她能感受到的，他十分小心翼翼，“我心里，是十分喜欢你，想同你在一起的。”

　　“你真的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人。”

　　一直到夜里三更，二人才并排躺在一起。

　　赵初静欲言又止。

　　“什么？”

　　“我……”她的声音已经细不可闻，但周琮还是听清了，她说，她还想。

　　“好。”

　　没有遇见赵初静之前，他总觉得这种事只会乱认心智，一直洁身自好，如今想来，大概是为赵初静守身，二人都是第一次，新婚到现在也就不到三个月，周琮也在一次次摸索中增长了经验，如何对她好。

　　只是她的身体状况一向不好，频率如此之高，她可以吗？

　　一夜温存之后，赵初静醒来已是天光大明，周琮已经离开，她起床穿衣穿鞋，看到桌上有一张纸，是周琮的字，叮嘱她吃早饭以及不要思念。

　　……

　　桃花幽谷此时江蓝珊正在撒种子。

　　“师伯。”赵初静走了过来。

　　“初静来了!”江蓝珊很是开心。

　　“我来帮你。”赵初静接过一把种子。

　　江蓝珊道:“你撒种子，我在后面埋。一个坑扔三四个。”二人边干活边聊天，江蓝珊问:“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了?”

　　“今天不光是来看师伯，我能住几天吗?”赵初静笑着说。

　　“想住就住，你呀，成亲了就只拿回春馆当家，桃花幽谷就不算家了？”

　　“哪有啊，我是怕给师伯添麻烦。”

　　“你真是……真要说添麻烦，你自己数数，数都数不清。”

　　赵初静无地自容:“师伯，你太过分了!”

　　“话说，你为何突然来这里住了，和他吵架了？”江蓝珊开始担心，他们成婚还不到三个月。

　　赵初静说:“去州城参加大夫研讨了，十天后回来。”

　　“那你就在这待着吧。”

　　“我就知道师伯最好了。”

　　“吃饭了没?”江蓝珊问。

　　“吃了，他走之前给我做了。”初静道:“晚上我想吃鱼，我一会去买，师伯给做。”她笑的灿烂。

　　“好，师伯给你做。”江蓝珊一脸宠溺。

　　赵初静很快就撒完了种子，她看了看天，说:“今日天气不错，一会儿晒晒书吧。”

　　“书的确要晒，不然生虫子。”

　　“我去搬桌子!”赵初静马上就去了。

　　整整一下午，晒了江蓝珊的两三百本书籍，傍晚的时候，赵初静走过桥，踏过桃花溪的搭石，走到了竹屋前，“师伯，鱼买回来了!”

　　“放厨房。”江蓝珊在自己屋中喊道。

　　下午，江蓝珊拨草，翻土，挖坑，撒种，埋土，浇水，整个忙下来出了汗，此时江蓝珊正在换衣服，等江蓝珊到厨房之时，赵初静已经准备将鱼端出去了，江蓝珊进来了，她道:“师伯，可以吃了，店家已经给做好了。”

　　“不是说我给做吗？”

　　“我见师伯那么累，又怎么好意思给您添麻烦呢，于是我让店家给做好了。”

　　“那快吃吧，我去拿筷子，你这孩子成亲了怎么越来越客气了。”

　　饭后，赵初静在谷中散步。桃花溪注入桃花湖中，时不时流水中夹杂着桃花花瓣，赵初静沿着桃花溪一直往上游走，就到了只能乘船进不能出的桃在溪口。

　　进桃花幽谷有两条路，悬崖那边能进能出，得需要轻功。

　　溪口这边只能进而不能出，而且特别陡，当初她重伤，师伯和周琮就是乘船从溪口进来的，她昏迷不醒，根本无法从悬崖那边顺着藤蔓下来。

　　“静儿!”是师伯在叫她，赵初静应了一声。

　　“休息吧，天色不早了。”

　　“好。”赵初静走了回去，江蓝珊已经给她铺好了床。她睡的这间屋子只有榻没有床。

　　“你成亲以来第一次独自在谷中休息。”

　　“是吗?”赵初静有些惊讶，“看来我以后要常来。”江蓝珊摸摸她的头发，“来吧，师伯一个人住在这谷底，你来陪陪我也好。”

　　一连几日，赵初静在桃花幽谷住着，偶尔还帮江蓝珊干农活，日子过得惬意悠闲，十天马上就过去了。

　　这天，赵初静特意早起，拜别师伯，吃罢饭便回去了，走到回春馆门口之时，她发现大门竟然敞开。

　　莫不是被盗了吧!

　　她快走几步进了门，四处张望，屋中的确有人，周琮转身道:“初静!”

　　赵初静激动地朝他奔去，直接扑在他身上，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周琮将她抱了起来。

　　“想我吗？”周琮问。

　　“我好想你。”赵初静说。

　　周琮一脸满足:“是谁说不会想我的?你就是口是心非。”

　　“你过来。”周琮拉着赵初静直接进了院子，将她抵在墙边吻她，他好想她。

　　“你看看，我有什么不同？”赵初静期待地问。

　　周琮放开她，“什么不同？”

　　“你闻闻我的身上香味，看看我的妆容。”

　　周琮认真看了看她，她真的是个美人，“无非就是脸圆润了些，香味嘛，梨花香，这个我知道。”

　　初静有些失望，“什么嘛……”说着居然准备离开，周琮连忙握着她的手，“初静别生气，我再好好看看！”

　　“有什么可看的，我们还是夫妻吗？我脸上这么大的变化你都看不到。”

　　赵初静撇撇嘴，他真的没注意到吗？

　　“我们当然是夫妻。”

　　他又认真看了看她的脸，“你的脸，很精致啊，今日上的妆是偏粉色的，唇膏是我给你磨的那个颜色。”

　　赵初静一听这话更不开心了，这些细节他都能发现，可是她额头上的花钿他居然看不到，这是她第一次尝试花钿。

　　“我额头上的花钿，你没看到？”

　　周琮恍然大悟，“原来是花钿，你刚才说妆容和香味，我没注意到额头，看见了花钿，没多想。”周琮连声安慰她，“我给你带了糕点。”

　　周琮拉她上楼，“但是吃之前，你要喊我一声‘夫君’。”

　　初静有些难为情，她说不出口，平日里壮着胆子喊他名字她都花了极大的勇气，不知为何，她叫不出口。

　　“成亲到现在，你从来没喊过我‘夫君’。”

　　初静有些羞涩，“你怎么，怎么也开始在乎这些虚名？”

　　周琮打开包糕点的纸，喂她尝了尝，他说:“你别有压力，我总是觉得，你不把我当‘夫君’看，你一直拿我当兄长。”

　　其实是这样的，他在她心目中，就是兄长，他也是，他对她的感情也不完全是男女之情，还有兄妹之情。

　　“这样的关系其实不平等。”周琮说。

　　“给我一些时间吧。”她其实并没有将角色转换过来。她喊不出口“夫君”二字。

　　明月东升。

　　周琮抱着她道：“自从我从州城回来，我们便夜夜笙歌，我……”

　　“怎么，你不行？”她起身看他。

　　“我担心你的身子吃不消。”

　　“我们每晚都是点到为止，我没事。”

　　“好。”周琮吻她，初静却轻轻推他，“今晚让我来。”他轻巧一笑，翻身躺好。

　　待她翻身下来，周琮给她盖了盖被子，等她休息了半个时辰，又将她抱起，二人准备去沐浴。

　　“太累了，我不想去……”

　　“不行，为了你好。”

　　夜里雷声大作，赵初静从梦中惊醒，她看了看身旁，周琮并不在。

　　周琮赶紧关上窗子，掀开床帘出现了在她的面前。

　　“你去哪儿了?”

　　“关窗了。”周琮赶快坐到床上抱住她，轻声道:“马上要下雨了。”

　　“是吗?”赵初静掀开床帘，天色果然有要下雨的样子。

　　不一会，雨就来了。赵初静准备下床，周琮问:“做什么?”

　　“给窗户开个缝儿，这几日天热，今晚下雨，开个窗户，凉快些。”

　　“我去就行。”周琮下床又将窗户开了个小缝，屋子里果然凉快多了。

　　“我一直不明白，夏天这么热，下雨时好不容易凉快些，还非得关紧窗户。”

　　“那不是怕雨下进来吗？再说了，下雨时的风虽凉爽，可吹久了会得风寒的。”周琮回来后赵初静张开双臂，周琮立刻抱住了她，“白天若不下雨，我们便去赏荷吧。”

　　“哪里?”

　　“菡萏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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