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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回京
天气是越来越热,京都的春短,还没怎么看花开,花就落了。
胡老爹在顺天府坐冷板凳,听说了不少原户部的旧臣都进了赋税司衙门,看着往日里一同被打压的同事又升了上去,说不眼红是假的。
“哟,胡大人,还在这儿哪。”
顺天府不少人会故意在胡老爹面前晃。
“那个什么杨大人、徐大人,都成了十八爷的面前红人儿,胡大人这怎么着也作个总司。”
“说什么呢,人家本来就是十八爷亲家,皇亲国戚,来咱们这儿一直就是委屈了。”
……
这些人说的非常过份,胡老爹最开始还会和他们吵几句,也写了折子奏请调职,但皆无所成效。
顺天府原本是太子的,现在是六爷的,六爷很少过去顺天府。
顺天府最近被罚了,此前因为全城抓‘缺德艺人’,结果被一封折子给奏了,皇帝很生气,下令顺天府放人,并罚了周芳厉半年的俸。
皇帝最近也很头疼,折子是一天比一天多,也是一天比一天厚。
这些折子大多出自御史台,所言之事皆涉及一人,就是那私自调兵的李玄甫。
冯保儿将一碗参茶端上,“皇上,歇会儿吧。”
皇帝没有接过参茶,反而道:“皇太孙最近如何?”
“回皇上,听宫人说,一直在宫内读书。”
“嗯。”
“皇上要宣他觐见吗?”
“不了,让他好好读吧,”皇帝道,“关了数月,琳珉还是个耐得住气的,想来也是李玄甫教的好。”
此前皇帝力排众议,让十八王爷建了这赋税司,想从根本上解决国库问题,十八王爷在他的授意下将废太子的旧人召集进入了赋税司,赋税新法是势在必得,言官们为这事是折子快把上书房给淹没了。
最近,言官们不大说赋税司的事了,矛头纷纷指向了江宁的罪臣李玄甫。
“通知刑部,开审江宁学正,李玄甫。”
“是!”
这些大臣啊,所有的能耐都在写折子上了,真让他们拿些东西出来一个个都缩着。
一个个都是糖炒栗子,外头一层硬皮儿,里面是一兜儿面货。
胡宅。
“十八王爷,最近好吗?”
“嗯。”
“听说,他正在操心赋税司的事?”
晨间,胡家父子难得坐在一起吃早饭,胡老爹小心翼翼地向儿子打探消息。
胡言吾扒拉着饭碗,故意装听不见他老子刚刚说的话。
胡老爹不死心:“唉,听说,赋税司现在缺人。”
胡老爹的心思,胡言吾不是不懂,只是叹这傻老爹分明没看清里面的道道。
赋税司明面上挑战的是晟国上层阶级,暗地里也是对皇权的争夺,这种事从古至今没没什么好下场的。
他儿子现在出息了,和十八王爷混到了一起,二人成了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起搅地晟国朝堂天翻地覆,要死他俩便一起死了,他希望胡家尽量少牵扯些。
“杨庭侦、徐行,他们都曾经是我的同僚,要是一起入赋税司……”
“爹啊,别说什么赋税司了,那赋税新法你也不是不知道,前些日子江南不是刚出事了吗?李探花救场子,结果现在最后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一说起李探花,胡老爹心里倒是觉得有几分遗憾。
朝中大臣们的折子飞的跟雪片似的,昨天皇帝终于表示,让刑部开审此案。
“李探花,可惜了哇,”胡老爹一提到这个,就免不了一阵感慨,明明才高八斗大有可为,就因为这件事就面临着杀头的危险。
胡言吾吃完饭,抹抹嘴,带上书就去御史台了,留着胡老爹一人在那伤秋感月。
春天马上就过去了,心心念念要下江南、下扬州的胡言吾只能望春兴叹。
不过夏天的江南也挺好的不是,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蔡大人前些日子烧了,烧了的捧一把装了骨灰盒,小小的一盒,便是这人在世上最后的痕迹。
连个葬礼都没有,是毕府管家林叔悄摸着找人烧了的。
希望他下辈子投胎去江南,去做一条在莲叶间,东西南北戏耍的鱼吧。
李大人的案子被刑部高度重视,李大人也被刑部的一纸公文从江宁大牢接回了京都大狱。
走的时候轻装上阵,回来的时候却是层层枷锁。
这官让他当的,真是一塌糊涂,笑话百出。
胡言吾到达御史台衙门的时候,御史台里诸君皆不在,想想应该六爷又来了,御史们去集体给主子汇报工作去了。
胡言吾虽然是皇帝钦点的御史,但在这里他连个扫地的都比不上,没人拿他当自己人,除了唐百虎。
但唐百虎在人前也不敢多照顾他。
言官们已经进去了有好几个时辰了,看来这次六爷又发了火。
“谁让你们上折子让李玄甫回来的!”
“这……”言官们面面相觑,戏楼子里,不是您说要让我们多多上谏么?
唐百虎:“刑部提审李玄甫是迟早的事,就算他从江宁回来了,也是个阶下囚。”
六爷扇扇子的手几乎就没停过,“罢了,回来了便回来,反正都是死罪,老十八再怎么捞也捞不出来!”
六爷面露凶色,海州叛党已经全部被他杀了,漕运那边一口咬定是李玄甫伤了漕运总兵,夺了军令,就靠这点,李玄甫必死。
“爷,下官不明白,为什么您执意要让李探花死呢?”
“李玄甫此人才高八斗聪明绝顶,是远近闻名的天才,此人若不能为我所用,那不如杀了。”
言官们一时缄了,眼观鼻鼻观心。
天热,屋外的乌鸦哇哇直叫,叫的人心烦气躁。
李玄甫是旧太子的人,又是老十八的旧识,老十八下一步会怎么走……六爷在御史台踱步,一边轻摇扇子。
六爷啪一声收了扇子,“行了,后面李玄甫的事诸位便不用管了!赋税司衙门自身都难保,还会再趟这趟浑水?”
“是,”言官们嗡声道。
江宁大牢的钦犯从江宁顺着水路一路押到京城,路过清江浦时,李玄甫看到了远岸上的一些人,都是漕运的人。
漕运与李玄甫,素未谋面,只是因为海州之事被捆绑到了一起。
这个看似文弱的书生,不顾规矩私自调兵解救海州,明知是死罪还要去冒犯,官兵们皆敬佩这学正是条汉子,漕运的人在以这样的方式送这汉子最后一程。
到达京都后,李玄甫便被塞进了刑部大狱。
刑部正式开审李玄甫案。
曾经的五人党中,胡言吾最是担忧李玄甫,段暄则是最不担心李玄甫。
皇太孙淳于琳珉也是一派淡定,安安稳稳地关着禁闭,相信一切自有天意。
在七里河当差的毕云山得知李大人被押回京都,本想喊胡言吾一道去趟刑部,但看了眼顶头上司十三爷,便又打消了这念头。
他本身就是自顾不暇,哪还能顾及的了旁人。
十三爷最近没怎么去七里河,一直在内城的毓秀府休养生息。
春末夏初,毓秀王府的院子里,一棵枇杷树亭亭如盖。
枇杷树下面有块石头,十三爷正坐在石头上翻看兵书,一阵风刮过,将枇杷树吹的枝摇曳叶动。
十三爷抬头看树,阳光透过树梢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碎影,“风动,还是叶动?”
十三爷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谁说话,最终他摇摇头,将手里的《美芹十论》合上,起身从树下走开,将书交给毕参将。
“蔡大人,听说已经烧了?”
毕云山心里一怔,犹豫着到:“是。”
此前蔡大人回京,十三爷是知道的,后面蔡大人还特意走了毓秀王府的后门来见十三爷。
“他也算是毕家的亲家,逝者已逝,你莫哀痛,毕家眼下还需你撑着。”
“是。”
十三爷武将作派,并不拖泥带水,提点完就去了书房,打开柜子暗盒,里面躺着的恰好是前段日子,漕运衙门给送来的密信。
皇帝在言官的逼迫下,命刑部审理李玄甫案,李玄甫案在朝中已经有了不小的波澜。
十三爷作为武人,对这些事向来是充耳不闻,但是,如果这次自己不出手,李玄甫这人便必死无疑。
但是,如果出手了……
……
十三爷将暗盒重新装好,且看造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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