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当归

　　果然，他们的计划怎么能少了最信任的冯穆的支持。古亦然找到冯穆，软磨硬泡向他求来了一张急性肠胃炎输液的病单。

　　冯穆并没有向他们讲过这种单子需要怎样的来历，只觉得他们信口开河。但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讲也确实就像烧烂一棵草那样简单，也没再灌输什么，就一味地惯着了。

　　二人准备下周一晚动身。

　　这可苦了席枢榆。他与古亦成的身形很像，于是乎就顺其自然地成了他的替身。

　　自然，又是司皑把弟弟给卖了。

　　古亦然却说司皑太蠢，他们长得不一样，岂不是很好认出来。可司皑却依然自信地摆摆手，古亦然只好一副将信将疑的表情，如果被发现她一定会找司皑算账。

　　这样一来她也自然知道了，席枢榆自己根本没有在上学。她对这人越来越好奇，却又怕无形之中伤害到他，所以什么也没多问。

　　距离去秋沿的日子越来越近，古亦然和古亦成的神经一刻都不敢放松。古亦然以急性肠胃炎的缘由请了三天假，古亦成就交给席枢榆。

　　至于古父古母，就告诉他们近期要二模，时间紧。这三个晚上他们和住校生同住宿舍。

　　打掩护的事全部落在了洛暮和司皑的肩上。

　　周一晚放学铃刚打响，二人就踏上了征途。

　　果然如司皑说的那样。席枢榆只要坐在座位上，就像之前上学的时候，戴着帽子，头就没有离开过课桌。

　　至于古亦成，很巧也是个学渣。临近高考两极分化的待遇懂的都懂，坐在后排扎堆睡觉的“坏小孩世界”里，老师们根本不理会他。

　　洛暮坐在了古亦然的座位上，身边的空座位从窗外看是个盲区，这样就能完美避开巡视老师的视线范围。

　　虽然一切都安排妥当，可古亦然在上火车的那一刻，心里依然惴惴不安。

　　古亦成倒看得开，只是一心想着快快见到陈夏。

　　火车的卧铺很狭窄，四周还不时地喧吵。姐弟俩一晚上都没怎么睡，他们的心事太过繁杂。

　　第二天上午，到达秋沿之后的二人有些疲惫，却不敢松懈。也许是没怎么见过高楼大厦，他们对眼前的一切都很好奇，但并不去向往。甚至找不回熟悉的感觉。

　　他们预定了四人一间的民宿。老板看起来有些冷淡，仅仅一个上午，古亦然就压了一肚子火。

　　分别进到自己的房间，古亦成的房间里已经住进了两个男生。一个沉默寡言，一个就是话痨。

　　话痨的男生叫孙奇，相貌平平，也就二十岁的样子。就算根本不认识，他那张嘴也能不大一会儿就和旁人混熟络。

　　古亦成只想专注于紧迫时间下详密的计划，然而一旁的孙奇从他进房间起嘴就没停过。

　　也许是另一个话少的男生对他来讲太过无趣，看到古亦成就像看到了救星，终于有人肯听他闹腾。

　　孙奇是南宿人，前阵子独自来秋沿旅行。他上午去了梨湖，只可惜现在不是节假日，梨湖很是冷清。

　　古亦成匆忙收拾完东西，要去找古亦然商量下午去找陈夏的事。但他前脚正要跨出门，手臂一紧，整个人被向后扯了半米远。

　　“来来，这个送你，见面礼。”孙奇笑呵呵地从口袋里拿出一瓶防晒霜，硬要往他怀里塞，明面着与他套近乎。

　　“兄弟，你是认真的么？现在是大冬天，再说我一男的我又不怕晒，你给我这个干嘛？”古亦成无奈地问道。

　　“谁说给你了？”孙奇搭着他的肩膀，他却烦透了这个动作“我都看见了，带着女朋友来的是吧。这可是几百块名牌，送给对象多好，不用谢我哈。”

　　古亦成越听越有想抽人的冲动，他气恼地将防晒霜扔给他，自己将门打开。

　　“那是我亲姐！”他厉声喝道，不愿再搭理这种无趣的人。

　　谁知孙奇非但没有尴尬，还不死心地又将防晒霜塞了回去“那就送你姐！”

　　“呀行行行。”

　　古亦成皱着眉，将防晒霜丢在床上，自己只想赶快脱身。

　　午后，古亦然带着他来到民宿旁的一家小笼包餐馆，两个人各点了两笼包子，吃的津津有味。

　　秋沿别的不说，小笼包的味道当真是绝佳。

　　“姐，咱班头住在林翰区13号，可是地图上找不到啊。”

　　古亦成再度将食指划过面前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线路，几乎要将整张脸埋上去，话说的有些为难。

　　没有陈夏的联络方式，他们来时只能向列车员打听，那人只给他们提供了一个极为模糊的范围。

　　现在沿着那方向搜寻，却也没发现有名为林翰区的住处。

　　“我也没找到。”古亦然将宽大的纸页盖在头上，遮挡住半个身体，泄气地向后靠去“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咱们去北梨湖找，毕竟地址肯定不会错，大不了多找些人问问。”

　　“也好。”

　　二人鼓起干劲，吃饱后匆忙离开了饭馆。

　　人生地不熟，蹩脚的秋沿方言也令他们头疼不已。一路上虽经历不少波折，但好在他们赶在太阳下山前找到了陈夏所住的地方。

　　一路问下来，当真是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拜一些人所赐也走了不少冤枉路，但最终还是没有陷入数次失望之中。他们可将之称为奇迹。

　　这是个有些历史的小区，别处几经翻修，唯有这林翰区从玄关到矮楼，处处残破老旧。

　　前几年这里改了名字，改成了学杂苑。这一带原本住户不多，这些年陆陆续续都搬到了别处。如今城市规整，市圈又计划将此处变成商业区，楼房要面临拆迁。

　　他们不知道陈夏将作何打算。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小区里半天不见人。楼道口的镂空窗户结满蜘蛛网，木质楼梯扶手从中间断开一截，上面落了几层灰，许久未曾修理。周围充斥了一股泛着潮的霉味。

　　稀奇的是一楼的一户住房没有锁门。

　　看来这地方还是有人的。

　　古亦然将双眼藏在门后，透过一条窄窄的缝隙向里面看去，屋内家具已经被清空，只剩两台空矮柜靠着墙倒立，正对门并排摆放。

　　“姐，陈老师就住楼上。”古亦成已经没什么力气去爬楼梯，好在陈夏所住的楼层不高。

　　“嗯，上去吧。”

　　本以为万一陈夏不在家，或是从这小区搬离，他们又要因为被关在门外而不知所措好一阵子，却想不到这些问题不用去考虑。

　　敲了许久门没人应，二人都升起了去要来陈夏联系方式的念头。古亦成不经意间推了一把门，可那门竟没有上锁，不怎么费力地敞开。

　　也不管合不合适，两个人开了门便直白地闯了进去。

　　他们在屋内闹了不小的动静，甚至进门许久都未来得及浏览四处，只在静默中落下急促又粗犷的喘息。

　　“这……班头？”

　　古亦成像已经见了人似的，在左右巡藏的同时轻喊出声。

　　光从窗台中央半掩的老式窗帘边透过，仍照不全这仅有的两室一厅房间。

　　还没见过谁家将餐桌两面靠墙，上面空荡的茶水壶倒了一个，要以整洁来说也未必妥帖。

　　“什么味道？”

　　古亦然两指捏起了鼻子，从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怪味。那味道越往里走就愈加浓郁，似是胃中泻物，苦中带酸，绝不会令人享受。适才还能忍受，但现在连古亦成都露出了牵强的表情。

　　找不见人便顺着气味去寻，却不觉间摸到了小卧室。那房间一直没离开过他们的视野，也许是光较其余地方都弱的缘故，直到现在才肯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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