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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物
泪水又开始不争气地往外涌,缤纷脸色越发苍白的看着他:“噢,是吗?倒是我一厢情愿了。”
“缤纷,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沈嘉航看着满脸泪痕的女孩儿,强忍着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逼着自己说出这恩断义绝的话来。
缤纷没有说话,她微微低着头,双肩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她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沈嘉航旁边任泪水肆无忌惮地流。就是身旁这个男孩子,曾经给她可以倚靠的肩膀,给她描绘过美好的未来,现在却这样冷漠地面对自己的挽留和眼泪。
过了很久,大概有一个世纪那么久,泪水终于流干了。她闭了闭疲惫的双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悲凉和明了:“看来我是从未了解过你的,想不到你这个人绝情起来会这样残忍,你不过就是仗着我喜欢你罢了,便将这些伤人的话说与我听,是很怕我再缠着你吧?”
沈嘉航从未见过这样的她,嘴角还留有一丝笑的痕迹,肩膀软软地垮下来,她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愤恨,连痛也没有,好像一个离家很久的旅人,跋山涉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回到家乡,却发现故园无处可寻。
缤纷转头看他,神情坦然,却失去了往日的真挚热烈,她目光灼灼,带着无比的骄傲,“不过这样也好,我便再不会对你有所期待了。”
缤纷深吸一口气,仿佛在自言自语:“我好累,想回去了。”
“我送你回寝室。”沈嘉航满眼是藏不住的心疼。
可惜缤纷再没抬起眼来看他,她不想再见到眼前这个伤她至深的人,只掏出手机给姚婷婷打了电话,让她来接自己回去,她迫切地想要结束这一切。
灯红酒绿,台阶背后是一片热闹喧哗。霓虹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两人就这样静坐于此,谁也没再开口讲话。
远远地,看见姚婷婷和鄢然朝这边赶来,沈嘉航轻轻道:“你先走吧,我等会儿进去帮你同大明说一声便是。”
缤纷并没有回答,起身的时候因为脚坐得有些麻了,一个趔趄倒在沈嘉航身上。沈嘉航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心里的担忧脱口而出:“小心!”
缤纷听见他的惊呼,抬起头来久久地看着他的眼睛,终是什么话也没说,甩开他扶着自己的手,跟着姚婷婷她们回去了。
已是盛夏,空气里像糊了一层密不透风的胶水,变得燥热且凝固。校园里的梧桐茂密繁盛,在这炎炎夏日里笔直而意气风发地挺立着,缤纷每每路过时,心情总会变得越发的明朗纯粹。她每日忙碌于期末考试的复习,日子倒也过得飞快,没过多久,便是暑假了。
离校的前一天,缤纷意外的接到了赵寒的电话,也意外的知道了沈嘉航曾经找过赵寒的事情。
——“你生日那天,他来找我,让我好好照顾你。”
——“缤纷,我不是乘人之危的人。我看得出他很爱你,若是有什么误会,还是解开的好。”
挂了电话,缤纷说不上什么心情,她轻轻闭了闭眼:沈嘉航,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那个暑假,缤纷怀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虔诚地希冀着自己的这份爱情会有转折的余地,她整日忐忑地等着沈嘉航打一个电话给她,或者发个短信都好。尽管她曾经说过不再对他有所期待,尽管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时他说了那些绝情的话,但她不是傻子,他从前对她的关心和爱那样强烈,她又如何感受不到呢?
只是,期待终究是落空了,沈嘉航并没有再找过她。
一转眼,新的学期到来了。
缤纷走在去往教学楼的路上,一切都是那样熟悉,却又有所不同了。没有谁能看出她心底的那道伤疤,她从来只有在自己独自一人时才会显露出难过与伤痛,其余的大多数时间,她都活得像最开始的那样,自由洒脱,没心没肺。
炎热还未褪去的九月的某一天,是沈嘉航的生日。
缤纷一直惦记着,尽管他们自上次部门聚餐之后,便再也未曾见过了。可她依旧执拗地在心底留下一片属于彼此的净土,悄悄种下一颗希望的种子,等着某个合适的时机,让这颗脆弱得不堪一击的种子晒一小会儿太阳,再喝足了水,或许就能发芽。
她给沈嘉航打了电话,她很久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了,握着电话的手竟然开始微微发冷汗。
“喂,缤纷?”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好听的男声。
时隔两月,缤纷再次听见这声音,竟觉得恍如隔世。她抑制住自己声音里的颤抖,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将想说的话从心里一字一字蹦出来:“嗯……那个……你今天过生日,我为你准备了礼物,想现在拿给你,你在寝室吗?”
沉默中,缤纷忐忑地等待,紧张得连大气也不敢出。
“好。”过了良久,那头才传来轻轻的一个字。
“我现在就去你宿舍楼下等你。”缤纷没等对方回答,便迅速地挂断了电话,似是害怕沈嘉航又反悔般心虚不已。她压抑着自己内心无限地喜悦,拿上东西,飞一般地跑下了楼。
现在正是中午,大部门学生都在午睡。兰苑小区里安安静静,只有阵阵蝉鸣伴随着烈日,卷起滚烫滚烫的热浪。
沈嘉航比缤纷更早地等在了宿舍楼下,他有多迫切想要见到她,就有多抗拒想要见到她。
两个多月了,眼前的姑娘过了一个夏天,清瘦了几分,更加娇美了。像一株渐渐舒展了身子的水仙花,越发玉洁冰清、亭亭玉立。她那张清秀可人的脸庞上尽是女孩儿的娇羞与妩媚,清水出芙蓉,叫人看了恨不能把手指点上去轻轻抚摸。
“嘉航哥,祝你生日快乐。”缤纷在沈嘉航失神的眼神下递出了手里的礼物,“快打开看看,喜欢吗?”
沈嘉航回过神,伸手取时不小心碰上了缤纷的手指,女孩儿大概是因为紧张,手指冰冰凉凉,在这燥热的夏日正午沁透了沈嘉航的心扉。
礼物由一块淡黄色的布包得整整齐齐,薄薄的一片,看不出是什么。中间的地方用布的四个角打了个可爱的蝴蝶结,沈嘉航小心翼翼地将蝴蝶结扯了开去。
是一张微微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一个小姑娘半蹲在繁花丛中,对着镜头天真灿烂的大笑着。天空很蓝,阳光正好,女孩儿的牙齿很白很亮。
那是缤纷,大概四、五岁的样子。
“你不是说你喜欢看我笑吗?人长大之后便很难再有单纯的快乐,我将小时候纯真的自己送给你,就是希望你以后的日子里能永远快乐。怎么样,喜欢吗?”烈日下,缤纷眯着眼睛也笑得热烈开怀。
“嗯,喜欢。”沈嘉航声音沉沉,眼眶隐约有些红了。
“还有这个,你收好,回去再慢慢看。”缤纷从兜里掏出一叠折好的信纸递给他,信纸上有幽幽清香,沁人心脾。
“这是什么?”沈嘉航轻声问她。
“我暑假在家闲着无聊,给你写了不少信,都是流水账,没什么营养,但却是我最想说与你听的话。”缤纷涨红了一张脸,有些害羞的回答道。
她见沈嘉航迟迟没有动作,便将信纸急急塞到他的手中:“我没有再缠着你的意思,我将他们送与你,也是想让自己跟过去告别,你就成全了我吧。”
话一说完,缤纷便逃也似的掉头跑了,留下沈嘉航一人说不清是快乐还是悲伤地站在滚滚热浪中。
那天中午,沈嘉航斜躺在宿舍的单人床上,开始一封一封读信。
“嘉航哥,你好啊。我今天又忍住了想要给你拨电话的手,但是我忍不住同你说话,所以我想,不如就在想你的时候给你写信吧。打电话需要你的同意,写信却不用。可我总写不好,你别笑话我,起码我字字带着真心……”
“嘉航哥,你好啊。我昨晚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时候终于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我喜欢你,我想同你在一起,原来爱人与被爱都是无限的……”
“嘉航哥,你好啊。放假在家,我又开始无聊得看起了恐怖片,大概是看得多了,我现在有些麻木,似乎鬼怪出现的时候还不如你同我说分手的那一刻来得惊恐……”
“嘉航哥,你好啊。今日下午我看了本精彩的书,结局的时候意犹未尽,于是想起了你,关于书里的内容,我心里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等见到你时再慢慢说与你听……”
“嘉航哥,你好啊。今日是七夕节,老妈似乎担心我整日宅在家闷闷不乐,让我像其他年轻的男男女女一样出去乐呵乐呵。可是,牛郎织女一年才见一面,何乐之有?何况,你又不在……”
“嘉航哥,你好啊。今日一起床我就头疼,什么也做不了,只想和你说会儿话……”
“嘉航哥,你好啊。其实从前,我对我们之间的感情总是报有信心的,可时至今日,你仍然没想着联系我,我越来越慌张了。我觉得你成为了那个可望而不可即的偶像,你的形象出现在挂得高高的海报上,而我站在尘土飞扬的大街上,抬头仰望着你……”
“嘉航哥,你好啊。马上开学了,可是不知道你在哪儿,也许在回校的途中吧,但愿如此,这样我便能尽快地在学校与你相遇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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