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脾气见长,有点飘了啊
江淮的寒潮持续了很久,掰着手指算日子。
七皇子离开的第三十五天,爆竹除旧,桃符更新。
贺冬灵无数次想象过过年这个场景,可她从未想过团圆夜的这一天,那么安静,又那么喧闹。
视野里有宁陌上房揭瓦的灯笼,有大家嬉戏的笑,有李姨煮的饺子,有贵顺下的面条。
好像一切与新年有关的都到位了,可偏偏就是少了一个人。
雪花恰到好处落在地上,贺冬灵站在屋檐下,举头望明月,低头尽惆怅。
因为江淮的灾情,皇帝听取了钦天监的意见,取消所有迎新活动,就连例行的皇家晚宴也被取消了。
踏着吉时,贺冬灵与大家围坐在一起吃年夜饭,听着他们的祝贺和吉利话,她麻溜地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亲自分发。
星星不知道什么时候躲进黑夜里,朦胧的月色下,让人的心空落落的.
大年初一传来噩耗,寒潮还未平息,又突发瘟疫,江淮失控。
贺冬灵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手中的茶杯摔落在地,深深吸了两口气才稳住腿软的自己,抓起边上的外袍匆匆套上,直奔东宫而去。等她踏进东宫,书房里早已站着两个身影,案台上全是东一张西一张的信件。
“怎么回事?”贺冬灵心头狂跳,进门问道:“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太子将最后一封信卷在袖口里,安抚地朝她笑了一下,“父皇已经派了太医连夜赶路,瘟疫应该还在可控范围内。”
站在太子身旁的八皇子垮下了肩膀,似乎在有意避开贺冬灵询问的眼神。向来机敏的贺冬灵目光怀疑地盯住太子的眼睛,又问了一遍,“既然是瘟疫,我恳请太子您告诉我,他……有没有事?”
太子淡淡笑了笑,“他可是奉旨救灾之人,他不会有事的。”
贺冬灵又继续盯了他一会儿,确定他眼底有隐藏的不安,粉饰出的淡定只会让人呼吸更加急促。可太子并未给她留下继续询问的时间,没过一会儿就拉着八皇子离开,说是父皇急召。
贺冬灵眉间微凛,意识到事态失控,她很清楚什么叫做瘟疫。
瘟疫,来之凶猛,死伤无数,一片哀嚎。
待她的身影远去,假意离开的太子和八皇子重新回到书房。
“七哥染病非同小可……”八皇子皱着眉,疑惑地问道,“我们就这样瞒着她,真的合适吗?”
太子默然许久,将袖口那封七皇子的亲笔书信打开,“这是七弟的意思……他既然要做的这么决绝,想必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就算我们强压下去,可这消息又能瞒得住多久呢?更何况,四哥那边肯定会察觉到什么……”
“太医已无头绪,”太子抬起深邃的眼眸,痛心疾首,“早知道我当初就该拦住他,他不该在那里……眼下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
江淮的消息是七皇子亲笔书写,只不过一封送进了皇宫,还有一封被秘密送往东宫。
寒潮与瘟疫,四皇子咄咄逼人的步子,所有波乱都被混在了一起。
当残忍的选择题摆在面前的时候,每个人的决定都异常重要。
贺冬灵从东宫离开后,她向很多人询问七皇子的情况,可得到的答案太过统一,刻意隐瞒的痕迹越来越重。夜里,她想起太子短暂的沉默和八皇子刻意的躲避,层层不安将她紧紧裹住,呼吸已变得艰难。
问,已经问不到任何有效的信息。
等,情况紧急,时间已经等不起。
东边曙光方露,贺冬灵一身便服,背着包裹,与少年宁陌悄无声息地离开七王府。
当年用生命学来的骑马技术,今日总算派上用场。
两个人,两匹马,极速朝着江淮奔去。
霜寒之气透过未关严的窗户钻入,接到消息的太子和八皇子直冲七王府。
案台上的信只有寥寥两个字:“勿念”。
“这也是一个疯子,”太子捧着信叹了口气,“全天下大概只有她敢在这个时候往江淮跑。”
八皇子的视线落在那两个字上,身体微颤,心头一沉,卡在喉咙间的震惊最终还是被咽了回去。
七王妃跑了,成了最美逆行人。
为掩人耳目,贺冬灵与少年宁陌姐弟相称。
等到了三钗口,宁陌问了句,“进江淮的路有两条,一条要走五天,一条只用三天,你来选。”
“三天!”贺冬灵想都没有想,脱口而出。
宁陌看了她一眼,疑惑地问道:“爬山,你行吗?”
贺冬灵:“行!必须行!爬就爬,谁怕谁!”
云雾在山间缠绕,多了几分世外的仙气。
可这里山高路陡,翻山越岭的贺冬灵终究是高估了自己的水平。
这才第一天,破皮翻滚全是伤。
宁陌看不下去了,从包裹里拿出一个药瓶丢过去,“就你这水平,当初就应该选另外一条路。”
“弟弟!”贺冬灵不想让别人担心,洋装生气,“你脾气见长,有点飘了啊!”
虽然宁陌话不多,脸上又常年没什么表情,但他对贺冬灵总是特别的。眼看天色渐渐暗下来了,他找了些干柴和杂草,堆放在一起点燃后,喊“姐姐”靠过来取暖。
本就是寒冬,山里的气温更让人冻到跺脚。
贺冬灵把当年宇哥哥教她的拳脚功夫全部整了一套,为的就是让身子暖和起来。可惜,受伤的膝盖严重影响她发挥,本来就是三脚猫的水平,眼下直接倒退成无极限的负数。
宁陌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行了,你别蹦跶了。”
“我如此积极复健,竟然遭到你的嘲笑!”贺冬灵边捏膝盖边坐下来,悔不当初,“早知道今天,当年七皇子每天早上拉着我训练的时候,我就应该乖乖跟着去。”
“山里慢点也没关系,”宁陌将烤熟的土豆递过去,“反正我们也比走大路快二三天了。”
“拖着我,你也辛苦一天了,早点睡吧。”贺冬灵将包裹中的披风抽出来,可倔强的宁陌却执意将这一条也盖在姐姐的身上!
宁陌哪里知道这个姐姐霸道起来也是吓人的!一句重音的“盖上”加上不容反抗的白眼分秒威慑成功。
等宁陌乖巧地闭上眼睛,贺冬灵眼中这才闪过一丝担忧,她的肩膀也跟着沉下去,疫情是不等人的,她时刻都在心里提醒着自己,快一点,再快一点。
半夜,宁陌起来添柴加火,还是将身上那条披风盖在了贺冬灵的身上。
他将视线落在贺冬灵的膝盖上,眉间的担心越来越深。
贺冬灵膝盖上的伤不简单,她先前翻滚的时候竟然不小心碰到了罕见的毒虫。毒液早就顺着膝盖的伤口渗入体内。虽然有宁陌随身带的药暂止压制住,但如果再拖着没有医治,她的腿说不定就会出事了。
夜色黑得像一个迷宫。
宁陌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贺冬灵,也想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解决方法。
可残酷的现实只能让他沉默不语。
就在这个时候,宁陌神色突变,他向来耳力灵敏,闭上眼睛用极快的速度分辨出脚步靠近的方向。
等人影渐渐清晰,宁陌这才松下警惕,只见一个老伯背着背篓,在山林中采药。
宁陌灵机一动,跑过去和老伯打招呼,帮人家采药的时候连忙请人家来给贺冬灵看看膝盖上的伤。
贺冬灵被周围的声响吵醒,揉揉眼睛发现面前立了一位和蔼可亲的老伯。
“姑娘,你膝盖上的伤再不治,再过几天腿就要废掉了!”老伯蹲下来,仔细看了看包扎的状况,抬头看了一眼边上的宁陌,“你小子不错,还知道用这个方法包扎,这膝盖还能救。”
宁陌眼睛一亮,赶紧把水壶递给老伯,让老人家先喝口水缓缓。
贺冬灵这才听明白怎么回事,老伯见他们姐弟可怜,便领着他们一起回到他半山腰的木屋里。
有了遮风挡雨的屋子,人身上的体温终于暖和过来。
宁陌眼色快,一个劲帮着老伯干这干那。贺冬灵自然也坐不住,本想起来帮忙却被老伯一声吼回去。
“敷了我的药,就得乖乖听话,”老伯飙升的分贝让门外的狗都吓了一跳,“休想浪费我的药,我可没有多余的再给你治啊!”
贺冬灵点头如捣蒜,出来混还是听话第一。好不容易熬到敷药结束,在老伯的允许下冲进木屋后面的厨房,用最简单的食材做了三碗香气扑鼻的面条。
老伯的妻子逝世多年,这一碗面条误打误撞的,撞进了老伯的心里,边吃边称赞。
贺冬灵笑嘻嘻客气了两句,眼看这会儿气氛甚好,她开口向老伯询问,“您常年在山上居住吗?您知道江淮的疫情吗?”
老伯点点头,“江淮的疫情死了很多人,现在谁还不知道呢!”
一听到这里,贺冬灵的心就跟着揪起来。就在刚才煮面的时候,她很仔细地观察过了,这位老伯家里最多的是各种各样的草药,就连向来不夸人的宁陌都说这位老伯是隐藏在山里的高人,因为他只用三付药和三次针灸,就将贺冬灵堆积在膝盖处的淤毒全部排了出来。
既然老天爷让贺冬灵撞见一位难得遇见的神医,她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依老伯您看,这江淮的瘟疫可有救治的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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