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虏难逃

　　江仁把顾谦带到然乌城郊的一处旧宅，说它旧单纯是因为岁月，里面却是被人好好打理过的样子。宅子前种着杏花树，此时已经花和果实都已经谢了，但顾谦很奇怪，好像自己还能闻到一股花香，却在车停下的时候，不见了。
　　“殿下，到了。”送他们过来的是尔旗，顾谦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
　　出了泽世的时候，尔旗看见他血染过的袍子，一脸错愕的模样，还把许久没笑过的顾谦逗乐了。
　　车摇动了一下，江仁下来了，伸出手，也想拉顾谦一把。顾谦半眯着的眼睛，从泽世出来的一刻仿佛精神气都被抽尽，也只有现在才从目光所及的影影绰绰中恢复了神志。
　　勉强撑起了身子，他探头望去，想要挪动腿，让自己站起来，却发现两条腿已经麻了，登时又跌坐了下来。
　　这时候，江仁长臂一弯，伸到他腿下，揽着腰轻易将他从车上抱了下来。这动作太突然了，以至于他不自觉小声惊叫：“我自己会走！”
　　江仁没有回答他。
　　顾谦望着他冷峻的侧脸，想到过去几天遭的罪，学乖了。
　　江仁给顾谦安排的房间，已经事先都陈列好了御寒的东西，凡是该坐的地方都用皮草铺得厚实，屋子里已经生好了炭火，一进来就有种毛茸茸的暖意。顾谦不得不承认，这是他和江仁重逢以来，带过的最舒服的地方。
　　他攀着江仁的宽肩，头不自觉靠在他的胸口，整个人都卸下了防备，软了下来，像只贪睡的猫。
　　然而，当江仁把他放下的时候，他复又警觉起来，皱着眉头看他。
　　江仁抬手，也不说话，只是用动作示意手下出去，目光却不曾离开顾谦。
　　直到房间空空荡荡，只留下他们两个人，还是不说话，却像情难自禁似的向顾谦的脸庞伸出手。
　　顾谦一时惊醒，皱着眉躲开了，抬眼又撞上了江仁伤心的眼睛，不知是对是错，心虚地扭过了头。
　　江仁这才开口：“之后几天，我有许多事要处理，这段时间你留在这儿休养，每天会有巫医替你疗伤。”
　　顾谦觉得好笑，身上的伤是他弄的，现在疗伤的事他又要管。
　　可是他现在已经没了曾经想要一问到底的劲，他对江仁想要做什么都不再感兴趣了。
　　随他吧，最坏不过是死。
　　江仁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这里是我母亲没出嫁时的屋子，很安全。”
　　顾谦没想到他会和自己谈到这，终于看了江仁一眼。
　　“关于她的事，我未来会跟你说。”
　　“你不用告诉我，我并不想知道。”
　　顾谦给了他一根钉子，扎得他隐隐作痛。
　　江仁拨开顾谦的发丝，动情道：“我让阿叶来照顾你，有什么需要，就吩咐她，你的袍子脏了，也要让她去换。”
　　江仁又关照了一堆，顾谦却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江仁自己也觉得多说无益，也就止住了话头，落寞地望着顾谦，良久，才倾身过去，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这一吻是时隔已久他能够重温的爱意，仅仅是额头上的轻啄，就能让他的心都在颤抖，可是他亲吻着顾谦的嘴唇，却只能看到顾谦闭着的眼睛。
　　他和顾谦之间，有许多不需要言语的默契，此时此刻他知道，顾谦已经厌烦了他。
　　他有些寥落，站起来，转身离开的时候，高大的身躯反而像一条丧家犬。

　　这一天，江仁回来得很晚，顾谦已经洗漱好了，换上了准备好的亵衣，窝在被子里看书，一副安闲自得的样子，听到江仁推门而入风尘仆仆，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却能从鼻尖感觉到他身上的寒气，凝结在他的狐皮暖裘上。
　　江仁搓了搓手，一气呵成地将身上的皮草解下，扔在椅子上，看上去兴致不错。
　　两个人倒有点像成家多年的夫妻。
　　江仁站在炭炉旁烘着手，脑子里还在想该和顾谦说些什么，调整了情绪才有些不安地开口：“我让人在东面的院子里搭了个笼子，给你买了头鹿养着，给你解闷。”
　　顾谦没有回答，手上的书翻了一页。
　　江仁走上前去，抽走了顾谦手里的书，合上一看，是皋国的话本，江仁记得他过去最看不上这样的东西，随手就搁在边几上，见顾谦也没什么不满意，便又得寸进尺地挤着顾谦，坐在床上。
　　“怎么想着看这个了？今天有没有吃药？巫医来看过吗？”见顾谦还是不理他，索性掀开被子要解他的亵衣来看。
　　即便屋子里生了炭火，一时间还是让寒风趁虚而入。顾谦打了个喷嚏，倒给了江仁机会，他本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不能做小伏低一直哄下去，软得不行来硬的，搂住了顾谦就俯身亲了下去。
　　顾谦任由他弄，心里却在冷笑，狐狸尾巴藏半天都藏不住。又想到江仁的本性，知道他这其实是看不上自己，所以才连装都不想装。
　　江仁生怕弄疼了顾谦的伤口，于是动作都很小心，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谨小慎微，可看到顾谦一张冷脸还是止不住要生气。是顾谦和阿尔达串通在先，害得他丢了权，他不过小施惩戒，怎么顾谦还在恨自己。
　　“我自打进门来你就没给我好脸，你到底想怎样？你说话。”
　　顾谦早对他无话可说，只是趁着江仁松手的档口，掖好被子，闭上眼睛，看上去像是要睡了。
　　江仁被他的动作弄的恼火，脾气直接就上来了，手开始作乱，非要顾谦叫唤一声。顾谦和他都知道云雨之事上如何调动牵制对方，江仁只要三两下，手上再使点力就不怕顾谦不开口。
　　两人在被子里说不好到底是旖旎的温存，还是香艳的格斗，总之是倔脾气对上了占有欲，也说不好是幼稚还是不幼稚，都弄了自己一身汗。顾谦的伤口沾了薄薄的一层汗水，疼得直嘶嘶，就这样江仁都不愿从他身上下来，转而用嘴咬得顾谦频频失守。
　　“你到底要干什么！”顾谦恼火大叫，听在江仁耳朵里却是比追情散还要勾魂摄魄，顾谦一下就感觉到了他跃跃欲试的样子，朝他瞪了一眼。
　　“总算知道和我说话了？”江仁一脸坏笑，他似乎一点都没把顾谦的心结当回事，人只要在他手里，打动与否不还是时间长短的事？
　　顾谦气得白了他一眼：“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想做什么做就是了，你现在留着我就是为了取乐，我让你取，你还想怎样。”
　　扫兴的话兜头盖脸浇了一身，让江仁兴致少了一半。他返身坐起身，本想耍一通脾气走人，可这念头一起还是被掐灭了。
　　他凭什么走。
　　“你说的不错，我就是取乐，你也好好看看自己现在的处境，既然知道要供我取乐，就别跟我犯脾气。”
　　顾谦嘴上不饶人，才要开口反驳，江仁已经先一步吻住了他，让他一句噎人的话都说不出来。江仁的动作很凶，让顾谦直哼哼，身上又是到处作痛，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江仁吃在嘴里，心里还是不好受，满脑子想的都是在庐州书院里，顾谦风趣可爱的样子。他是真不喜欢现在这样处处受制的顾谦，可是，他也真的不想放开他，这一点，顾谦到死都不曾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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