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枪

　　这天，两人没有再相互纾解，只是一同躺在床榻上，相拥入眠。

　　翌日，少年睁开眼睛的时候，身旁早已经没了男人的身影。

　　他迷迷糊糊地起身，看向铜镜中的少年，咧开一张嘴，笑了笑，最后起身自己打水，一番洗漱后，便坐在屋外的板凳上出神。

　　明明才过去一年时间，前一年的秋天，似乎就是自己和男人相遇的日子。

　　那个时候天气还很热，不像今年，冷的快。

　　他们好像从一开始就注定有有缘有份，第一次见面的争执，后来的进一步接触，两人渐渐靠近，到现在，自己已经是男人的媳妇儿了，拜过堂的那种。

　　他们就在这偌大的兵营里面经历了许多事情，很多都已经忘掉了，可是少年仍旧能够记得男人总是瘫着的脸，偶尔挑起的剑眉，怎么才过去一年？明明都感觉像是一起携手度过了许多时光了。

　　常小念这才恍然想起，自己和男人从那一晚确认关系，到现在，不过才三个月。

　　仿佛过了许久。

　　常小念搓了搓脸，哈出一口气，眼前的白雾缭绕，旋过头顶，升上天空。

　　少年仰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一点白色落进瞳孔，竟是下雪了。

　　他愣愣地看了一会儿，随后跑进罗开的房间，后者正在吃饭，他大叫道：“罗开，快，通知兵营注意防寒，摘掉所有植物瓜果，下雪了！”

　　罗开愣了一下，随后放下手中的碗，推门而出。

　　常小念回到房间，打开箱子从里面翻翻找找，最后终于找到一个小口袋，他打开，用鼻子嗅了嗅，道：“太好了，没坏，这个冬天西北兵营能不能过去就看你的了！”

　　常小念拿着小口袋，翻身上马，身后传来一阵猫叫。

　　他回头一看，饕餮正用那张厌世的脸看着他，常小念：“饕餮，你怎么从兵营里回来了？”

　　自打抱回饕餮后，兵营里面发生了一些事情，又恰巧碰上和拓跋狰确认关系，少年哪有时间去管一只猫，所以便将饕餮交付给骑兵营中的丁大力，后者欣然应允，少年偶尔也会去看看。

　　不过，此时的饕餮像一只刚在泥土里面大过滚的流浪猫，浑身脏兮兮的。

　　常小念一把将它放进马背上的储物袋，随后一夹马腹，策马跑向石头城附近的村庄，之前男人去买牛的时候，少年无聊，便在将军府中学着骑马，御马之术也是学得炉火纯青的。

　　跑了近一个时辰，常小念在一处土培房门口停下，一个跛脚大汉正在赶鸭子，见他来了，一见少年浑身贵气，连忙上前，道：“公子有何事？”

　　常小念下马，抱住饕餮走进院落，道：“你是这儿的村长？”

　　那跛脚大汉点点头，随后警惕地看着他。

　　常小念说道：“昨日可有西北兵营的小兵来过？我是亲自过来收菜的。”

　　跛脚大汉连忙说道：“原来是军爷啊！快快快，进来，可吃早饭了？”

　　常小念摆摆手：“全村的雪里蕻收成有多少？”

　　跛脚大汉一听，随后笑着说：“这什么时候啊，我们都没有种雪里蕻，那东西不好吃，没人买的。”

　　常小念蹙眉：“得种了。”

　　跛脚大汉笑道：“军爷这是不明白我们农耕的情况，最近虽然有些冷，可是还远远没有到种植雪里蕻的时候，那是大雪封了山，水都冻住了，才会种那种植物。”

　　常小念道：“莫要废话，城中已经下雪了，今天得提前过冬了。”

　　跛脚大汉震惊道：“军爷莫不是说笑罢？”

　　常小念：“现在把全村的蔬菜全收了，我会派人来运，雪里蕻的种子拿出来，我全买了，你们从现在开始，种植耐寒的蔬菜，白菜多种点，萝卜白红分开种，给你们三个月的时间，完不成今年三倍赋税。”

　　那跛脚大汉瞪大眼睛：“你是何人？三，三倍赋税？”

　　常小念漠然：“我乃将军府小虎将军，没听过没关系，你很快就知道了，现在，给老子把种子全部拿出来，再安排二十个种植能手，下午我让人来接。”

　　说完，转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准备离开。

　　跛脚大汉连忙跟出来：“军爷，银子……”

　　常小念：“会有人来的。”

　　说完，走了。

　　跛脚男人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啐了口，随后天空落下几点白色，他愣愣地抬起脑袋，喃喃道：“真的下大雪了……”

　　常小念跑了一整天，夜幕降临的时候回到了西北兵营，雪停了。

　　少年走进营帐，坐在首位上，漠然：“通知所有人，立马给劳资滚过来。”

　　亲兵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半晌，亲兵回来，战战兢兢道：“小，小虎将军……众军官昨日挨了板子，起不来了……”

　　常小念冷笑道：“真当小爷是摆设呢，你，就是你秦泰铭，看什么看，带着两百号人直接给我拖过来，不起来的，绑过来。”

　　秦泰铭连忙点头。

　　半晌，众军官被小兵搀扶着来到营帐。

　　常小念鼻子动了动，随后笑道：“看来大家都过得还不错啊，这才挨了二十板子就能够吃鸡鸭鱼了？看来，饕餮军手上的力道有待提升。”

　　众军官登时发声，一个个如同伸长脖子的鹅一般，各说各的，无非就是常小念无情之类的话。

　　常小念听得烦躁，索性岔开腿：“再说一句，便拉出去直接斩首。”

　　此话一出，营帐内一片寂静。

　　常小念冷笑道：“我爹爹带领西北十万大军在外征战，而你们，则浮生偷闲，整日沉湎于酒色，这就是著名的西北军？”

　　钟真反唇相讥：“敢情小虎将军就什么都知道了？从未参加过战争的乳臭未干的少年，可笑，你知道什么？这大夏都不要我们了！将军带回来两千鲜卑精兵，又何时重视过我们这西兵营。”

　　常小念：“所以身为牙将，手下上百近前的士兵，无法得到晋升便如此自暴自弃？大夏抛弃了西北，可拓跋狰没有抛弃你们！”

　　常小念起身，漠然道：“东西兵营向来泾渭分明，我又何尝不知，更有人以进入东兵营为荣的，可是，哪怕是东还是西，所有士兵俱是吃得同一份饭菜，衣食住行俱是统一。”

　　“就因为派你们来开荒，便推三阻四，觉得自己用处不大，受人几句诟病便整日偷闲，滥用职权？”

　　常小念指着钟真，道：“晋升，你没机会了。”

　　钟真倒吸一口凉气，随后看着少年，最后服软，跪伏在地上。

　　周围的军官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年仅十七岁的少年并非草包。

　　常小念又说：“今日下雪了，天气越来越冷，今年会提前入冬，我准备大面积种植雪里蕻，白菜，萝卜，菠菜等耐寒性极强的植物，各位意下如何？”

　　一名军官道：“属下认为，应当还可种植上海青，香菜，生菜，这几种植物俱是耐寒性极高，而且一旦播种，很快便能有所收成，最近四方开荒十分顺利。”

　　“不仅仅是蔬菜，如今粮草紧张，入不敷出，再加上西北气候恶劣，种植蔬菜的同时，鸡鸭牛羊猪也可同时养殖。”又一名军官说道。

　　常小念点点头：“不错，正有此意。”

　　一名偏将试探道：“小虎将军，银两够吗？”

　　常小念漠然：“这你们不用担心。”

　　“小虎将军，如此一来，我们更可制作腌菜，携带方便，并且口感不错。”

　　周围的军官纷纷谏言，常小念让秦泰铭记下，随后看了眼一直跪伏在地上的钟真，随后道：“钟牙将？”

　　钟真额间流下冷汗，他总算晓得了常小念的厉害了，大将军不愧如此放心地将开荒一事交给一个小小少年，竟如此厉害。

　　钟真咽了口唾沫，道：“属下在。”

　　常小念道：“我这几天听见了一些传闻，说是你欺男霸女，还总是去逛窑子，此时可是真的？”

　　钟真连忙道：“冤枉啊——”

　　常小念懒懒道：“哦，冤枉你了，那你看看这个是不是冤枉你了？”

　　说完，扔给他一个名单，钟真一看，随后登时脸色惨白，他抬起脑袋，颤声道：“小虎将军，你这是诬陷！”

　　常小念大喝：“罗开，拖下去，斩首。”

　　钟真瞪大眼睛，提高声音道：“你凭什么斩我？”

　　常小念走出营帐，营帐外是密密麻麻的士兵，他漠然道：“因为我是小虎将，因为你挪用军饷，因为你逛窑子，就这么简单！”

　　咔嚓一声，钟真归天。

　　常小念看着全场俱静的上万将士，气若洪钟，道：“四方开荒，动！”

　　将士大喝，随后十分有序地转身跟随着头目的带领下，开始了开荒行动。

　　常小念看着一旁头身分离的钟真，背在身后的手掌微微抖动。

　　少年看向天空，黑色的天空如同抖开的幕布一般，月朗星疏，寒风微微吹过，常小念看向如同火龙般的将士长队，朝四方跑去，气势磅礴。

　　常小念回头，道：“罗开，你说这开荒，能成吗？”

　　罗开笑道：“能不能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小虎将军成长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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