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予我

　　因着蒋文文吼的那几嗓子，留在教室里的同学大概猜到些什么，想看热闹也碍着许易在这儿，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开。

　　蒋文文和陈星宇都走了，教室里只剩下许易和莫染。

　　僵持了半个上午，努力让自己把心思放在学习上的许易这个时候再也忍不住了，他仔仔细细的打量起莫染来，两天不见了，怎么感觉她瘦了点，脸色也不太好，白得没什么血色。

　　莫染被他强烈而直接的目光看得不自在，一想到他今天还没跟她说过话，心里不舒坦，试探着问：“你和黄雨薇……还没谈妥吗？”

　　许易轻轻“嗯”了一声，面上淡淡的。

　　莫染低下头去。
　　就知道会这样，黄雨薇放弃许易那么多次，可最后还是放下自尊和骄傲期盼他的爱，她对他的执念，早就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了。

　　许易看着莫染失落，心里跟着失落，长叹一口气，问：“你在意吗？”

　　在意吗？如果一直跟黄雨薇这么僵持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你在意吗？
　　当然在意了。

　　莫染抬起头看了许易一眼，少年臊眉耷眼的站着，整个人看着困顿没精神，只是眼睛很亮，像两颗黑珍珠，熠熠发光。

　　初冬的阳光很淡，从窗户懒洋洋的照射进来，薄薄的光线正好就落在少年的身上，将他白皙的皮肤照得几近透明。
　　看着这样的他，莫染到嘴边的“其实不怎么在意”就老老实实的变成了“还是有点在意的。”

　　许易疲倦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他伸手去揉了揉莫染的脑袋，“在意就是在意，怎么还有一点。”

　　莫染没有说话，撇开脸去。

　　“相信我吗？”许易突然问。

　　教室里空空荡荡，安静得能听到他们彼此的呼吸声。

　　莫染看着窗外翠绿的常青松，没来由的就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看见三三两两的同学结伴往食堂的方向走，距离把他们缩成小小的一个，好半天才开口说：“不知道。”

　　莫染是真的不知道。
　　如果暑假没有发生那件事，她或许还能很天真的仰起头说相信啊。可是，随着暑假的过去，她的那部分天真也过去了。
　　人都是会长大的，在悲欢离合之中，她已经不再渴望命运会恩赐给她什么了，只要不剥夺，就应该千恩万谢了。

　　不是许易心中的理想答案，他失落了一会儿，不过“不知道”总比“不相信”要好上许多，他勉强扯起嘴角笑了笑，说：“吃饭去吧。”

　　莫染点了点头。

　　现在他们之间连那点微末的“试一试”的关系都没有了，反而能够正大光明的走在一起，就有一种行的端做得正老子连早恋的苗头都没有的那种感觉。

　　两人一起去吃饭，许易腿长，他还没适应莫染走路的节奏，走两步就到她前面去了，他不催促，停下来等她，等到她赶上来，才继续往前走。

　　刚到二教楼楼下，张维气喘吁吁朝他们撞过来，许易抵着张维的肩才让他刹住了车，他顾不上喘气歇一下，断断续续的说：“蒋，蒋文文，跟，黄，黄雨薇，在三，三教楼……打起来了！”

　　“什么？”莫染惊讶，她还想从张维那里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可张维已经累得佝下身喘气去了。

　　莫染拔腿往三教楼那边跑。
　　她就说蒋文文那臭脾气怎么骂骂咧咧两句就走了，原来她是找黄雨薇算账去了。
　　该死的臭丫头，谁要她去算账的。

　　莫染不知道黄雨薇哪个班，只知道往三教楼那边跑，跑到楼下停在那儿不知道往哪边走。

　　许易追上来，抓了莫染的胳膊，“跟我来，这边。”
　　他以前就是高三的，在三教楼这边呆了一个月，早把路线摸熟了。

　　刚走到四楼楼梯口，就看见两个女的在地上滚成一团，陈星宇反而站在一边堵着李凝，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两个女的打架。

　　-

　　蒋文文从教室里跑出来就直奔三教楼来了。

　　陈星宇以为她是要吃饭的，看着路线不对才拉住她，“你他妈该不会要去找黄雨薇吧，怎么着，还想打一架？”

　　蒋文文使劲甩手，男孩力气大，甩不开他，她抓起他的手就开咬。

　　蒋文文正在气头上，下嘴没个轻重，陈星宇疼得龇牙咧嘴，松了她的胳膊破口大骂：“蒋文文你是狗吗？”

　　蒋文文急着找黄雨薇算账，没心思跟陈星宇计较，见他松了手就往三教楼那边跑，她也不知道黄雨薇还在不在教室，反正就碰碰运气。

　　命运的安排总是错综复杂，一环套着一环。
　　很久之后，莫染时常想，要是这天蒋文文没有在楼梯口遇见黄雨薇，或者许易降级就没有降到他们班……所有的人所有的事，任何一个条件发生改变，都不会发生今天的事。
　　可是明明有那么多选择，到底是命运还是自己，终究迫使他们走上了那条路。

　　蒋文文一见到黄雨薇就飞扑上去，扯着她的头发，恶狠狠的骂：“黄雨薇，别以为你长得漂亮大家都捧着你，我就不敢打你，老娘今天非打得你找不到北。”

　　黄雨薇被蒋文文压制着动都动不了，头发又被她拉扯着，除了哭就只会尖叫。

　　一旁的李凝反应过来要去帮黄雨薇的忙，这时陈星宇正好赶到，看到这一幕吓得愣了两秒。
　　李凝正拉着蒋文文的头发试图让她从黄雨薇身上下去，二对一让蒋文文落了下风。

　　陈星宇朝三个疯女人走近，女人打架撕衣服扯头发看得他头皮发麻，他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下手。

　　蒋文文被李凝扯着头发痛得尖叫：“陈星宇你是傻子吗？没看见李凝扯我头发，快点把她给我弄下去。”

　　“哦哦哦，好，好。”陈星宇后知后觉把李凝提溜起来，堵在墙边，他看着脚边在地上扭打成一团的两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掏出手机给许易和莫染先后打了个电话，两个人都没接，后来他只得打电话让张维去跟他们说。

　　“黄雨薇，老娘见过不要脸的，真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你他妈是什么校花啊，就是朵盛世白莲花。”没有了李凝的阻拦，蒋文文一个人对黄雨薇简直绰绰有余。

　　“蒋文文你是疯了吗？我又没对你做什么，你凭什么打我？”黄雨薇知道自己力气没蒋文文大，挣脱不了，试图跟她将道理。

　　“你是没对我做什么，可是你对莫染做了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平时嘴贱没找你麻烦你就当我们好欺负是吧，这次变本加厉直接倒贴了？”
　　“你不就凭着你这张脸为所欲为吗？老娘今天撕了你这张脸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瞎几把乱勾搭。”说着蒋文文摸索着把鞋脱下来，鞋底朝着黄校花的脸，“啪”的一声，清脆又响亮。

　　莫染和许易到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

　　鞋底板抽在黄雨薇脸上，光是听着声儿就觉得疼。

　　黄雨薇的脸立马就起了一个红印，刚开始她还是尖叫着骂骂咧咧的哭，被鞋抽了脸干脆放弃了挣扎，不管不顾哇的一声哭出来。
　　她从小到大娇生惯养的，在家里也是被宠着长大，哪里受过这样的罪，这对于她来说这就是比天塌了还严重的耻辱。

　　莫染赶紧上去把蒋文文从地上扶起来，后者单脚跳着把鞋子穿脚上，仗着他们人多，底气更足，像个恶霸一样大放厥词：“黄雨薇、李凝我告诉你们，要是再作妖，作一次，我抽你们一次。”

　　莫染黑着脸把蒋文文指着她俩的手拉下来，低低说了声：“够了。”
　　文文帮她出气她很感动，但是贸然冲上去跟人打一架并不能解决事情，反而会把事情弄得越来越糟糕，更况且这还是在学校，无视校规校纪跟人打架是要受处分的。
　　除了感动，莫染也很生气。

　　不过，现在正好是中午吃饭的时间点，高三年级时间紧张，吃饭的时间都尽最大可能压榨着，整层楼除了他们几个没有其他人。

　　莫染看一眼许易。

　　许易猜到她在想什么，说：“三教楼是以前的老式教学楼，还没装摄像头，如果黄雨薇和李凝不说出去的话，基本没人知道。”
　　“不过她们应该不会说出去的。”

　　黄雨薇好面子，自己被人抽了脸怎么可能到处嚷嚷。
　　至于李凝，一条对黄雨薇唯命是从的狗，黄雨薇说一她不敢说二。

　　莫染松了一口气，把黄雨薇从地上扶起来。
　　黄雨薇并不领情，一把推开她，莫染重心不稳，后退几步撞上许易。

　　“你不要再假惺惺了，”黄雨薇捂着脸，自己从地上坐起来，衣服头发乱七八糟，不再有往昔校花的半分风采，但她依旧倔强，冷笑着说：“你知不知你这个样子，真的让人恶心。”

　　莫染上前一步，在黄雨薇身前蹲下，波澜不惊的说：“我想你会错意了，我扶你是因为我朋友打了你，出于一种礼节，不是想要讨好你让你不告状，再说了，黄雨薇，你敢告状吗？你敢让全校师生知道你被人按在地上用鞋底抽脸吗？你不敢！”
　　她顿了顿，轻笑了一声，“再说了，黄雨薇，我并没有因为你被打了而心生愧疚，我反而很高兴看到你这狼狈不堪的样子，要不是我多年的教养不允许我这么做，我恨不得给你左边脸也补上一鞋底，正好让两个鞋印凑成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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