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传奇之素心如雪

　　第四十九章：九霄仙音落凡尘
　　走着走着，忽然，一阵琴声随风飘来，飘飘渺渺进入秦惜耳中。
　　秦惜心中纳罕，谁人如此大胆？竟敢在宣德殿后园中抚琴？
　　琴音忽高忽低，优雅婉转，似石上流水的清灵，有雪湖凝冰的冷澈，有幽涧清泉的静雅，亦有寒潭深水的沉厚，琴曲不断流淌，摄人心神，让人只觉神魂俱飞，心下洒然，恨不得踏月飞去。
　　秦惜惊于琴音，怔怔而立。
　　她听清楚了，《绿隐》！奏的竟是《绿隐》！谁人会在此弹奏《绿隐》？谁人敢在此弹奏《绿隐》？这也太匪夷所思了，秦惜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且，抚琴人技艺之高令秦惜咋舌，她的母亲也是此种高手，却弹奏不出如此境界，她也曾听过薛复的箫声，却没有此人的琴音空灵高妙，即使是宣王，造诣上比起此人，也输上一筹。这是秦惜听过的最美的琴音，仿如九霄仙音凡尘落，不沾染人间的丝毫烟尘之色。
　　循着琴声找去，秦惜终于找见了抚琴之人。
　　那人正在宣德殿后园之中，清风明月，香案名琴，那天籁之音竟是单手抚出的！
　　单手？为何单手抚琴？
　　在看那人，素颜白衣裹轻裘，遥映人间冰雪样，暗香幽浮如芝兰，惊艳人寰，清绝天下。
　　秦惜瞬间惊立于地，抚琴之人竟是他！单手，那是因为他的另一只手剑伤未愈。
　　那人身后不远处还站着一人，是楚云，他的脸色在月下显得有些阴沉，他顶替了白寒的职务，刚刚做了贺兰玥的贴身护卫。
　　一曲奏完，秦惜依然呆立，忘了上前见礼。
　　贺兰玥轻轻收手，举头望月。
　　楚云轻喝一声：“大胆，什么人？”
　　秦惜惊觉，立即上前行礼，说道：“拜见万岁，奴婢是被万岁的琴声吸引过来的。”
　　贺兰玥展颜轻笑：“原来秦惜也是精通琴艺之人，朕也是为了平复心绪，才在此献丑。”
　　“圣上说哪里话，圣上单手抚琴，就能奏出如此绝妙之曲，奴婢弗如甚远。”秦惜确实没有想到贺兰玥竟精通音律至此，所奏之曲堪称绝响。
　　贺兰玥轻叹一声，“朕抚此曲，是为了静心。作此曲之人，心境旷达高远，看破了红尘俗事、人间万象，自然是超然物外，一派清明之意，可惜终也摆脱不了骨肉亲情的困扰，是以曲子结尾处难免冷涩。”
　　原来，自己甚至是母亲、薛复，他们和他的差距不仅是在技艺上，更是在对曲子内涵深意的理解上，差在了心境、境界上。
　　秦惜想起了薛复曾说过的话：“能奏此曲的人，世间已经不多了，男子用箫，女子用琴，非亲即故。能听的出此曲的，世间倒还有几人，是敌非友。”
　　睿王能听出此曲，自然是“敌”了，那么贺兰玥也必然是“敌”了，可他竟会弹奏此曲，不是用箫，而是用琴，岂不是十分奇怪？
　　秦惜下定决心，今日定要问清此事，也要做出一个决断。
　　跟着他转回寝室，楚云立于殿外，并未入内，杨福也退了出去，所以寝室中便只剩下了秦惜与贺兰玥。
　　秦惜心中矛盾：该怎么办？若向他讲出实情，会是什么结果？宣王因自己而中毒，必须要救他，薛复并不可信，受他挟制只会越陷越深、万劫不复，还不如豁出去赌一把，希望他能帮自己。
　　秦惜下定决心，鼓足勇气开口道：“不瞒圣上，奴婢也会弹奏《绿隐》，是奴婢的母亲传与奴婢的，奴婢的母亲便是前朝的凝香郡主，奴婢本与薛氏有亲，请圣上降罪。”
　　贺兰玥并没有像秦惜所想的那样，露出惊讶的表情，他容色平淡无波，微微笑道：“朕早就知道你与薛氏有些关联。”
　　“早知道？”秦惜十分惊讶，她曾和睿王交谈过，睿王并未将此事告知崇皇呀。
　　“当初逼得珺儿无奈之下将你送进宫避祸的人可是珏儿？”贺兰玥反问。
　　“是。”秦惜道。
　　贺兰玥语声轻柔：“朕了解珏儿，他绝不是随意构害他人之人，更不会利用一个女子来陷害珺儿，他也不会无凭无据胡乱抓人，能让他不通过衙门而暗自动手的，只有意图复国的薛氏旧党和别国的奸细。”
　　秦惜苦笑，原来是这样。子墨，你真的是玲珑剔透心吗？
　　秦惜索性和盘托出：“启禀圣上，紫衣教在一个对奴婢很重要的人身上下了毒，用他的性命威胁奴婢，如果奴婢能帮他们查出当年血蛊之毒的真相，他们就给奴婢解药。那个人是奴婢的亲人，奴婢不能不救他，却又没有办法救他，奴婢该何去何从呢？奴婢的烦恼没有人可以告知，便想到来找圣上。圣上可以处死奴婢，但求您设法救救奴婢的亲人。”
　　她并没有告诉他那个人是宣王，她有自己的顾虑。
　　她也没有告诉他秋离是如何下毒的，下了什么毒，
　　“他们让你怎样去查血蛊的真相？”贺兰玥眉毛轻挑，说道血蛊，仍然神色不变。
　　“他们说知情的可能有两个人，一个是圣上，一个被先皇囚于冷宫的余昭仪，他们让奴婢设法接近圣上寻找蛛丝马迹，或者偷出能调开冷宫暗卫的令牌让他们见到余昭仪。”秦惜道。
　　贺兰玥神色淡淡，说道：“看来，薛复的确是无计可施，已接近疯狂了，竟会想到用这样的方法来威逼你，他们冒这么大的风险要见余昭仪，恐怕不只是想打探血蛊，还想得到宝藏吧？”
　　“宝藏？什么宝藏？”秦惜一愣，她确实不知道。
　　那是一个很离奇的故事，薛朝末年，余昭仪的父亲在南方的木梁山上占山为王反抗朝廷，后来被薛朝派兵剿灭。据说余父曾将抢掠来的巨额财宝秘密藏于一地，将地址绘成图画收藏，而那份藏宝图在他战败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被他亲手焚毁，可是，他却让他唯一的女儿余氏将图上的内容牢牢地记在了心里。后来，薛朝末帝薛广为得到宝藏，便将余氏纳入了自己的后宫，再后来，薛氏亡国，大崇太宗又将余氏册封为自己的昭仪，丽妃一案中，余昭仪与丽妃勾结陷害沈皇后，太宗皇帝一怒之下，要处死余昭仪，余氏却提出如果太宗皇帝不杀她，她便可以考虑将藏宝图绘出，太宗便将她囚禁冷宫，派专人守卫，曾下旨，守卫之人除非见到特制令牌，否则任何人都不许接近余氏。只不过，余氏进冷宫之后便疯了，自然也就绘不出藏宝图了。
　　听完这个故事，秦惜有些纳闷：“那余昭仪不绘出藏宝图，是害怕先皇和圣上得到宝藏之后就会处死她吗？她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呢？”
　　听她这么问，贺兰玥笑而不答，只说道：“你想让朕怎样帮你拿到解药？”
　　秦惜愣住，怎样帮？告诉自己血蛊的真相，还是拿出令牌交给自己去换解药？又或者抓住薛复或秋离逼他们交出解药？
　　这，可以吗？事情哪有这么简单？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愚蠢而又莽撞了？
　　秦惜神色黯淡，颓然道：“奴婢愚钝，请万岁治罪。”
　　“若是朕将令牌给你，让你拿去向紫衣教交差，他们可会遵守诺言给你解药？”贺兰玥问道。
　　听他这么说，秦惜大惊，“给奴婢令牌？圣上难道不怕他们向余昭仪打探出血蛊和宝藏的事？还是圣上是想借此引出逆党，将他们抓获？”
　　贺兰玥并不回答秦惜的疑问，他看着秦惜的眼，说道：“你可有想过，即便你遵照紫衣教的吩咐去做，他们也未必会遵守诺言给你解药，而且，你自己也极有可能会遭到不测。朕若借你引出逆党，乘机抓人，那么他们定会对你起疑，你的亲人有可能会性命难保。”
　　秦惜神色有些哀戚，但眼光却甚是坚定：“奴婢的亲人是因奴婢之故，才被人下毒的，无论如何，哪怕是搭上性命，奴婢也要救他，但奴婢不会做对不起圣上之事，奴婢会另想办法的。”
　　看着眼前这个单纯而又倔强的女子，贺兰玥叹口气，说道：“那么，朕能帮你的，就是将令牌交与你了。”
　　什么？他真的要给她令牌？秦惜很是震惊，可是，那令牌——
　　“可是，他们的人若是见到了余昭仪——”血蛊和宝藏的事关系重大，秦惜不能不担心。
　　贺兰玥目中含笑，静静看着秦惜。
　　看着他眼中的笑意，淡然的神色，秦惜忽然明白过来，吃惊地问道：“余昭仪根本不知血蛊的真相，而且，圣上根本就不相信她有宝藏，对不对？”
　　贺兰玥点点头。
　　余氏之父若真有宝藏，在生死存亡之际，怎会不把宝藏拿出来招兵买马？当时天下已经大乱，余父也算一方豪杰，若手中有钱粮，放手一搏，鹿死谁手还很难说，在那样的乱世，有谁会把财宝埋于地下不加利用，却让自己坐以待毙呢？也许宝藏之说，只不过就是一个聪明的父亲在危急关头想出来的救自己女儿活命的办法而已。可惜，暴君也好，英主也罢，都难免被财所迷，被心中贪欲所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贺兰子墨，果然与众不同。
　　秦惜笑了，她的心头暖意浓浓。
　　（第四十九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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