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上书

　　贞娘这边不自觉有了几分烦恼.

　　在行宫里的吴贵妃和曾虹更是气急败坏.

　　她们从太后宫里出来的时候，正是临近下午的时候，京城上空的孩儿脸说变就变，无端端地就刮起了大风，上午还恨不得抱着冰过活的人，下午却匆匆搜罗起厚衣裳来披挂.

　　偶尔下起的雨丝中夹杂着新鲜落下的叶子，还带着叶脉的清香.

　　如月是个极知趣的，见主子与曾姑娘脸色都不好，上完茶后，就连忙主动守在殿外，只是眼睛会偶尔不经意地朝窗子里头瞥了眼。

　　窗开得不大.

　　从外面看进去，能看见里头的景像，而殿里静的落针可闻，曾虹的大眼湿漉漉，越发显得楚楚动人.

　　可能她现在是吴贵妃的心尖子.

　　比外甥女到媳妇的角色，谁知道中间有多少变化.

　　但是以后的事情谁知呢？

　　“姨妈！”

　　小女儿的娇语里带着哽咽！

　　吴贵妃抬手止住她.“姨妈都知道.”

　　外面的如月听了后，抹了一把落在面上的雨丝儿.

　　今年她惹了贞娘.

　　四皇子说开发她就开发她.

　　吴贵妃也没有说什么.

　　但是曾虹就不同了，哪怕四皇子殿下再三再四的不喜她，吴贵妃也坚持己见.

　　这就是有倚仗和没有倚仗的分别.

　　终有一天，她也会站在皇宫阶层的顶端上，享受这般的意趣儿.

　　当然她现在不会做什么.

　　因为她知道，曾虹与贞娘比不得.

　　贞娘无父无母，在宫廷依仗的不过是四皇子殿下的宠爱.

　　曾虹却是不同.

　　除了吴贵妃的喜爱，家里父亲为官，哥哥也还算有出息.她很小心，因为她只是宫女，跟曾虹比起来，一个是树腿儿，一个是牙签根儿.

　　但凡现在露出点妒心，大约还没有动作，自己可能就被人拍成灰了.

　　不过贞娘又能好得了去哪里.

　　明面上得罪了吴贵妃，曾姑娘也视她为眼中钉.

　　除非日后能成为皇子的正室，大约下场比一般的宫人还凄凉些.

　　如月一边想，一边小心地控制自己的脸色，省得让人看出自己守在这里已经很不耐烦了.

　　曾虹这等娇娇小姐真是娇贵，遇事儿只会向吴贵妃哭诉，其它一点事儿也不会做.

　　这般的水人儿，莫说四皇子不喜，连她身为女人都觉着厌烦.

　　殿里的曾虹还是悲伤的看着姨妈，让吴贵妃看得有些头疼.

　　她的眉头微蹙，想喝斥两句，想想后，又觉着这是儿子的问题.

　　便把话咽了下去，改为安慰她道.“姨妈会帮你作主的.”

　　曾虹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下来，不由低声下气的道.“谢谢姨妈，虹儿知道给姨妈添了麻烦了.”

　　外甥女总算说了句人话.

　　“无论日后表哥.......我也不求什么，哪怕给表哥做一个斟茶倒水的侍女也是甘愿的.”曾虹说完后闭着眼睛，眼角垂着一颗泪。

　　看的吴贵妃满腔的不耐被浓浓的怜惜取代，道.“姨妈知道你是好孩子，放心吧，你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她含含糊糊地说了下去.“虽然刚开始的时候会难些.”

　　看着浑身上下变得一团温柔的姨妈.

　　曾虹有了底，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后，嘴里轻轻的唔了一声.

　　低下头去后，眼睛里有笑意，但是脸上却没有表现出高兴劲来.

　　行宫里的慈静园里.

　　太后穿着便服被寿姑扶着在散步.

　　后头的宫女拿着伞预备着下雨时撑.

　　太后指着前面的湖指了指.“这湖里的荷花长得不错，比去年精神多了.”

　　去年，建文帝还没有和自己的嫡母走得那样近.

　　下头的人自然也不太收拾太后在行宫里住的地儿.

　　反正借口好找的很.

　　今年却不一样了.

　　建文帝解开心结，待嫡母越发的亲热，下头的人自然殷勤.

　　太后经历两朝，这人间冷暖早己淡然.

　　不过因为儿子孝顺，孙子又将要娶自己的侄孙女儿，让她心情舒畅，方有心情观景点评.

　　此时孩儿脸的天气又变了，居然又出现了淡淡的太阳.

　　寿姑看了太后一眼.“娘娘，奴婢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太后唔了声.“你说！”

　　“风景虽好，但是如果没有人精心料理，再好的风景也得废了.”寿姑说到这里，顿了顿，看太后的脸色，果然见她拢起了眉头。

　　建文帝前头的事，太后不想计较，也不能计较.

　　坐上了国母的位置，又得了丈夫的宠爱，所以上天安排了她无子.

　　虽然丈夫想着法儿让她有人奉养，但到底是留子去母是有伤阴德的事.所以她也不怨.

　　眼见着自己年纪大了，前半生虽然享尽荣宠也带携过家族，可是后半生只能眼睁睁看着家族有些没落下去.

　　如果日子一直是这样的一潭死水，那么也就认命了.

　　但是四孙儿不止是个孝顺的，也很有心思，居然要娶她的侄孙女.

　　唯一可惜的是侄孙女儿身子不好.

　　这男人啊，虽然情重，但是后面的维系，却必须要有一个中间人在做.

　　“要给玉儿好好地养着身子！”太后拍了拍寿姑的手，前头的水榭上有歇脚的房子，四面开着窗，从在那里不止可以歇脚，还可以让眼睛看得清亮点.“以后的事情等过了几年再说吧！”

　　现在族里的女孩儿还小，也不知道四孙儿中意的女孩儿是什么样儿.

　　寿姑听到这里，也不吭声，只是小心翼翼扶着她过竹桥.“别听这桥声音儿大，不管什么人过，它都这规矩！”

　　太后点了点头.

　　水榭当中的屋儿不大.

　　太后在歪在榻上.

　　宫人们连忙在窗前挂上窗纱.

　　幸而，在太后来之前.

　　屋子已经熏过，倒不怕蚊子小虫扰人.

　　寿姑捧了一盅银耳给太后，太后支起上身，接过喝了后，对旁的人说.“哀家要歇一会，你们也都歇歇吧！”

　　宫人们忙垂手悄声退下.

　　京城另一头的刘锦屏也随着舒老太太刚好进了舒府.

　　舒府人等惶恐不己，连忙开了大门迎接.

　　舒智宸亲自去了接待四皇子.

　　舒家太太见婆婆回来了，连忙悄悄地问她.“要不要叫其它的女孩儿过来？”

　　“玉儿没死呢！”舒老太太应的语气稍重.舒家太太就住了口.

　　厅里头，因男入不得闺房，刘锦屏不过是被人请进了大厅里头.

　　见礼落了座，刘锦屏喝了几杯茶后，笑道：“还有一位舅舅呢？”

　　舒智宸一听喜之不尽，他温和的笑道，“二弟还在找好大夫给侄女儿看病，估计会晚一些回来.”

　　刘锦屏心里舒服了些，前世舒家二舅舅舒松德性子温厚，今生看来，倒不是什么作假的事.

　　或者只是男人少涉后院的事.

　　刘锦屏沉吟半晌，点头说，“宫里也有好太医，不妨把舒姑娘的脉案拿过来，如果他们用得的着话，就不劳二舅舅去奔忙了.”

　　舒智宸一听，连忙命人将侄女诊脉的脉案递了过去.

　　他可不是一个人过来，身后跟着太医.

　　因前一世舒姑娘不止是病死.

　　传说中她爱慕比自己年长的乐师，又求不得，相思而死.

　　当时刘锦屏听到这个传言时，正是少年当头，只当是一桩桃色事件.

　　只是婉惜舒家的后院不严，不小心让这些流言传了出来.

　　可是从皇祖母后来的反应中，却知不过是一位无父无母的女子虽出生在官宦世家，可上嫡亲的亲人教导，后院也无人扶持，如果不是太后还心念着，估计哪天她死了都无人知晓.

　　如果舒家太太们但凡多些慈爱心，一代才女也不会这般恨死去.

　　想来，但凡大家子要求娶妻要娶贤都是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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