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火树银花

作者:梅心竹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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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闵秀秀觉得白玉堂有些不太对劲。首先,据蒋平所言,他本不愿回岛,是展昭劝转来的;其次,他虽然并未对阿敏敬而远之,但那不愿成婚的意思实在太明显。可他却也没有找个借口再次离开或是干脆偷偷溜走,而是仍呆在岛上。又过了几日,见白玉堂与阿敏的交流好像多了点,但只要阿敏一回头或是一转身,他原本带着礼貌笑意的眼睛便即刻黯淡下来,仿佛盛满了什么心事。偶尔向着码头眺望一阵子,没见湖面上有半点动静,那份黯淡便又加深了几分。
      再观察了几日,闵秀秀得出一个结论:白玉堂在等人。等谁暂且不知,然而此人一定极受他看重的。至于等此人来做什么,闵秀秀不知怎么,却不愿再想下去了。
      这天早上白玉堂在院中练剑,阿敏站得远远的看着。一套剑法使毕,落下地来,脸不红气不喘。阿敏微一踌躇,将手中端着的茶盘放到石桌之上,一言不发地转身出了院子。
      白玉堂走到桌边,见壶中茶水碧绿,清香扑鼻,略一迟疑,仅饮了一杯便放下了。跃上树梢望了一时,正要跳下,忽见闵秀秀朝这边走来,赶紧溜下树干,背对着门口坐到桌边,假装没有看见。
      “老五,”闵秀秀一手拍上他肩膀,笑道,“喝茶呢?”白玉堂手一抖,将茶水泼了些出来,吃惊叫道:“大嫂你几时来的?可吓我一跳!”闵秀秀半信半疑地瞅了他一眼,把茶杯接过放好,道:“我吓你一跳?从你八岁起五十步之内便瞒你不过了,如何今日到了身后还不知道?”她托腮看了白玉堂一阵,直到看得他浑身发毛才续道,“有心事?想人呢吧?”
      白玉堂啊了一声,打着哈哈道:“没有啊,没有……想什么人呢,我就是在想、在想……”重复了好几次也说不出在想什么,见闵秀秀眼中玩味意思愈浓,心下一急,冲口道:“在想不知道这个、这个,噢,二哥有没有怎么样了。”
      闵秀秀奇道:“他怎么了?”白玉堂道:“咦,四哥没说过吗?二哥师门变故原来和神女教有关的。不知二哥会有什么反应。”闵秀秀道:“这个啊,说过了。唉,他两个谈了一晚,毕竟是过去了,也不能怎样。”白玉堂哦了一声,努力想找点什么别的来说,终是扯不出一个话题来。闵秀秀打量了他几眼,悠悠道:“老五,你别和我东扯西扯的。回来也这许多天了,总得有个打算。现今你几个哥哥都不在这里,没人瞪着你。你老实同大嫂讲,究竟阿敏哪里不好,还是……”她顿了一顿,“你已有意中人了?”
      “阿敏没哪里不好。”白玉堂忙道,生怕落得个编排人家姑娘的罪名。闵秀秀道:“那就是有意中人了?”白玉堂心里一跳,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哪有此事。”闵秀秀皱眉道:“既无意中人,阿敏又没哪里不好,你怎么就是不肯定个日子呢?这叫她哥哥怎么放心回去?”白玉堂转开头去,道:“大嫂,没哪里不好,也不是定要娶她的。”
      与前面的话相比,这句话语气似乎格外重了一些。闵秀秀呆了一呆,放缓了口气道:“你突然多出个未婚妻来,心里有些过不去,原也正常。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向来都是这样的。你父母早丧,长兄为父,兄命即是父命。白大哥虽已过世,可婚书确是他签的,这事也确是他订下的。就算你当真不愿,总得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吧?这事虽未张扬,可他俞家街坊四邻亲戚朋友,总不会半个知道的都没有,若这样回去,姑娘家的声名成什么样了?”
      白玉堂心烦意乱,站起身来。闵秀秀也跟着他站起来,好言劝道:“五弟,感情都是慢慢养出来的。常言道,日久生情,我瞧你们近日熟悉了些,言谈也多了。这样下去,未尝不会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白玉堂不多说话,只是不允,而且连看也不看她了。闵秀秀见他冥顽不灵,又急又气,脸一板道:“老五,你说实话,当真不是为了别个姑娘?”白玉堂摇头如拨浪鼓一般,道:“绝不是。”闵秀秀道:“那你见天儿地望着码头,是等谁来呢?”
      “我……”白玉堂猛地转过头来,惊讶地瞪大了眼,但话终究是吞了回去。闵秀秀盯着他的眼睛,一字字道:“你等谁来?是否那人来了,你才肯重新仔细考虑这桩婚事,否则便宁可一天天拖下去?”
      白玉堂喉头滚了几滚,仍是没说话。闵秀秀观他目光闪烁,显然是被说中了心事,自然不肯放过,遂进逼道:“五弟,大嫂打小讲你养大,你有什么不能对大嫂说的?”白玉堂摇了摇头。闵秀秀又道:“自从你上京以来,便极少回岛。我知你好奇心大玩发了性,那也没什么。可你这几年究竟遇了什么人经了什么事,竟不肯直说清楚?若换了从前,你是真不喜欢做的,定要吵个天翻地覆还不罢休,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只顾自个儿憋心里谁也不肯讲?”
      茶水已凉了,白玉堂垂着头拿茶杯在掌心转着。待到这茶被他重又激出了丝丝热气,这才缓缓开口道:“大嫂,我非是不想同你讲,实在是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为了什么。我只知道……”他忽然抬起头,眼神坚定,“你们若定要逼我娶阿敏,我也不敢有违,只是她这辈子活寡可就守定了。”
      这话惊得闵秀秀倒退一步,颤着嘴唇说不出话来。白玉堂苦笑了一下,道:“我与阿敏无怨无仇,何必害她。大嫂,你放了我也放了她吧。”
      闵秀秀还没想出如何答话,听见脚步声响,回过身来。只见家丁卢七一溜小跑进了院子,禀道:“夫人、五爷,展大人到了,求见五爷。”闵秀秀讶道:“他怎么来了……我这就去招呼。哎?”
      她忽然发现白玉堂已影踪不见。不知怎么,心下一怵。

      白玉堂听到一个“展”字时已将一口气提了上来,待到卢七说完,他早蹿出了十多丈远。奔到聚义厅外,忽然刹住脚步,心道:“这死猫说交了旨便来岛上,却多耽搁了快半个月,眼看着都要过年了。不知是出了什么事,还是故意的。不管怎样,总不能显得……”
      嘀咕着走到厅口,见展昭正与卢方叙话,韩彰和徐庆陪坐在一旁,蒋平却不知哪里去了。听得卢方道:“展兄弟一路辛苦。”展昭欠身笑道:“卢岛主言重了。展某与白兄有约在先,本该早就登门拜访的。只是公务缠身,未能脱开,实在惭愧。”卢方道:“这么说来,展兄弟此时当是有假了?不如就在岛上住段日子,正好喝了老五的喜酒。”
      说到“喝”字的时候白玉堂已觉不妙,赶紧一步抢进大声呼道:“猫儿你几时来的?”心里也知道展昭耳朵好得很,断不会这样就漏听了后半句。只是还没等展昭说话,卢方已皱眉道:“老五,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当着客人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白玉堂暗中扮了个鬼脸,道:“大哥,我听卢七说猫——展兄找我,故此前来问问,啊,问问。”卢方道:“那也不能这样。没见我正同展兄弟说话吗?半点也不稳重,怎么成亲哪?”
      终于还是没堵住卢方的口,白玉堂心里直把自家大哥骂了个半死,自己也说不明白为什么如此不悦。偷眼见展昭面不改色,只是起身道:“展某确是与白兄有事要说,卢岛主切莫见怪。”卢方笑道:“哪里的话。既如此,你们说去吧,我也不扰你们。”展昭道:“多谢岛主。”又客气了一番,与韩彰徐庆二人分别作礼,才向白玉堂使个眼色,步出厅去。白玉堂心里发闷,一脸不愉地快步走在前面,连和闵秀秀擦身而过都没注意到。

      “那么,你对那姑娘还算有好感了?是何等样人啊?”眼见只剩了自己两人,展昭才追上前去轻声发问。白玉堂倏地停下,怒气冲冲地低吼道:“你这死猫,明知我不情愿的,却来打趣。”一双眼睛死命瞪着展昭,简直都胀到疼了。展昭眨了眨眼,道:“是卢岛主请我喝你的喜酒,我自然以为你已愿意了。”白玉堂怒道:“我若愿意,打断他做什么?”展昭一笑,道:“那么我总算没有来迟。”
      这话听来很有几分奇怪。白玉堂一呆,倒发不出脾气了。一时却也想不清楚,遂转而斥道:“没来迟?我可不信你交旨用了这么久,干什么来着?”展昭叹道:“这事说起来就麻烦了。”
      听他口气,并没半分玩笑的意思。白玉堂又是一呆,道:“怎么了?”展昭道:“你知官家微服私访……”白玉堂道:“我知道啊。怎么,难道他还没回京?”展昭道:“那倒不是,他一早就回京了。可是回到宫里,却发现……”他迅速扫视一下四周,压低了声音,“灵公主不见了。”
      “什么?”白玉堂叫了起来,又赶紧闭嘴。过了一会,才轻声问:“不见了是什么意思?”展昭道:“灵公主本是吵着要和官家一起出来的,但她年纪还小,官家怕出事,就没答应。据宫女说,官家走了之后,灵公主一直不开心,整天闹脾气。有一天早上宫女端了水盆进屋,发现公主不在房内,四处找遍了也没见人。宫女起初不敢声张,但整整一天没找到,却发现公主的首饰盒少了一个,就去报知了皇后。接下来,”他苦笑了一下,“不说你也猜得到。直到官家回宫,也没找着灵公主。”
      白玉堂皱眉沉思了一会,道:“你是说,她因为想要出宫却没得到允许,就自己偷偷溜出来了?”展昭道:“很有可能。皇宫虽然大,可也就那么些地方;整个宫的人找了这么许久都没找着,想必是不在宫里了。况且她带走了首饰盒,大约是当钱使的。”白玉堂道:“但她从小在宫里长大,哪里认识外面的路?就走也走不远的。”展昭道:“包大人也是这么说。但先生说,灵公主一向任性,又不通事故,只怕用不了半天就被人盯上了。那些首饰她固然不放在眼里,可别人看来,样样都是珍宝。这一露财,定是要招惹麻烦的。”
      白玉堂也叹了口气,道:“前年我不是教了她些功夫?总还可以对付得了几个人。”展昭道:“江湖险恶,她半个人也对付不来的。你当都像你那么人精的啊?”白玉堂斜了他一眼,道:“你这是夸我还是贬我?那么你耽搁的这半个月就是为了这事了?你现在既然来了,就是找到人了?”展昭道:“我耽搁了是因为官家正为此事心烦,好多天才接见。之后也没说什么,好像有些为难的样子。后来大人才告诉我,官家认定灵公主出不了京城,正派人满城搜呢。派的是兵马司的人,找寻公主下落的事正正落在孙荣头上。你说这个节骨眼,官家怎么可能去查孙秀和庞太师?”
      白玉堂吁了口气,道:“你告了多久的假?”展昭道:“到年后。”白玉堂吃了一惊,道:“这么久?”展昭眼望远山,道:“腊月廿七是我父二十周年忌日,该当回乡祭拜。”白玉堂万没想到这么句话,啊了一声,不知如何接口。
      展昭沉默了一阵,忽笑道:“我的事讲完了,你呢?不管你愿不愿成亲,总得告诉我,那姑娘什么样啊?”白玉堂打了个颤,转过头嘟囔道:“你定要知道,自己看去,我可不引见。”
      展昭站到白玉堂身边,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却没见到什么姑娘,只远远地看见松江水在脚下奔流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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