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文探案之湖州案

　　陈大人可曾接到有人报官，说那日曾有遇匪事宜？

　　何况，据说湖匪还是向古庙这个方向逃跑，这个方向。古庙的对面就有一坐名刹：妙觉寺，香客众多，每日里熙熙攘攘。若是一群劫匪向这个方向跑，会没人看到？

　　所以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后来，郑大人抓住沈三时，我发现沈三也完全不知范大人已运送宝物来湖的事。

　　“根本没有湖匪打劫，这是你们说话的又一个漏点。说什么吴环为了追湖匪，自己离开了押宝物的队伍。这怎么可能！吴环的任务，从来都只是范大人的亲随，他只为范大人服务，范大人没动，宝物没动，吴环却去充英雄了。这根本不是我们所知道的那个、靠着范大人的倚重混饭吃的，混迹于世井中的吴环。

　　这样的行事，倒像是在说范大人，或萧琪你这样的朝廷命官。只有你们会对剿匪事宜这么热心。

　　我们现在不知道你对范大人说了什么，也许你真的对范大人说那古庙有湖匪，就这样把把晕晕乎乎的范大人骗到了古庙。总之范大人上当了，他来到了那个古庙，完全没想到那是人家给他安排的送死之地。而你就跟在他身后。

　　“他进去后就遭到了胡蜂的攻击，萧琪你自己说了，只要有人撞一下那棵大柏树就行了。或者远远丢块石头打那蜂巢，这对你一个步军郎将来说，也不会有任何问题。让人难解的是，为什么那些胡蜂只攻击范大人，不攻击你们这些谋杀者呢？这再一次显示出，你们之前是经过周密谋划的。

　　“萧琪，我曾对你指出，你对湖州应该很熟！后来杨大人也告诉我，用你，就是因为你对湖州很熟！你大概早就知道这驿道边的大柏，和柏树下的古庙了。因为那大柏是那么显眼，入湖的人，无论从水路还是旱路，老远就能看到它。

　　“你也知道大柏下有一个巨大的胡蜂巢，你有意安排了胡蜂杀人这出好戏，所以，胡蜂只叮范大人也是你事先安排的。

　　只不过我很长时间里，对此百思不得其解，直到那日，我在去临安的路上，所骑的老马被胡蜂蜇了鼻子才想明白其中的关窍。其实胡蜂是逐甜而舞的。它们当时正在花蕊中忙着吃香甜的花粉，被那老马打挠，才怒蜇了老马。这让我想起另一个细节，那日我们上山避雨时，曾觉得山路很滑。子偁夫人几乎摔倒。我也曾滑了一下。现在想来那正是你们做手脚之后留下的痕迹。

　　昨天，我又去看了从范大人尸体上剥下的衣物，已经生了很多虫蚁，这也是这衣物上沾有甜味的证明。若是细细验过，还是能验得出来的。

　　胡蜂成群飞出后，范大人虽然昏然，但也知道逃跑，他第一个反映，当然是转身向庙门外的方向。这时，你从院门外的杜鹃丛中跳了出来。把手中准备好的蜜水向范大人泼去，然后严守庙门，让他不得不退回庙中。若是吴环，大约此时还要与你拼过，但范大人不行，他完全不可能是你的对手。

　　“于是，他退了回去，他现在浑身的蜜水，胡蜂疯狂的追逐着他，他慌不择路，第一个目标，当然应该还是逃向庙中。庙中虽不能完全躲避胡蜂的袭击，但也许不会被叮得那么惨。至少，尸体的位置就不会是那墙下的茅草丛了。

　　“这也是我一开始没明白的地方，我甚至考虑过，是不是有人事后搬动过尸体。连陈大人也曾这么认为，所以扣留了我和子偁夫人一行。

　　不过当我想到，古庙的死者可能不是吴环而是范大人时，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那晚我们被暴雨困在古庙中时，我曾和子偁夫人说起这不是佛道的庙宇，子偁夫人当即说了句‘淫祀不详’。后来陈大人看到庙中的女神像时也说了这句‘淫祀不详’。

　　“这句《左传》里的话，是许多儒生的的信仰。凡是多多少少受过些正经教育的人都是这么认为的。于是范大人也一样，他能接受的，只有所谓正统的儒释道三家供奉而已。所以，当他一打眼，看到这么一个艳丽妖冶的女神立在那里，立刻落荒而逃。

　　范大人最后很不幸的死在这古庙当中，浑身紫疳和肿涨，早已面目全非。范夫人来收尸时，只知道那具焦尸是自己的丈夫，想来也没仔细看过旁边吴环的尸体，何况她与吴环也并不相熟。于是大家就差点被你们瞒天过海，混了过去。

　　“我也曾想过，若是吴环看见庙中立着那样一位艳丽的女神，会是个什么反应，也从旁打听了他对女人的态度，所有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喜欢嫖，但他并不尊重女性，所以也没有什么女姓朋友。但不意味着他不爱女人，这和范大人不同，范大人……”

　　小文想了一下，绕过了这个话题，“由此，我联系到了第二起谋杀案。第二起谋杀案的死者，是一个私娼，在那个暴风骤雨的夜里，接过一个嫖客后，被人杀死在自己的床上。一开始，我听那老鸨的口气，似乎那日的嫖客是被那女子的弹琴唱小曲的声音吸引来的，但，后来一想，那样的大雨怕是不容易听到歌声吧。后来，陈大人说那女子的相好正是沈三，且在那娼家布了人准备抓捕。没想到沈三还真的出现了，就在那女子死后第二天。

　　“虽然那天没能最终抓住沈三，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沈三的确与那女子有染。而且老鸨也承认沈三也是有时来打探消息。这样一来，扮做范大人的吴环出现在那女子家里就不奇怪了，他本就是去向沈三传递消息的。

　　”吴环虽说不知什么原因，答应了与萧琪合作，但心里佩服的还是沈三。他和沈三早就商量了各种联络方法。现在吴环跟着萧琪劫了东西到手，当然会尽快让沈三知道。好做那螳螂身后的黄雀

　　“他连夜找到了那家私娼，拍开了门，那女子出来迎接，吴环不是范大人，这个急色儿本就长年与那瓦子勾栏女子厮混，如今一见之下，难免起了色心，当即嫖宿了那女子。

　　说到此处，我要说一下陈大人的亲随不足的一段证词，他说他那日在酉时五、六刻时还看见假范大人在读书，当时还隔着门说了话。他之所以这么确定这个时间理由是。他隔着门看见了那沙漏的影子，上面半截已经漏空了。也就是说，他证明范大人酉半过后还在州衙之中。这让我和陈大人迷惑了很久，不敢轻易确定那娼寮女子处嫖宿的胖子。和州衙中的胖子是同一个人。

　　直到昨天晚上，我无意中看到州衙那盏灯笼的光影，才给这个问题找到了答案。当时在场的人可还记得，那只灯笼在地上投下的光影？有没有人注意到，那个影子里有什么特别之处？”

　　在场的人全都迷惑着，陈安世有点脸红，他当时只看到他和小文并肩而立的影子，别什么也没注意到。

　　“那影子里有一截短绳的影子啊，你们没人注意到吗？”小文有点失望，那短绳的影子就在自己身边，一开始她还曾疑惑那直直的一截是什么呢？

　　“那其实是灯笼上面挂绳多出来的一段，不知为何垂在灯笼里边了，也就寸许长。有意思的是，在那个光影里，它并不是在光影的上部，而是像一根小棍一样，立在光影的下部。后来我去检查那灯笼，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灯笼的皮纸上，破了一个小小的圆洞，灯笼内里的烛光先照到短绳，再经过那小孔时，就把那短绳的影子反转了，让它显现在光影的下部。

　　“结合陈大人受伤后，有一次不足去给陈大人烧粥，不过片刻工夫，他就急急忙忙冲回来说觉得时间过了很久。不足从小跟随照顾陈大人，对陈大人忠心耿耿，一离开陈大人，就不放心，做事心急火燎，总以为离开的时间比真正离开的时间要长得多。我终于明白范大人那个沙漏的影子是怎么回事了。

　　“不足说假范大人把那个沙漏挂在了一张桌屏前，现在想来，那桌屏上一定有个破损，也和那灯笼一样形成了一个小孔。桌灯的光线，先照到沙漏，再经过小孔，等那影子投到门上时，早已是反转的影子。这就是说，那沙漏并非如不足所说，已经漏空了一半，而是恰恰相反，那沙漏下面是空的！这就意味着，不足所说的时间全不对。考虑到吴环不怎么识字，坐在那里可能无聊，期间把玩过这个沙漏，那么不足离开的时间，最短为零，最长为一刻的时间。”

　　不足的嘴张圆了。

　　“这其实只是个阴错阳差的误会，应该并非吴环有意设局。但却给我和陈大人造成了不小的困扰。事实上，吴环根本就没在水月阁子坐多长时间，待不足送完点心，他在以为没人注意的时候溜了出去。当然，他也并非完全蠢笨，他事先以搜寻吴环之名，支走了这州衙中的衙役，只不过他没想到萧琪才是他最大的威胁。

　　“萧琪一直跟在吴环身后，他想是偷听了吴环与那女子的对话，很快知道了吴环找那女子其实是为联络沈三。萧琪虽然利用了范大人奏折上说的湖匪有异动之说，假造了湖匪打劫的故事。但吴环与沈三勾结还是让他对那女子起了杀心。
　　一来，他本就打算独吞这笔财宝，二来，他也确实痛恨这些匪患。他杀这女子实用了最简单的办法，就用他那战场上杀人的手刀，直接抹了那女子的脖子。对此他自认为做得干净利落，事后还向我夸耀这是军人独有的。他并不担心这女子被杀案能与其它案子并案。因为他以为没人把这些联系在一起。

　　“他没想到，我通过在第三个杀人现场发现的一只称为缅铃的淫器，把这个女子被杀的案子并入这次珠宝失窃和范大人被杀案中。缅铃是在假范大人、真吴环被杀的现场发现的。这东西是吴环的行乐之物，当然不会是对女人没什么兴趣的范大人的东西。

　　“缅铃是有精铜打制，在行淫时会放入女子的□□。我验那女尸时，曾特意探察那女子下阴内，结果确有轻微损伤。这就把第三个现场与那女尸联系在了一起。

　　“这也再一次从性格上证明，火灾现场那个焦尸，不会是范大人。范大人对那女子不会有兴趣。不会随身带个淫器招摇。

　　“下面我们来说说第三起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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