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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江
“有。”楚云端回答。
“哦。”曲襄襄有点失落,刚决定自己去,又听楚云端道:“和女朋友过节。”
“你!”曲襄襄握拳在楚云端胸口砸了一下,力气在楚云端看来不过是小猫挥抓。
“我外婆刚才打电话说想我了,我五一想去看她。”
“好啊,也在你们家那边吗?”
曲襄襄摇头:”好远好远的,要先坐火车到县城,再坐大巴到镇上,然后打摩的下乡。”
“想去就去。”楚云端摸摸曲襄襄的头发,只觉触感柔软,爱不释手。
“如果你没事的话,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曲襄襄盯着楚云端的眼睛,语气郑重道。楚云端愣住,他的神情尽数落在曲襄襄眼中,曲襄襄控制不住失落:“抱歉,我提的要求太过了是不是?”
“想什么呢?”楚云端把曲襄襄扯进怀里,紧紧抱着,“我只是觉得受宠若惊,这是要在长辈面前给我名分了吗?”
“也不是所有长辈,只有我外婆,她一个人住的。”曲襄襄顺着楚云端的玩笑话认真回答。
“没事,一步步来。”楚云端锲而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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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看完,两人洗漱,各自躺在自己的床上。
室内的极致黑暗让一切动静都极为清晰。曲襄襄数着楚云端清浅的呼吸次数,她甚至还想数他的心跳。
“楚云端,你睡着了吗?”曲襄襄用气音小声说。
然后换来楚云端极为清晰的一声:“没有。”
曲襄襄从床上爬起来,撑着上半身:“那我们可以抱着睡吗?”
楚云端看不见曲襄襄的神情,但他猜想她现在眼睛亮晶晶的。
“可以。”
楚云端掀被子下场穿拖鞋,然后钻进曲襄襄的被窝。
这家酒店星级不低,单人床也很大,睡两个人并不拥挤。楚云端抱着曲襄襄,胸膛的温度透过浴袍熨烫曲襄襄的脊背,让她温暖舒展。
“睡吧。”他叮嘱。
“好。”曲襄襄答应。
直到手背被滚烫的水珠砸中,楚云端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把曲襄襄翻身,两人面对面,曲襄襄已经泪眼朦胧,脸上的泪痕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楚云端从床头柜抽纸为她擦眼泪。
曲襄襄恨眼泪一颗一颗涌出止不住,很想用纸把眼睛塞住。
这一刻,楚云端忽然意识到,今天曲襄襄每一次表达爱意和依赖,都是用来代替表达沮丧和崩溃。她像只被雨水淋得湿透的小鸟,飞速坠落,迫切地需要被温柔接住。
楚云端不住地亲吻曲襄襄的额头、耳廓、脸颊、鼻尖、嘴唇。
“没事的,我会一直陪着你,一切都会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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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30号的下午,曲襄襄和楚云端坐上了火车,前往曲襄襄外婆的故乡,米江村。
曲襄襄有点纠结:“我要现在和外婆说吗,如果不说我害怕她不在家,但是又想给她个惊喜。”
“说吧,”楚云端给出自己的想法,“外婆会从你说的那一刻开始期待,你早说一分钟,她就多高兴一分钟。”
一直颠簸到第二日太阳落山,才赶到外婆家。
夕阳的余晖渐渐淡去,米江多山,绿树环绕、翠竹掩映,空气里仿佛还能闻到水汽凝结的清甜。随着村道的转弯,曲襄襄看到了外婆家院子里那株熟悉的胭脂色山茶花,枝头高过围墙,正开得肆意,满树繁花,好像岁月从未改变它。
外婆听说曲襄襄下午到,吃完午饭也不敢道屋里午睡,搬了个躺椅在院子门口打盹儿。
曲襄襄看着这样的画面,心里说不出来的动容,她轻轻地走上前,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毯子,重新盖在外婆身上。
老年人觉浅,这样一惊动就醒了。外婆恍然睁开眼,看清眼前的曲襄襄,随即一个笑容:“襄儿回来了。”
祖孙两个还来不及多说两句,忽然有一只小白狗,摇着尾巴从屋里冲出来冲曲襄襄和楚云端疯狂喊叫。
外婆拿蒲扇呵斥它,小狗立刻乖顺地匍匐在外婆脚边。“这是这两年刚养的,你没见过,叫小叮当。”
曲襄襄盯着小叮当看了一会儿:“肚子好大呀,外婆,你给它吃了多少好吃的?”
“不是吃胖了,是怀孕了,估计快生了!”外婆告诉曲襄襄。
“诶,这是?”外婆注意到一直站在曲襄襄身后的高个子男生。
曲襄襄歪头一笑:“他叫楚云端。”
楚云端得体鞠躬,和外婆问好。两个人站在一起,画面十分和谐美好。外婆看见外孙女脸上甜滋滋的笑,心下了然,不再追问,招呼两个人进屋。
山茶花快要过季,此刻盛开到了顶点,十分绚烂夺目,连地上都飘落许多朵山茶花。山茶花又叫断头花,在开的最烂漫的时候整朵掉下来,凋谢都带着决绝,不肯给人挽留的余地。
外婆已经打扫了自己平常住的卧室,换了干净柔软的被褥迎接曲襄襄,可她没想到曲襄襄还会带回来一个人,于是张罗着要再打扫一间房间。
楚云端害怕劳累老人,提出去镇上住旅店。外婆用蹩脚的普通话和楚云端交流:“不用那么麻烦,在家里住就行。”
外婆家里只有两间卧室,一间平时住,一间因为儿女常年不回来,都用来堆放稻谷粮食了。曲襄襄也害怕外婆劳累,让外婆去做饭,她和楚云端来收拾。
楚云端把散乱的粮食摞在一起,曲襄襄打水用抹布细心擦干净每一处的灰尘,很快就将整个卧室打扫的一尘不染,再铺上被褥,大功告成。
楚云端在铺床,曲襄襄巡视屋子还有哪里没有打扫干净,忽然被抽屉深处的一抹亮色吸引。是一对银镯,尺寸很小,一看是孩童带的,因为太久没有人带,氧化得很严重。
楚云端忙完来到曲襄襄身后:“这是你小时候的?”
曲襄襄点点头,温声和楚云端讲自己小时候的事。
曲襄襄刚来外婆家的时候还很小,很多事都不记得了,都是后来外婆讲给她听的。
“我爸妈躲计划生育罚款,把我送到外婆家。小时候刚来没多久,外婆去镇上输点滴,外公不放心把一个放在家,就带着我一起下地干活。当时好像到了种水稻插秧的季节。外婆说,我蹲在泥塘边太安静,外公又还没习惯照顾孙子孙女,导致他干完活忘记了自己还带了一个小孩出来。
外婆输完点滴回到家,就问外公,襄儿呢。外公才想起来,吓得赶紧回地里找我,说我当时在泥塘里摔倒,哭的嗓子都哑了。
外婆把外公骂的好厉害。之后外公就给我买了银镯子,用一根绳子,一头系在我的镯子上,一头系在自己的裤腰上,有点像现在家长会用的安全绳。”
曲襄襄想起小时候这段趣事,心底一片柔软。后来她长大了,镯子带不上了,摘下来以后外公也没有再忘记她,镯子现在还放在外婆家,没有被扔掉。
夕阳透过模糊的玻璃花窗照进屋内,昏黄的颜色让一切物品都渡上一层暖色。忽然,又一个比阳光更温暖的存在落在了曲襄襄的额头。
曲襄襄感受到楚云端在她腰间越收越紧的力度,用手指去戳他的胳膊:“你怎么了?”
“没怎么,”楚云端将头埋在曲襄襄颈窝,声音闷闷的,“在想你小时候在泥塘里哭的样子,想把你抱起来。”
哦,他是在心疼,曲襄襄醒悟。
楚云端滚烫的气息喷洒在曲襄襄的皮肤上,曲襄襄很痒又躲不开,每躲一次都会被抱的更紧。
曲襄襄一直觉得受伤受挫都是一个人的事,都是每个人人生必须经历的。所以她从不轻易和别人说自己的难过,典型的报喜不报忧。在乎你的人会陪着难过,双倍难过没必要,不在乎你的人又只会当看客,你所经历的艰难成为他日后的谈资。
可是这一刻,曲襄襄忽然觉得,伤口破裂时有人心疼,似乎也是很好的一件事。于是她又多说了几句,故意把全部的艰难都告诉楚云端,之所以说是故意,是因为在她看来,这事本不必要说。
楚云端果然很心疼,曲襄襄却不忍心他太心疼,于是又开始找补。
“这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我外公外婆很疼我,我在这里过得特别开心。”
“那你的小名到底是襄襄还是襄儿?”楚云端问她。
“外婆和妈妈这边的习惯是叫襄儿,爸爸那边的老家话就叫襄襄了。”
“所以你更喜欢襄儿对吗?”
“对,真聪明。”曲襄襄摸摸楚云端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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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襄襄和楚云端收拾完房间,又去厨房给外婆帮忙,外婆已经张罗好了好几个菜,酸酸辣辣,都是曲襄襄爱吃的。
曲襄襄和楚云端到厨房时,只剩下最后一个青瓜汤。
曲襄襄熟练地帮外婆升火,外婆家用的是老式柴火锅,一到冬天,曲襄襄最喜欢帮外公外婆烧火,坐在灶台面前暖洋洋的。
“你们烧火,我去地窖拿点米酒,晚上咱们三个喝。”
曲襄襄记得外婆家的地窖,下去的楼梯很陡峭。
“我去吧,外婆。”
“你不知道放在哪。”
“那我陪你一起去。”曲襄襄站起身。
“你很喜欢他,才带他来见我对吗?”
天色已经擦黑,半明半暗中,曲襄襄搀着外婆,羞涩又认真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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