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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忆破涣灵竹屋聚
当时,商府之中鼓乐悠扬,鞭炮声声悦耳,可夜璃月就是听不惯这样的声音,因为真的很吵,所以他选择了不去掺和。
热闹正当时,他欲入定休憩,外头的风云却好似变了色,呜呜咽咽像是在哭,而那哭声,就仿佛是在引诱着他出门去。
他提着剑,随着那哀哀凄凄的声音,一路行到了商府那堵萧墙之下。
他细心聆听了一遍,那呜呜之声,就是从这院墙之后传来的,而且他还感知到了一股很奇怪的灵力波动,有些似曾相识,像是涣灵之阵散发出来的诡秘。
涣灵之阵,一般用作散人灵力,可以祭阵手法的不同而针对不同的对象,但其阵法繁复,寻常修士根本修习不通。
那、这商府之中的阵法,会是谁设下的呢?又是针对谁来的呢?会是雪无情他们吗?
不过是一墙之隔,夜璃月方一进入此地,就已察觉到了这里的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之气,可入眼又仅仅只是花团锦簇。
而且那样浓烈的血腥气,却为何从未往那萧墙之外,泻出去一丝一毫?连自己在商府住下的这几日,也都没有察觉有任何不妥。
之前,烟北鸿想来这里查探,还被他阻止过。
但此时,夜璃月回神再观此地,白茸簇簇生艳,本该是和美春景,但在其花枝掩藏之下,却在源源不断地吸取灵力过来。
这样看来,那涣灵之阵的阵眼,就该是在此处了。
涣灵阵虽是有几分难习,但夜璃月正巧研习过,要破此阵,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破坏掉五行阵眼即可。
夜璃月收敛心神,以灵力探索出阵眼中的五行所在,而后一一攻破,这一切于他而言,本来不过是衾雪剑风微扫,弹指翻覆罢了。
然,在他破坏掉涣灵阵阵眼的同时,他的视线也在瞬间陷入了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像极了前不久所遇的魇境。
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耳中听得最清晰的,就是外面那剑起时的风声鹤唳,他心中明了,外头的婚仪,多半是出事了。
但他心中纵有担忧无数,却也只能先想法子破了此阵,如若不然,只怕外头还有的是一番苦战。
夜璃月收敛心神再观此阵,只觉心中对其有几分熟悉,且此时阵法已然运转,其境似魇,却又有不同。
阵中鬼啸声声连续不断,时有十八炼狱轮流着袭入心海,那种似万箭穿心又似千刀万剐的痛觉直入心头,刻骨销魂。
又因他忧心外头战况,故不想去与这痛纠缠,强迫自己去把那些痛觉压下,将一身灵力汇聚于衾雪之上,而后沉声一喝,直接将之入地三分:“阿若其魇,于心自在,琰琰凤鸣,火啸琼璃,破!”
火璃之法,原是夜璃月所修之功,出世时,其虚形如凤凰浴火,更有凤鸣之声相伴而来。
只不过,此法夜璃月才修至第八重,那最后一重已至瓶颈之地,只因还欠一个机缘,便久久未能再有突破,这也是他今次出山,所要做的另一要事。
当剑气入地阵碎同时,夜璃月只觉眼前灵气复又往自身反弹而回,他虽及时出剑做挡,却还是稍慢一步,受到了不小的创伤。
至此,夜璃月才终于明白,自己对这阵法的熟悉之感从何而来,也终于在脑海里搜寻到了一段从未有过的记忆。
阿挪般若阵,辅以幽安涣灵阵使用,可使破阵之人,在破阵同时被灵力反弹自身,从而达至阵破人亡之效。
然,阿挪般若阵亦非无所缺憾,只要破阵之人反应极速,亦可留得一条性命,但神魂之伤,却是永难再复,除非遇得天缘,或可一解。
这才是夜璃月不愿与外人说道此事的最终因由。
“这里不比城中,就劳你将就着,用这清水擦洗一下吧。”原是夜璃月出神之际,雪无情去外头打了些干净的水来。
雪无情一面替夜璃月擦去手心与脸上的血迹,一面问他:“又想什么去了?”
“无事。”手心被雪无情细心擦拭,夜璃月却是很不习惯这种被人照料的感觉,便想把手缩回去,还急言:“你不必如此,我自己可以……”
“呵~就你现在这模样,你不怕别人说道,吾还怕被人再扔个虐待你的罪名来呢!”雪无情有些气恼地截断他道。
“……”雪无情都这样说了,夜璃月还能怎样呢?只好由了他去。
雪无情加快了给他擦洗的速度,不多时,盆中清水就已变得嫣红。
待夜璃月手上血渍尽除,雪无情仔细给他包扎好后,才又转而替夜璃月瞧了瞧他的眼睛。
此时,夜璃月的眼睛从外观察,倒是无有外伤,可一双眸子却是变得涣散无光了,恐怕也是因了那神魂受创的牵累。
雪无情暂时无奈,只得自袖中取出一条约三指宽的发带,蒙在夜璃月眼睛上往脑后系住:“吾这发带,虽与你这身春衫有几分不配,但它乃是雪蚕丝所制,多少能遮光避暑,还可蕴养伤处,缓你一二痛楚。”
外头天光大亮,他又一宿未眠,现下其实有些困顿,因而他把夜璃月的眼睛处理好后,就自己往榻上一躺,与夜璃月道:“外面草木正盛,路也还算平坦,你若是不想睡也不怕摔的话,可出去走走。”
当然,最后的结果是,他自睡他的,夜璃月则在一旁暝息打坐。
时近晌午,夜璃月才被屋外匆匆的脚步声惊醒,正要提剑防守,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诶,小丫头片子,这地方风景倒还真不错,只不过,岭南一带,四周不是以沙海为盛的么?这里却怎又不同了?”
“世间万物自有天定,我又怎会知晓其中奥妙。”水无心提着裙摆走在前头带路,语气之温和,是烟北鸿在这段时间里从未体验过的。
烟北鸿不禁起了一身冷汗,后退着去到一雨千秋身边,低声问他:“诶,这人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话这么温柔了?真不是被什么山精夜魅附身伪装的?”
雨千秋摇头轻笑,拿折扇在他头上重重敲了一下:“我看你是皮痒找虐,非要被人暴力相对,心里才舒服是吧?”
几人吵闹着走近,夜璃月感知着屋里大概的模样,试着慢慢走出了屋子,而后把房门合上,自己就站在外头等着他们。
水无心一见了他,走上前去见礼过后,便有些着急地问道:“仙君,我家兄长呢?”
“他乏了,正歇着。”
“二师兄,你眼睛的伤,还好吗?”夜璃月才说完话,就被烟北鸿拉到一旁去了。
“我无碍。”夜璃月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便也不恼他了。
“千秋哥哥,我先进去看看兄长。”若不瞧上一眼,水无心自己也是有些不放心的。
雨千秋懂她,便许她去了,自己在屋外寻了荫蔽之地,独自饮酒解乏。
“一独人饮,有什么意思?”陌凄在他身旁站立,面上笑意浅淡。
雨千秋回礼一笑:“怎么?陌凄公子也是好酒之人?”
“好酒不敢当,只是偶尔亦会小酌几杯,赏一赏山川风月罢了,而陌凄更是陵幽之人,多少听过一些千秋公子的传闻。”陌凄双手背负身后,其笑轻轻。
“哦?是吗?”雨千秋抿上一口,复问:“倒不知我雨千秋,在陵幽有何传闻?”
“也无甚稀奇,都是些谈论千秋公子重情重义,痴心痴情的言语罢了。”
“这重情重义好说,雨千秋倒是不知自己何时还多了一字曰痴。”他饮着酒自笑。
“人生固然知己难求,但更甚者,是难得一人之心。”
之后陌凄不再有言,雨千秋亦自饮而去,谁也没有再去打扰谁。
烟北鸿那边,知道夜璃月不会与自己多说什么,也就照看着夜璃月在别处落座,欣赏着这茫茫沙海之中,少有的绿草莺歌之境。
水无心进屋之后,也没敢弄出太大的动静,轻轻抬脚走到床边坐下后,就静静地看着雪无情的睡颜,沉默不语。
屋外流水静逸,时而有飞鸟掠过水面,划破那金玉圆盘的倒影,偶有几只落在岸边小舟之上,亦不过是嘶鸣长哀其孤,惹来小船儿微微荡漾几回。
随着日影西斜,几人各自食下些许干粮充饥,雪无情也自一梦黄粱的遗憾之中,渐渐睁开了双眼。
水无心见他醒转,立马欢喜道:“兄长,你醒了。”
“嗯,你倒还记得此地。”雪无情还想说等自己歇好之后,就与夜璃月回去找他们呢。
不过,雪无情又蓦然想到了商家:“商府那边,怎样收的场?”
“我出城时,有见到官家之人往商家去了,至于结果如何,我便不知了。”
水无心微低着头,雪无情以为她是心中委屈,便轻抚着她的头,宽慰她:“都过去了,你也不必再多想了,再不然,你可以这样想,那商奕轩,只因你曾经救过他一次,就始终记得你对他的好,仍是善的。”
“可是,我当年救他,只是因好玩儿、赌气,他却为此以命相还,值得吗?”
“他认为值得那就是值得,更何况,当年就算你不与我赌气,在见到他时,你就会忍住不救他么?”雪无情捉过水无心的手握住,继续说:“可你不会不救,因为你本性良善,不是么?”
“那为什么,他们始终容不下我们?我们除了一身骨血非人所有,又哪里还做错过什么?”水无心心中有怨,难道世间万物,只能为人才可至高无上,横行天下吗?
雪无情把她轻拥入怀,宽言之:“在他们看来,吾等是妖非人就是原罪,可是,旁人如何看待你吾并不重要,只要你吾的所作所为,能问心无愧,这就够了。”
兄妹俩相互依偎,水无心抿着嘴倚在雪无情怀里,想哭却又忍了下去,因为只要一想到自己不是孤苦无依的,心里也就多少有了几分安慰。
蓦然,外头风儿猛然急急而过,雪无情顿时凝神,以耳倾听,听闻风中带来的消息之后,他随即嗤笑:“看来,又有客人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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