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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章
夜色渐深,公寓里只余下书桌上那盏台灯散发着暖黄色的光晕,像一轮小小的月亮,将相拥的两人温柔地笼罩其中。
谢言靠坐在宽大的电脑椅上,腰背挺得笔直,如同风雪中依旧沉稳的青松。他左手搭在键盘上,修长的手指偶尔落下,发出轻微而有节奏的嗒嗒声,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英文文献随着光标的移动缓缓滚动。他的神情专注,侧脸在灯光下勾勒出清晰的线条,左眼角的泪痣仿佛一颗沉静的星。
而他的右手臂,却以一种与上半身严谨姿态截然不同的松弛,松松地环抱着蜷缩在他腿上的人。
宋翊整个人几乎都陷在了谢言怀里。他侧坐着,双腿曲起,脚踝交叠,像是寻求安全感一般将自己蜷缩起来,半边身子的重量都安心地交付给身后温热的胸膛。他的脑袋抵在谢言的肩颈处,柔软的黑发蹭着谢言的下颌和颈侧皮肤,带来细微的痒意。他一只手垂在身侧,指尖捏着的手机屏幕早已暗下去,悬在腿边,摇摇欲坠。另一只手则无意识地攥着谢言腰侧的一点衣料。
他闭着眼,呼吸均匀绵长,像是睡着了,但偶尔又会随着谢言敲击键盘的轻微震动,无意识地在对方怀里蹭一蹭,像一只寻找热源的、慵懒的猫。整个人松弛得像一团软下来的影子,毫无防备地依附着抱着他的人。
谢言敲击键盘的动作会因为怀中人细微的蹭动而稍有停顿。他会微微偏过头,下颌轻轻擦过宋翊的发顶,鼻翼间萦绕着宋翊刚洗完澡后清爽的洗发水味道,和自己身上淡淡的、或许还残留着一点水果糖的清甜气息交织在一起。他没有低头去看,只是环着宋翊的手臂会无声地收紧一点点,提供一个更稳固的依靠,然后目光便重新回到屏幕上,指尖继续先前的工作。
椅子因为谢言偶尔调整坐姿而极其缓慢地轻轻晃动,这微小的幅度成了宋翊最好的摇篮。他在这规律的、令人安心的晃动和谢言沉稳的心跳声中,越发沉静,连最后那点无意识的蹭动都停止了,只剩下彻底放松后绵长的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谢言停下了打字的动作,左手从键盘上移开,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眉心。他这一动,怀里的宋翊似有所觉,含糊地咕哝了一声,脑袋在他颈窝里埋得更深了些,攥着他衣料的手也紧了紧,像是在确认他的存在。
谢言垂眸,视线终于落了下来。他看着宋翊近在咫尺的睡颜,灯光下,宋翊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鼻梁挺直,那颗小痣安静地缀着,嘴唇微微张开,那颗让他时常移不开眼的小虎牙藏在后面。因为熟睡,宋翊的脸上褪去了平日里的随性和偶尔的锐气,只剩下全然的恬静与依赖。
谢言的眸光暗了暗,深处有什么情绪在缓缓流动。他环着宋翊的右手动了动,原本只是虚扶的手臂微微用力,将人更牢地圈进自己怀里。然后,他抬起刚才揉眉心的左手,动作轻缓地,用指腹极轻地蹭过宋翊额前柔软的碎发,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带着无尽的怜惜与一种深藏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占有欲。
他的指尖最终停留在宋翊的耳廓,轻轻描摹了一下那柔软的轮廓。
宋翊在睡梦中似乎感受到了这细微的触碰,喉咙里发出一点满足的、小动物般的哼声,身体更加放松地瘫软在谢言怀中。
谢言无声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带着纵容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他维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再继续工作,也没有动,只是静静地抱着怀里的人,听着他均匀的呼吸,感受着这份沉甸甸的、全身心交付的依赖。
台灯的光线将他们的影子投在背后的墙上,紧密地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窗外的城市依旧有零星的光点和隐约的声响,但在这个被暖光包裹的小小角落里,只有怀抱的温暖和呼吸的交缠,构成了一片隔绝外界的、宁静的港湾。
过了许久,直到脖颈传来些许酸麻感,谢言才极其缓慢地动了动,试图调整一下姿势。他刚一动,宋翊就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眼神惺忪,带着刚醒时的茫然,仰头看向他。
“……言言?”声音含混沙哑。
“嗯。”谢言低声应道,环着他的手臂没有松开,“吵醒你了?”
宋翊摇了摇头,把脸重新埋回去,蹭了蹭,声音闷闷的:“你论文写完了?”
“差不多了。”谢言说着,空着的左手终于再次放回键盘,快速地敲下几个字,保存,然后合上了电脑。“睡觉?”
宋翊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却没有任何要自己起身的意思,反而更紧地抱住了他,耍赖般嘟囔:“困……不想动。”
谢言看着他又开始往自己颈窝里钻的脑袋,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手臂穿过宋翊的腿弯,稍一用力,便将这个蜷缩在自己怀里、耍赖不肯动的人稳稳地打横抱了起来。
宋翊惊呼一声,瞬间清醒了大半,手下意识地环住了谢言的脖子,眼睛瞪得圆圆的:“喂!”
谢言低头看他一眼,灯光下,他左眼角的泪痣仿佛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力量。他什么也没说,抱着怀里瞬间僵住的人,步伐稳健地走向卧室。
怀抱温暖,夜色正浓。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床头灯,光线将空气渲染得朦胧而静谧。谢言将宋翊轻轻放在床沿,动作间带着一种习以为常的珍视。宋翊的脚刚一沾地,那股耍赖的劲儿又上来了,身体软绵绵地就要往谢言身上倒,手臂还挂在他的脖子上,眼睛半眯着,显然没从刚才被打断的睡意中完全清醒。
“站好。”谢言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扶在他腰侧的手却稳如磐石,支撑着他大部分重量,没让他真滑下去。
宋翊含糊地“唔”了一声,非但没站直,反而得寸进尺地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了过去,下巴搁在谢言肩头,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累……”
谢言没再说什么,任由他靠着,空出的手熟练地掀开被子,然后半扶半抱地将这个大型挂件塞进了被窝。宋翊一接触到柔软的被褥,就像回归水里的鱼,自动寻找到最舒适的位置蜷缩起来,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和依旧揪着谢言衣角不放的手。
谢言站在床边,低头看着他。灯光下,宋翊的睡颜安然,鼻翼随着呼吸轻轻翕动,那颗小虎牙在微张的唇间若隐若现。谢言的目光在他脸上流连片刻,最终落在那只依旧攥着自己衣角的手上。他没有挣脱,只是俯下身,动作极轻地,一根一根地,将宋翊的手指从自己的衣料上剥离。
他的指尖微凉,触碰到宋翊温热的手指时,宋翊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但终究敌不过睡意,松开了手。
谢言直起身,替他掖好被角,目光扫过他安静的睡容,眼底深处那抹深沉的占有欲再次浮现,如同静谧海面下的暗流。他抬手,关掉了床头灯。
房间瞬间被黑暗吞没,只有窗外遥远的路灯光芒,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模糊的灰白。
谢言绕到床的另一侧躺下。他刚调整好姿势,身旁那个原本蜷缩着的身影就自动自发地贴了过来。宋翊在睡梦中仿佛自带雷达,精准无误地滚进他怀里,脑袋习惯性地寻找着最舒适的位置,最终额头抵着谢言的肩胛,一条腿也不客气地搭了上来,将他当成了人形抱枕。
谢言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随即又缓缓放松下来。他侧过身,手臂环过宋翊的腰,将人更紧密地纳入自己怀中。宋翊身上清新的沐浴露味道和他自己干净的气息混合,充斥在鼻尖,奇异地安抚了他因长时间专注工作而略显疲惫的神经。
黑暗中,视觉被剥夺,其他感官变得格外敏锐。他能清晰地听到宋翊平稳的呼吸声,感受到他胸膛规律的起伏,以及透过薄薄睡衣传递过来的、令人安心的体温。谢言的下巴轻轻抵着宋翊的发顶,鼻尖萦绕着他发丝的清香。
他收紧了手臂,将怀里的人圈得更牢。宋翊似乎感觉到了,在梦中发出了一声极轻的、满足的喟叹,往他怀里钻得更深。
这一刻,所有的理性、所有的清冷似乎都退居次位。只剩下怀抱里这个真实、温暖、全心依赖着他的存在。谢言闭上眼,感受着这份沉甸甸的充实感,仿佛漂泊的孤舟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那些潜藏在冷静外表下的、不为人知的偏执和占有,在这一刻得到了无声的满足。
他低下头,嘴唇在黑暗中精准地找到了宋翊的额发,印下了一个轻如羽毛的吻。
“睡吧。”极低的声音消散在黑暗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宋翊没有回应,只是在睡梦中,无意识地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胸口,像是在回应这个无声的承诺。
夜色浓稠,万籁俱寂。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只有相拥的体温和交织的呼吸,构成了一幅名为“归属”的画卷。窗外偶尔传来的车辆驶过的声音,也变得遥远而模糊,像是另一个世界的背景音。
谢言抱着怀里温热的身躯,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睡意如同潮水般缓缓涌上。在意识沉入黑暗的前一刻,他想,或许这就是他一直以来潜意识里追寻的——一个可以让他放下所有防备,安心栖息的地方。
而这个地方,恰好由怀里这个看似随性不羁、成绩垫底,却将他视为全世界的少年构成。
……
第二天清晨,生物钟让谢言准时醒来。窗帘缝隙里透进熹微的晨光,给房间蒙上了一层浅灰色的纱。
他刚一动,怀里的宋翊就不满地哼哼唧唧起来,手臂收紧,腿也压得更用力,像是在抗议他的离开。
谢言低头,看着宋翊依旧熟睡的脸。晨光中,他的轮廓显得柔和了许多,长睫毛像两排小刷子,安静地覆盖着眼睑。那颗鼻梁上的小痣和唇边若隐若虎牙,在朦胧的光线下格外清晰。
谢言没有立刻起身,而是维持着这个姿势,静静地看着。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卷起宋翊的一缕黑发,在指尖缠绕把玩。过了好一会儿,直到窗外的光线越来越亮,远处传来依稀的鸟鸣,他才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试图从宋翊的八爪鱼式拥抱中挣脱出来。
这个过程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技巧,稍有动作大一点,宋翊就会发出不满的嘟囔,抱得更紧。
最终,谢言还是成功脱身,他站在床边,看着因为失去热源而微微蹙眉、下意识蜷缩起来的宋翊,弯腰替他重新掖好被角。
他走进浴室洗漱,冰冷的水拍在脸上,驱散了最后一丝睡意。镜子里映出他清隽的面容,左眼角的泪痣清晰可见,眼神恢复了平日的冷静自持。
当他收拾妥当,准备去厨房准备早餐时,卧室门口探进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宋翊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睡眼惺忪,身上松松垮垮地套着昨晚那件白色T恤,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含糊地问:“言言……几点了?”
“还早。”谢言走过去,很自然地伸手,帮他理了理翘得毫无章法的头发,“可以再睡会儿。”
宋翊摇摇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沁出生理性泪水:“不了,饿了。”他说着,很自然地靠过来,像树袋熊一样抱住谢言的腰,把全身重量都倚在他身上,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早上吃什么?”
谢言被他撞得微微后退半步,手臂却稳稳地接住了他。他看着怀里这个大型挂件,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纵容。
“煎蛋,吐司,牛奶。”
“哦。”宋翊应着,却没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些,仰起脸,眼睛因为刚醒还带着水光,亮晶晶地看着他,“要溏心的。”
谢言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和那双带着点刚睡醒的懵懂和依赖的眼睛,停顿了一秒,然后抬手,用指节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梁。
“嗯。”
晨光透过厨房的窗户洒进来,落在并肩站立的两人身上。一个熟练地开着火,另一个就懒洋洋地靠在流理台边看着,偶尔伸手偷拿一片切好的水果,被拍开手也不恼,反而笑嘻嘻地凑得更近。
新的一天,在这样平淡却充满依恋的日常中,悄然开始。昨夜书桌前的紧密相拥与深沉依赖,仿佛只是这漫长相伴中一个再自然不过的注脚,融入骨血,成为彼此生命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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