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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掌门,还是没有发现容珠和应白的尸体。”
清凌门内,容檀正看着手中圣灵宫下发的密帖,上头内容不过三两语句,她一向清冷的眼眸却显露一抹震惊之色。
“什么尸体?”连逸怒眼看那弟子,“既没找到就不要下定论!”
这弟子是当时在南海上大喊应白在此的人物。
自那天后,圣灵宫就派人驻守南海,说活要见应白本人死要见应白尸体,还令各门各派抓捕应白,容檀便派他去打探情报,观察南海情势。
每隔十日他便回清凌门报告实情,一个多月过去无人见到应白身影。
即便当时有许多人认为应白被淹死了,但渐渐地,人们又想到应白连漩涡之境都能逃出来且即便身无灵核也能逃离圣灵宫的追捕,觉得淹死一事实在滑稽得很,不禁又开始隐隐戒备起来。
谁人不当应白是祸害,是比妖魔还疯魔的人物,偏连逸总有意无意维护他。此刻,这弟子听连逸口气,想他是掌门身边之人,也不出言多说,只给他一个白眼。
容檀放下密帖,睨眼看连逸嘲讽道:“不用这么激动,当初既没跟他们一艘船跑,现在急有什么用?”
她对那弟子道:“你下去吧。”
那弟子走远后,连逸冷冷道:“我倒是想跑,可是掌门的鞭子长得很,栓得住人栓得住心思吗?”
容檀眸光一冷,“连逸,你不用对我总摆出这副样子,你想走我允许你离开,清凌门再没有你这样的弟子。”
南海一行回去后,连逸曾对容江再次说要离开清凌门,容江知他所想,情知一味挽留定改变不了连逸心思,于是便说:“等容珠和应白出现之时便放你离去。”
连逸不知容江是何用意,容江道:“我虽没亲眼目睹当时情景,但从你二人口中也略晓得前后之事。容珠修炼多年没有灵力,到了应白身边的变化之大你们有目共睹。应白只是没有灵力又不是废物,他实力多深我们无从得知,他和容珠定然无恙,狡兔有三窟,你且安心吧。”
连逸以为容江只是单纯地认为他离开清凌门就是要去搜寻应白和容珠的,他忙解释道:“我的确担心他们,但我离开清凌门更主要的原因是——”
“我明白。”容江深沉道,“别说我嘲笑你,当年应白实力如此强悍尚且落得被挖灵核的下场,造成这样的后果你觉得都有哪些原因?”
这一问令连逸在恍惚间对容江生出一丝陌生感。
在他眼中,容江跟其他人似乎有些不同,他没有对容珠赶尽杀绝,也没有向圣灵宫揭发应白,所以连逸对他总保留着两分尊敬,与容檀不同,连逸虽对容檀也保持尊敬,但却是被迫的。
然直到此刻,连逸通过这双不辨情绪的眼眸意外发现了其中隐隐透露出的真诚,像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谆谆教诲,蓦地令他心头一震,疑惑重生。
当下百思不得解,只好先实言道:“因为世人眼中心中只有地位和利益,丧失了人性,圣灵宫以多欺少,可惜应白没有集结一帮仁爱之士结帮拉派,说不定就不是后来的局面了。”
容江双眸依旧平静,嘴角隐隐露着笑意,“我先不说应白的想法是对是错,单说一个人要完成一件大事便少不了契机,在人人都反对的前提下想达到自己的目的除了动摇他们的想法外就是以暴制暴。放眼望去我们这个世界,有几人认为人应当有仁爱?
“应白很显然要采用第一种方法,他当年去各大门派游说可是没有成功,但他既推崇仁爱就不可能以暴制暴,而强者为尊,弱者低贱的世间规则也没有引起巨大骚乱,哪怕是最低贱的百姓面对他的怜悯也要害怕,也要求饶或逃跑,时机和民心他都没有,所以他注定失败。”
连逸从没有听过这样一番话,这样一番言论,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根本不认识容尊主,忽然意识到原来容尊主什么都知道。
他明白的远比自己认知的要高得多,他知道自己离开清凌门要去干什么,他用应白当年之事在点明自己。
连逸半晌没有说话,容江一直在看门外景色,良久又道:“没有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胜利者说的话都是对,所有人都认为强者为尊,弱者低贱,所以圣灵宫就是民心所向,有这一点,它就不会被摧毁。”
这几句话连逸揣摩了好几天,想着想着他又想到:怎么容尊主如此通透明理,容檀却执迷不悟,一味慕强凌弱呢?
他不喜欢容檀是真,不愿伪装也是真,所以对她总是半尊敬半忤逆。
方才容檀说允许他离开清凌门,连逸忽然有了个想法,除非容江赶他走,否则他会好好利用在容檀身边的这个位置。
一则跟在容檀身边,连逸对她的所思所想越发了解,容檀并不是毫无人性之人,他能不能尝试一点点改变她呢?
二则,没有什么地方比一个门派的消息来得全面灵通,没有什么比在掌门身边更能实时获得任何事情的最新情况。
所以……连逸重新整理表情,对容檀平心静气道:“连逸不敢,连逸身为清凌门弟子,既在清凌门一日,也应以清凌门的荣辱为首要责任,从今以后,连逸会规矩行事的。”
突然的转变让容檀目露诧异,她冷哼一声慢悠悠道:“行啊,你最好一直记住。”
容檀之所以没真的赶连逸走就是因为清凌门眼下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一些弟子因不喜门派对容珠的处决又不愿平白受辱就离开清凌门转投别派了。
若连逸跟其他弟子差别不大,容檀也就不那么在意他了,可连逸实力完全是另一个阶级,即便自己不喜欢他她也时常告诫自己要站在清凌门的角度上考虑。
所以,自南海一行回来后,连逸对她摆脸色容檀都暂且隐忍,此刻连逸虽认真表态,可容檀心里总憋着一团火气。
这时,容江从门外进来,开口第一句便是:“我听弟子说,圣灵宫给每派掌门都发了一封密帖?”
烙漆的外皮已经被撕开了,容江接过容檀的密帖,快速看了一眼。
密帖上道:圣灵宫尤鸣圣灵、谷嵩圣灵失踪,令各掌门全力寻找罪首应白,如发现两位圣灵务必带回(万初印)。
圣灵宫的每一位圣灵都有资格下达命令,不过一般是万初下达。
容檀不着痕迹地瞥了眼连逸,见他表情十分惊诧。
“爹爹,圣灵失踪可是天大的事,女儿认为圣灵宫今日都昭告各派掌门了,想来这二位圣灵应是凶多吉少。”容檀神情认真,眉眼间又恢复了严肃之气。
容江轻轻“嗯”了一声,忽然间闻得疾步声临近,一清凌门弟子慌里慌张,上气不接下气道:“掌门,尊主,门外……圣灵……是谷嵩圣灵……”
这弟子还未说完,容檀抢先一步走到他跟前急声道:“谷嵩圣灵?在哪?”
“就在大门门口,他……他……”弟子目露惊恐,欲说不说,急得容檀厉声道:“吞吞吐吐干什么!快说!”
弟子狠狠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谷嵩圣灵……疯了……”
连逸还未回味过来这句话的意思便见容檀已经快步出门,眨眼间就不见踪影。
他和容江也往门口疾步走去,正逢弟子们吃晚饭,一个两个不知从哪听来了消息都堵在门口张望。
“都在干什么!有谁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吗!”容檀呵斥的声音吓得众弟子连头也不回就往食堂去了。
清凌门大门早就打开,容檀远远瞧见一个晃晃悠悠的身形在不远处摇摆。
“谷嵩圣灵!”容檀语气尊敬中带着急切,她跑到离谷嵩圣灵三步远的距离,登时被他身上一滩血迹惊到。
这血迹在胸脯靠下一点的位置,四散开来若一团红花,不过鲜红的颜色已变成了暗红,容檀不知所措,先揖礼拜道:“清凌门掌门容檀见过谷嵩圣灵。”
眼前这个谷嵩圣灵,衣衫破败,蓬头垢面,一会儿哈哈大笑,一会儿掩面哭泣,一会儿疯癫咒骂,一会儿惊恐无措。
连逸和容江紧随其后,见到这副场面俱是无比意外。
容檀又急又慌,刚一伸手想扶他立马被谷嵩躲开了,容檀柔声问:“谷嵩圣灵,您这是怎么了,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
谷嵩圣灵听见了声响,小眼睛盯着容檀半晌后忽然大叫:“有人要杀我!他要杀我!”
“谁要杀你?”连逸已移至容檀之前,两只手握住谷嵩的两个臂膀,和声道:“圣灵莫慌,他不在这里,你不必害怕,你慢慢告诉我,是何人要杀你?”
方才密帖上说的罪魁祸首连逸一点也不相信,应白尚且要保全自身,怎么可能再返虎穴?他有什么能力能让两位圣灵疯掉?
没有什么比直接询问受害者更准确的了,连逸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还从未见过堂堂一个圣灵如此狼狈,连体面都没有了,不用想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只见谷嵩圣灵闻听连逸的问话后像灵魂出窍似的在原地一动不动,他惊恐的双眼渐渐变得愤恨无比,喉咙里发出野兽进攻前的咕噜之声。
先前还是连逸两手握着谷嵩的双臂,此刻谷嵩忽然掐住连逸的脖子,含混不清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是你,竟然是你!”
“谷嵩圣灵,您清醒些!”容江抓住了他的手腕,趁机试了试他的脉象,脸色骤变。
容檀拉着连逸离开谷嵩数步,又上前尽量让自己冷静尊敬地问:“谷嵩圣灵,这里是清凌门,没有人要害你,您先冷静一些……”
“他没了灵力。”容江深沉的声音令容檀目露错愕。
她盯着谷嵩圣灵胸脯下那一滩血迹,清楚又不敢清楚,确定又不敢确定,“他……谷嵩圣灵……”
“他灵核被挖,已经疯了,无药可救。”容江拉开了容檀和谷嵩的距离,眼看谷嵩一会害怕一会发怒。
他指着树说“是你”,指着山说“是你”,将容江、容檀和连逸都指了个遍,这时连逸又抓住谷嵩圣灵问:“是谁害了你?”
谷嵩圣灵又愣住了,他维持着一个半蹲,双手伸开的姿势呆怔了半晌,忽然怒看连逸,一把把他推在地上,手指他大喊:“就是你,应白!你挖了我的灵核!我要杀了你!啊!”
他下意识做拔剑动作,忽然想到自己已经没了剑,于是抱起地上一块山石就朝连逸砸去。
容檀忙上前拦住,大喊道:“他不是应白,应白早就跑了!”说完,她扭头朝连逸催道:“快飞鸟传书圣灵宫!”
谷嵩圣灵犹如疯子一般,其实凭容檀实力大可以应对但她不敢,只因对方是圣灵,她不可僭越。
就因她存了尊敬之心,谷嵩圣灵又彻底疯魔,见人就说是应白,如今看容檀在眼前晃悠,他便大喊一声:“逆贼应白!”然后一脚朝容檀狠踢了过去。
容檀吃痛不已,手一松,脚下站不稳就跌到地上,而谷嵩已高举山石过顶,红眼涨脸,歇斯底里咆哮道:“应白!受死吧!”
紫阳宫的藏书阁内,应白又打了一个喷嚏。上官琛关切道:“你不会睡起来吹风受凉了吧,已经打五个喷嚏了。”
受没受凉应白心里有数,他也不知道为何会一直打喷嚏,对上官琛笑笑摇头道:“我没事,可能谁在念叨我吧。”
上官琛“切”了一声,继续低头看书。
这边,容檀还未从跌倒的疼痛中反应过来,就见一个山石已朝自己面上扔来,她本可以一骨碌身躲开,可容檀从不会躲避,有天大的事她也要用自己引以为傲的中灵之力来解决,于是掌心飞快凝结灵力,但已然来不及。
容江早一道灵力飞了出去,这道灵力按理讲会不偏不倚将山石击个粉碎,可他没想到跟他反应一样快的还有连逸。
一道残影从容江眼角闪过,在灵力和山石互相碰撞的前一瞬间,连逸朝容檀俯身,一手拉过她的胳膊往一旁滚去。
只听得一声轰然炸裂之响,大大小小的碎石全打到了他身上,容檀整个身子被连逸侧挡住了,倒是没有被碎石嘣到。
当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后,一双眸子又惊又怒又呆地看着眼前离自己近在咫尺的人,两双眼睛一上一下相互对望。
容檀恼羞成怒,一直以来因连逸而憋在心中的火气“噌”一下爆开,她一把推开了他,刚要说“大胆”,便闻得一声异响。
容江把谷嵩打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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