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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谈
祝平安一马当先,狂奔到一个小巷子里,确认只有张松鹤二人跟上来,这才停下脚步,三人对视,都是哈哈大笑起来,祝平安笑的尤其厉害,差点真的倒在地上打滚。
“平安你真够坏的!”张松鹤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你是没看见你出去之后徐副部长那表情,想起来都够我笑三年!”
“承让承让,还得是你们俩跟我配合默契。”祝平安把那身衣服塞进路边的垃圾桶,“要说坏,温尔雅才坏呢,要不是他暗示我桌上有汤,徐副部长还不能出这么大的丑,哈哈哈!”
“他那是活该,谁让他难为你。”温尔雅还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以后看他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我想他一辈子都不会跟平安共同出席一个酒局了。”张松鹤擦掉自己笑出来的眼泪:“被他闹了一出都没吃好,走走走,我请你们俩烧烤去!”
肥美的肉串在火上均匀旋转,再撒上孜然辣椒,大风扇将肉串的霸道香气吹出几条街外,惹人馋涎。碳火暗红,油脂滴在碳上,腾起一阵猛火,将肉炙的焦香。几把铁签肉串放在塑料桌凳上,玻璃瓶可乐被嘭地起开,三人共同举起可乐瓶子:“为第一次默契合作干杯!”
这的氛围可比刚刚的酒楼要亲民热闹的多了,友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大口畅饮啤酒,间或吃些烤肉,有些喝醉了的还兴奋地唱起歌。火焰、烤肉、酒饮,几千年前,人类就会这样作乐,没想到几千年后还是这几样。
温尔雅喝了一口可乐,觉得自己又重返几千年前,参与了一次篝火晚会。对面的祝平安放松的一把一把撸串,吃得香极了,脸色还因为酒精泛着粉红,瞧着像是夏日里的鲜桃,说不出多么动人,让他几乎不敢细看。
“徐副部长手里握着行政大权,我成天在外面跑,怕是顾不到你们,你们自己机灵一点。”张松鹤指点两人,“部里其他同事都还好,偏偏他是个麻烦。也是我不好,平常对于这些政务太疏懒,离了他这个部门都没人打理了,把他纵出不少毛病。”
“从今以后,你就可以放心了。”温尔雅举着可乐瓶对他示意一下,“今天这一闹,他的气焰肯定要低下去不少,不出三个月,他就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张松鹤倒是相信他有这个本事,也不多话,转而关心平安:“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能适应吗?”
“其实第一天也没怎么接触工作,以后再看吧,有不理解的我会找你。”祝平安抓抓脑袋,“倒是有个事想问你一下,我们是必须住宿舍吗?好像今天杜元没有带我们去宿舍。”
“宿舍是要你申请的,你想申请吗?实话说条件不怎么样,只有没房子住的人才会申请。你家离上班的地方也不远,干嘛不住家里呢?”
祝平安心想也对,之前她是怕打扰里奥,才决定工作了就出去住,但现在两人关系非同往昔,她好像也没必要自找苦吃。
“你现在是跟你的曾外太婆住在一起吧?就是那个陆婉珍?”张松鹤边吃边道:“她都拿到投胎资格表了,应该很快就会走了吧?”
“哪有那么快啊,她在地府也住了小一百年了,又有工作,怎么能说走就走呢?”祝平安扳着手指头:“首先,这房子她想要转到我名下,去办理过户手续,前前后后就要小一个月,加上她的培训班也有不少学生,该上完的课也得上完……零零散散的事情加在一起,估计半年后她才能去投胎吧。”
“那她走了以后,你就一个人住了?”温尔雅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信息。
“是呀,我还发愁呢,这房子太大了,上下十来间屋子就住我一个人,我都嫌浪费。”祝平安突发奇想:“要不我把它租出去?”
“算了吧,你这房间太多了,合租的话家里住上十几号人也太杂乱,你还是自己住吧。”温尔雅闲闲几句话,就把祝平安当包租婆的梦想打消了。
说说笑笑,已到了该休息的时间,祝平安先前灌的四杯白酒也逐渐上头了,只觉昏昏欲睡。张松鹤结了账,叮嘱祝平安:“明天上班的时候就装什么都不知道,温尔雅,你懂怎么说?”
“放心吧。”温尔雅扶着已经困得东倒西歪的祝平安,“她还是有点醉了,我先把她送回家去。”
“不麻烦你了,我来送就好了。”张松鹤伸手就要把祝平安背起来,却被温尔雅拉着祝平安闪开了。温尔雅微微一笑:“张部长知道平安家在哪里吗?我之前就去过祝平安家,还是我送好了。”
“哟!平安没告诉你,她第一次认家门都是我送去的?”张松鹤两手抱臂,好整以暇:“倒是你这小身板,背得动她吗?我倒是听白子欣说过,之前你背了她十分钟就不行了,万一把她摔了就不好了。”
可恶,白子欣这个大嘴巴!温尔雅脸上还是保持微笑,心里已经把白子欣骂了千八百遍:“路这么远,你也不会是背着她走回去吧?还不都是要叫出租。”
他转移目标,轻轻推推祝平安:“平安,醒醒,你要张松鹤送你回家,还是我送你回家?”
祝平安的眼睛已经合上了,半梦半醒地倒在温尔雅肩膀上,一听张松鹤,被他飞行特训折磨的身体回忆立刻觉醒了:“唔……不要张松鹤……他驭鸟太晃……呕……恶心……”
张松鹤的脸绿了,感觉到历史的回旋镖重重地打在自己身上。那边,祝平安还没完,她陶醉的伏在温尔雅肩膀上,把脸埋在温尔雅肩窝里深吸口气:“这个好……总是香香的……好闻……”
温尔雅的脸立刻比祝平安还红了三分,一半是害羞的,一半是开心的,此时此刻,他无比感谢自己精致的生活习惯。他对着张松鹤露出了一个胜利者的微笑:“张部长,平安都说让我送了,您就先回吧。”
话说完,也不等张松鹤回答,背起平安就走出了巷子。张松鹤悻悻收回了手,明知不该如此,却自己也不知道在懊丧什么,他摇了摇头,甩开那些莫名的思绪,便也回家了。
几家欢乐几家愁,温尔雅现在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喜悦。平安像是只小猫崽子,乖乖地趴在自己背上睡得香甜,滚烫的小脸贴在自己肩窝,烫的他的心也随之砰砰乱跳,思绪起伏。
被选择和偏爱,原来是这么美妙的事情,即使只是选他送她回家,都令他如此开心。脚下似乎不再是肮脏狭窄的小巷,而是春花烂漫的原野,温尔雅觉得自己也成了一株在风中摇曳的花苞,随着背上人的呼吸而轻轻摇颤,随尔东西,无力抗拒,无论是盛开还是枯萎,他的命运都在她一念之间。
回家的路不算短,温尔雅却觉得只一晃神的功夫,他就站在了祝平安家门前。里奥迎上前,担心地问:“这是怎么啦?”
“没事,迎新会上喝醉了而已。”温尔雅将祝平安背到她的房间,轻柔地将她放在床上,细致地为她脱了鞋,又盖上被子。害怕她中途醒来口渴,又贴心地端来一杯温水,放在祝平安床头。
里奥站在门边,默默打量温尔雅。她是过来的人了,现在又是一个姑娘的家长,有些信号她不会看错。从上次见面起,她就能感觉到,这个温老师——对她家平安绝对有意思。
温尔雅做完一切,这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里奥已经端坐在客厅,见他出来,笑着招呼:“来杯茶?”
“那就打扰您了。”温尔雅露出最标志最优雅的笑容,主动上前,端坐在里奥下首,他也有事情要跟里奥讲。
“听平安说,您去投胎之后会把房子留给她?”温尔雅给里奥倒了一杯茶,主动开启了话题。
“是啊,我已经提出过户申请了,我在下面就她一个亲人,这房子不给她给谁?”里奥啜饮一口茶水,不以为意。
“您真是心疼平安,这房子的地段很好,交通方便,她上班住在这里刚好,不用租房了。”温尔雅笑着夸赞了房子几句,“不过就是太大了点,一个人住浪费。平安今天还说,若是您离开了,她想把房子租出去呢。”
“那怎么行?”里奥皱起眉毛,“往家里领一些来路不明的人是很危险的,哪能这么随便!”
“我说也是呢,所以劝她再考虑考虑。”温尔雅又给里奥倒了一杯茶,“不三不四的人是肯定不能进家门的,但房子这么大,就她一个住,也觉得太冷清了些。以后她若是生个病、受个伤,屋里连个人影都没有,端茶吃饭都得自己来,也不方便。”
“就说今天吧,她喝醉了酒,若是您不在屋里迎着,她回来连盏灯都没有,岂不是太可怜了吗?”
温尔雅循循善诱,里奥想到这个场面也觉得不妥。她自己独居多年,自在的同时也偶尔觉得寂寞不便,做家长的都一样,这些事情她自己能够忍受,但想到要发生在孩子身上就觉得不成了:“你说的也有道理。”
见火候已到,温尔雅半吞半吐地说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我毕业后跟平安是同组的同事,跟她一起上班。我原本的住处通勤不方便,也想在这附近租房呢。”
“租生不如租熟,您家的空房间这么多,要是方便的话,不如租给我一间?”温尔雅诚恳地抬起头来:“我跟平安一起上学,现在又是同事,彼此知根知底,绝对不是坏人。要是能租您家的房子,我通勤方便不说,以后您走了,平安有点什么事,我也能搭把手,您说对吧?”
里奥听出了言外之意,再度上下打量温尔雅。自己在的时候还好,自己走了,一个正当龄的大姑娘和男青年同居一室,算怎么回事?他既然开这个口,自然是为了……
眼前的青年相貌不必说了,是一等一的好,几番接触下来,只觉他性格妥帖细心,待人接物都周到,教养也是出类拔萃。又像是他说的,一路从同学到同事,知根知底,要是以家长挑女婿的眼光来看,真是十全十美,找不出一丝不好。
只是……平安又是怎么想呢?
里奥吃过包办婚姻的苦头,自然不会轻易帮平安下这种决定,甚至都不会在这方面多说一句话。但温尔雅如斯人才,错过了也确实可惜。她冷不丁扔出一句话:“你是喜欢我们平安吧?”
“……是。”出人意料地,温尔雅居然承认了。他脸上浮起害羞的粉红:“……您别误会,平安还不知道这件事。我不敢有什么妄想,觉得自己能住进来,就是您同意我跟她交往了。”
“我只是想要离她更近一点,平安现在的工作非常危险,受伤可能是家常便饭。上班的时候我能时刻关注她,要是下班后也能跟她住得近些,她有任何需要,我都能及时赶到她身边。”
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掏心掏肺,里奥想起自己少年时的往事,不由得心里一软。且温尔雅言之有理,平安那工作,只怕一年最少去两趟医院,自己一走,她有个贴心人在身边照顾,绝不一样。
她这不算是撮合,就是给温尔雅一个机会,能跟祝平安多接触的机会,再说了,看祝平安之前的家书,她未必对温尔雅没有好感……
“好吧,不过你要记住……好好照顾她。”
“那是当然。”温尔雅一仰头,无比郑重地许下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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