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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0
病房门轻轻合拢,室内重归寂静,消毒水的气味似乎变得更加浓烈刺鼻。
输液管中的“嗒、嗒”声,在此刻被无限放大,敲打在心上。
陈璟没有立刻回答。
他甚至没有移开与秦风对视的目光。
那双眼睛,在苍白脸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幽深,像是两口望不见底的古井,所有的情绪都被收敛在平静的水面之下。
时间,在无声流逝。
终于,陈璟微微动了一下。
“秦风。”
他开口,声音依旧带着伤后的些许沙哑,但语调平稳。
“我们认识很多年了,这么多年,我一直把你当作家人看待。”
秦风的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手背上青筋隐现。他下颌线绷得死紧,眼底的血丝在昏暗的光线下更加明显。
“十年了,我也算看着你长大。”
“我才想知道,为什么所有线索都他妈那么巧,为什么赵婉婉偏偏要见你。”
“为什么沈知礼会失踪,为什么‘救赎者’像鬼一样阴魂不散。”
他猛地往前踏了一步,逼近病床,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后面的话:
“老陈,别跟我绕圈子,告诉我实话,你到底知道多少?”
面对秦风几乎失控的逼问,陈璟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我知道的,和你一样多,秦风。”
他平静地说。
“我知道孙厚德死得蹊跷,知道周正明、钱有为、雷豹都罪有应得但死法离奇。”
“知道有一个自称救赎者的人在暗中行事,知道赵婉婉疯了,知道我师兄失踪了。”
他每说一句,秦风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至于赵婉婉为什么想见我……”
陈璟的目光掠过秦风紧绷的脸,反问道:
“我需要知道吗?”
他是受害者。
他为什么需要知道。
“受害者?”
秦风像是被这个词刺痛了,他死死盯着陈璟。
“一场意外的受害者……”
“陈璟,所以你现在还觉得这只是一场意外吗?”
“赵婉婉绑架是意外,她偏偏选中你是意外,她现在用‘救赎者’和沈知礼的下落要挟见你,也是意外?”
他的质问如同连珠炮,在安静的病房里回荡。
陈璟终于将目光从窗外收回。
霓虹灯光在他眼中明明灭灭,让人看不清真实的情绪。
“那你希望我怎么说,秦风?”
他声音依旧平稳。
“你希望我承认,我就是那个神出鬼没的通缉犯,还是希望我告诉你,我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微微歪头,眸色深得像一口井。
“证据呢?”
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一记重锤,敲在秦风心上。
是啊,证据。
所有的怀疑,所有的巧合,所有的直觉,在缺乏确凿证据的情况下,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尤其是在面对一个他认识了十年、一起出生入死、甚至早已视作家人的人。
秦风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肩膀垮了下来,他抬手用力抹了把脸。
“老陈……我不是在审问你。”
“我只是……我只是需要知道真相。我不想有一天……不想亲手……”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
陈璟沉默地看着他,看了很久。
病房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以及那永不停歇的、象征着的滴答声。
就在秦风以为他不会再说任何话的时候,陈璟忽然开口了,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秦风耳中:
“赵婉婉不是想见我吗?”
他顿了顿,抬起眼,那双眼睛静若寒潭。
“我去见她。”
……
铁门“咔哒”一声,像有人把黑夜咬了个缺口。
陈璟穿着病号服,一步一步踏进审讯室,背脊挺得笔直,神情漠然。
天花板的白炽灯把他的影子压成薄片,贴在地面。
门被打开,两名女警带着赵婉婉走了进来。
不过几天时间,赵婉婉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
曾经精心打理的头发干枯凌乱,眼神涣散,嘴角却挂着神经质的笑意。
她被按在陈璟对面的椅子上。
“你来了……”
她的声音嘶哑,激动地颤抖。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两名女警退到门口,严密监视着,但留给两人对话的空间。
陈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厌恶,没有怜悯,甚至没有好奇。
平静像一根针,狠狠刺破了赵婉婉最后的伪装。
她猛地身体前倾,被手铐锁住的双手死死按在冰凉的桌面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几乎要嵌进木头的纹路里。
“陈璟,你难道不想知道你师兄在哪?”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眼神却如淬了毒的钩子,死死钉在陈璟脸上。
“你不想知道他是死是活?不想知道怎么才能找到他?”
每一个字都带着扭曲的兴奋,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咧开,露出一抹近乎狰狞的笑。
“求我啊——”
“求我,我就告诉你!”
“......”
时间在无声流逝,如同结了薄冰的湖面,没有丝毫涟漪。
“好,我求你。”
“求你,你会告诉我吗?”
他终于开口。
声音很轻,甚至带着一丝因伤而起的虚弱,与他平日里那种淡然的平静截然不同。
这完全出乎赵婉婉的意料。
她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那双疯狂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
她想要的是撕碎他冷静面具的快感,是看他卑微乞求的狼狈,而不是这种这种仿佛在配合完成某个步骤的顺从。
“你——”
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被噎住了,“你在耍我?!”
陈璟微微偏头,灯光在他过于苍白的脸上投下小片阴影,让他此刻的神情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是你提出的条件,赵小姐。”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甚至带着点就事论事的探讨意味。
“我照做了。现在,轮到你了。”
他看着她,那双眼睛深不见底,仿佛能吸走所有的光,也包括赵婉婉那点癫狂的火苗。
“还是说,”
他轻声问,语速缓慢。
“你其实……并不知道?”
这句话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破了赵婉婉虚张声势的气球。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她尖叫起来,身体因激动而前倾,手铐链条哗啦作响。
“沈知礼……沈知礼在一个又冷又湿的地方!”
“我亲手把他囚禁在那里!”
她的描述混乱不堪,又猛地抓住自己的头发,用力拉扯,眼神惊恐地四处游移。
陈璟微微前倾,病号服的领口松散着,露出锁骨下方一道未愈的疤痕——
那是赵婉婉绑架时留下的,此刻在惨白灯光下泛着狰狞的红。
审讯室的白炽灯突然闪烁了一下。
赵婉婉的表情凝固在脸上,扭曲的笑容僵成面具。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嘴角抽搐着向上扯动,却挤不出预想中的得意。
“......不对。”
“错了......一切都错了……”
这句话像一道冰冷的电流,窜过寂静的会面室。
门口的一名女警似乎听到了什么,警惕地朝里看了一眼。
突然,她突然爆发出一阵尖笑,嘶哑的声音在审讯室里回荡,震得监控屏幕后的警员下意识握紧了记录笔。
“疯子……”
“......陈璟……”
“你是一个疯子!!!”
“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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