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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章
刚刚才离开的医师们又被叫了回来。
诊断、把脉、重新开药后,江秀送走他们。
回来时一直守在门外的江易与江秀对上一个眼神,低声道:“这事我会告知主人。”
江秀轻笑一声。
“随你。”
昏过去的莫华清恍惚发觉自己坐在马车中,正与杨楚前往明台寺。
一路上意欲对自己出手的人数不胜数,他们前赴后继,像闻着味儿寻来的豺狼,一有机会就会扑上来。
然而他们统统不会得逞。
莫华清模糊却极为肯定地想着,即便偶有漏网之鱼近到自己身边,杨楚也总会及时赶到,将这些似乎胆大妄为的贼人们处理干净。
接着杨楚会为自己整理被弄乱的衣服和头发,末了再感叹道:
“四哥,你这是春药附体吗?”
如果自己是春药附体,那为什么你从来不会像其他人那般?
莫华清意识有些混沌地想着这个问题,一边努力看着眼前的杨楚,紧跟着,眼前的人变了。
脸还是那张脸,但里面,更深的地方有什么不对。
原本带点少年特质的狡诈气息消失,换上的是一张阴郁,双眼紧盯自己,几欲噬人的目光。
这不是杨楚。
这个和杨楚有着同一张脸的陌生人向着自己俯下身,嗓音低哑。
“四哥,我会保护你……”
莫华清倒抽一口气,胸口一阵闷疼,那口气便被卡在嗓子,让他呛咳不已。
“咳咳……咳咳咳……”
在一连串的呛咳中,莫华清醒了过来。
他刚睁开眼,便看到一张熟悉到刻进骨子里,铭刻在心尖上的脸,刚刚的梦境余韵还没有散去,莫华清先是怔了一下,然后才看清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一丝微弱的欣喜还未升起,便又无声无息地低了下去。
“是你……”
刚说了两个字,莫华清又感到胸口一阵气闷,他侧过身又开始断断续续地咳嗽。
“是我,四哥,你哪里不舒服?”
安景明一脸焦急地靠近莫华清。
莫华清强忍下咳嗽的感觉,之前刚刚醒来未曾注意自己在什么地方,如今从身下传来晃动的感觉让他发觉到自己眼下应该正在马车上。
他回头冷冷地看了一眼安景明,见安景明有些瑟缩地坐回去,才开口问道:
“我怎么在这儿?”
安景明沉默片刻,转身对一旁的江秀道:“把药拿过来。”
在江秀去拿药的时候,莫华清试图坐起身,却感到小腹如刀寸寸片过一般。
躺着还不觉,起身才觉出那般疼痛如绵绵冬雨浸润一样。
莫华清重跌回榻上,这一下又让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咳嗽间,他感到喉头有些发甜,一些血沫顺着他的咳嗽飞溅出来,星星点点地沾染到床褥上面。
这让安景明大惊。
“四哥,四哥你怎么样?药呢?快拿药来!”
江秀端着药过来,安景明阴沉着脸看了她一眼。
“这么半天,要你何用?”
然后他对着莫华清柔声道:“四哥,先喝药吧,之后我再慢慢与你细说。”
莫华清咳得有些厉害,只觉得胸口也随着他的咳嗽一阵阵的闷疼,让他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
江秀一手端着药,一手轻抚莫华清后背,待莫华清咳嗽稍稍缓过一阵,她才端过药碗,抵到莫华清嘴边,喂他服药。
喝完药,江秀小心扶着莫华清重新躺下,在这些都做完之后,便在安景明的示意下退到马车外,只留下安景明与莫华清在车中。
那药里放了些安神的药材,此时药效渐渐上来,莫华清昏昏欲睡,只是安景明尚在身边,让他一直无法安心陷入睡眠,似醒非醒地躺在那里。
安景明坐在床榻边,眼神一直流连在莫华清身上,看着看着便觉得嗓子有些发干,他手指动了动,刚要起身坐到莫华清身边,外面便传来江秀的声音。
“将军,主公有要事相商。”
安景明的动作停住了。
他低头看着躺在床榻上的莫华清,口中道:“知道了。”
在离开之前,安景明斜睨着江秀。
“别忘了我当初救了你,可不是希望你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可记住了?”
“是。”
“进去好好照顾他。”
江秀目送安景明离开,伸手理理被风吹落的发丝,如无事一般进了马车。
马车中,莫华清在安景明离开后终于沉沉睡去,浑然不觉江秀站在自己床边正仔细地看着自己。
第二天莫华清醒来的时候,安景明不在车中,只有江秀待在一旁。见莫华清醒了,便轻声问莫华清是否想要吃些什么。
虽然前一日只服过一碗药,但莫华清此时也没有什么胃口,只吃了一碗白粥,吃过粥之后,他就闻到了清苦的药味。
江秀低眉敛目地跪坐在床榻前:“公子该吃药了。”
莫华清看着眼前的药,不知是不是药的缘故,他自觉胸口的闷痛减轻了些许,咳嗽也较前一日有所减少。
只是在喝药前,他还有事想要知道,他没去管江秀一直端着的药,而是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那日……公子晕过去后,”
江秀跪坐在床榻边,细细说道,“将军十分着急,找了人与公子诊断开药,本该静养一段时日才是……但是楚国那边在催了。”
“是……原来如此么……”
莫华清低声道,他用左手拿过江秀手中的药碗仰头一饮而尽,将空碗递了过去,“我睡一会儿,你且下去吧。”
“是。”
江秀接过药碗退了出去。
在江秀离开后,莫华清又低低咳了几声,他重新躺了下去,看着熟悉的马车顶发愣,他的思绪繁杂,一时难以理出头绪。身体中仍传来绵绵不绝的痛感,让他一时无法安睡。
只是在马车的摇晃中,药效也渐渐上来,他才慢慢有了睡意,在睡着之前,莫华清模糊想到了前一日做的那个梦,嘴唇翕动着,最终吐出了一个模糊的“五”字。
杨楚皱着眉叫来贺代桃。
“我暂时离开几天,这段时间天策军就交给你了。”
虽然对自家府主这种常年跑出去不见人影的事非常习惯,但眼下的情况却让贺代桃十分不赞同这一点:“这般紧要关头,府主怎能随意离开?”
杨楚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贺代桃后才解释道:“如今箭已上弦,便容不得闪失。”
“既然如此,府主为何……”贺代桃本想再问,却明白了杨楚的言下之意。
事关紧要,正如建立天策府一般,秦国所谋之事,那些会影响到事情成败的因素,必须杨楚亲自去处理。
“某知道了,祝府主一路顺利。”
待到晚上安顿下来时,江秀将昏昏沉沉的莫华清安置妥当,便去了隔壁的屋子。
江易正坐在里面看着药炉。
见江秀进来,抬头看了她一眼,便起身离开,只是两人错身而过的时候,低如耳语般话语飘进江秀耳中。
“你这般行事,主人是要生气的。”
江秀面不改色,手中动作也未停下,只是在江易离开时才低声自语道:
“我知道。”
之后两日莫华清昏昏沉沉地待在马车上,原本略有好转的身体伤势却逐渐加重。
虽然有江秀在一旁服侍,莫华清却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随着离京都越近,甚至还愈发的虚弱下来。
这让车队中上下俱是十分担忧,若这般下去,与楚国的和谈是否还能一切顺利。
在离京都还有一日行程的晚上,江秀照例领着宫中医师前来为莫华清诊治。
因多日莫华清未有好转,医师部已有几人被安景明拖走处置,眼下便又换了一位。
这名被新换的医师随江秀进了莫华清所在院子,走到室内,就看到莫华清躺在床榻之上,面色苍白,嘴角还有一抹鲜红。
他走过去却并未似其他医师般为莫华清查看诊脉,而是在看了一眼莫华清后,转头去问江秀。
“这种事你做不到,云华也不行吗?”
江秀立时跪了下来。
“主人见谅,此事关重大,我们不敢随意处置。”
这名医师,也正是易容后的杨楚,在莫华清床榻边坐下,伸手探了探莫华清的脉象。
“我非你主人,你莫要如此叫我。他不过是气急攻心,一时内息紊乱伤了内府,怎么有你们看着还能严重到如此地步?”
听出杨楚语气中的不快,江秀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既不说话也不解释。
杨楚俯下身将莫华清抱起,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一手抵着他后心的位置,准备为他运功疗伤。
“起来吧,暂且不要让人进来打扰。”
江秀轻微颤了颤,她安静地站起身,就在她转身出去时,身后又传来一个问题。
“你恨他吗?”
这不是杨楚第一次问她这个问题,江秀也不是第一次坚定地回答: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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