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尽欢舟晚

　　340.

　　徐尽欢最后定下来的房子是个两室的。房东原本是想租给合租的人，没料想其中一人突然变卦，愣是交了违约金也不续了。房东只能临时找人接手，便宜了徐尽欢。

　　宛回舟陪他去看过，房子老了点，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这房就不该出现在备选名单上——两室是要给谁住。

　　徐尽欢：“…就，我想着，学姐研二了肯定会比研一更忙。如果多个房间休息的话，你晚上能多留一会儿……”和他呆在一起。

　　宛回舟：她就知道。

　　宛回舟吸了口气：“徐尽欢。”

　　徐尽欢一被叫大名，立马萎了，低头挨批。

　　这个时候卖乖也没用。宛回舟很严肃地说：“你知道我会住在自己的公寓那边吧。你多出了一个卧室的租金，但是一个月都不一定能用上几次。”

　　“…嗯。”徐尽欢说。

　　宛回舟说：“你也知道，我是不会因为你租了双室的，就退掉我那边的房搬过来的吧？你也说过，现在租房还是父母的出资，这样浪费合适吗？”

　　“...嗯。”徐尽欢说，“我也有想过的。不过大部分的单人间，面对的都是比较有经济能力的上班人士，会比较新，单间的价格也不低。”

　　大三的学期就要结束。宛回舟计划暑期多留校一个月，没有直接回家。徐尽欢想起之前过的抓心挠肝的寒假，也想着在这儿多待一个月，在期末前就开始选房。这套虽然是双人间，但是房东急租降价，房子又比较老，价格甚至不算他看的几套里面最高的——不过也确实有更划算的单人间。

　　“你合同已经签了吗？”宛回舟叹口气，稍微缓和了一下语气。

　　“还没。”徐尽欢低着头，但还是说，“我想租这间。”说完往后一缩脖子，怕宛回舟敲他脑壳。

　　宛回舟：“……”什么倔脾□□。

　　341.

　　“哎。”宛回舟说，“行吧。最后决定还是要你自己做的，我也只能从我的角度给出我的看法。”

　　徐尽欢有点惊讶她没有继续阻止，抬头偷偷瞄了她一眼，确定她不是太生气了，不想管他了。

　　宛回舟一下子就抓到了他狗狗祟祟的小动作，想笑，又憋住了，板着脸正经道：“没有说反话。刚也是我语气太冲了，直接从自己的角度要求你。每个人的消费观念也不太一样。”毕竟有些人读大学的时候，家里都已经给买了房了。她也不很清楚徐尽欢家里到底给他什么程度的经济支持，直接把自己对自己的要求加在了他的身上。都是成年人了，不太合适。

　　“没有，学姐说的很对的。”徐尽欢伸手拉她，“学姐是希望我想的和你一样。我也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看宛回舟一时没有说话，徐尽欢又补充：“是我太喜欢你了，自己在这边啪啪打小算盘。应该提前和你商量。”

　　“你给自己租房，和我商量什么。”宛回舟硬邦邦地说，严肃的表情已经有些挂不住了。

　　“我道德绑架，花钱租空房，你为了不浪费就得多留下来陪我。”徐尽欢开始跑火车，揭自己老底，一根根捏开宛回舟的手指，握住她的手心，“我太坏了。”

　　“嗯，很坏。”宛回舟反手拍了一下他的爪子，“还不太聪明。我租房空着，难道就不浪费吗，都是烧钱。算了，你和你爸妈说过了吗。”

　　“说过的。”毕竟还是爸妈出资。不过展女士和老徐一听他要租两室，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让他自己和宛回舟说明白。徐尽欢这才在周末带着宛回舟又来了一趟，“他们让我自己来征询你的意见。”

　　342.

　　最后还是租了。

　　343.

　　暑假算是他们俩相对悠闲的一段时间。徐尽欢升到大四后，他就开始一边准备论文，一边开始寻找实习。宛回舟更不用说，正式被抓进组里当壮丁，除了干活，还得负责统筹一下进度，带一带学弟学妹。徐尽欢的整个大四上，两人都被突然变快的生活节奏冲击，过得乱七八糟。

　　宛回舟也不得不承认徐尽欢租双室确实有一定作用。起码她周末可以抱着大包小包来这充电，反正有自己的单间，也能一个人呆着。第二天两人都睡到自然醒，谁先起来谁负责做饭。不做饭的就洗碗。两个人都想偷懒，就一起点外卖。

　　“有一种短暂脱离生活节奏的避难感。”宛回舟摊在沙发上，和徐尽欢一起看着平板等外卖，“这周属实忙的有些离谱了。”

　　徐尽欢也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和宛回舟靠在一块，都不记得自己的偶像包袱了：“还好有学姐过来赔我。我感觉被续了一口。”

　　宛回舟转过脸看看他，觉得他这样乱七八糟的样子也蛮好玩的，勾起胳膊抓了抓他的后脑勺。徐尽欢甩甩头，趁机蹭到她肩膀上，额头贴着她脖颈：“今年学姐生日也没好好过，我转正一周年也没纪念活动。”

　　“生日不是出去吃饭了吗。”宛回舟把手移到他耳垂上捏了两下，“没有你生日那么多人而已。我正好也喜欢人少一点。”

　　徐尽欢生日在上半年的三月，他还没有出来租房，带上室友和唐明曜那边认识的许多朋友，一大批人浩浩荡荡出去聚餐，吃完饭还去续了个k，一直到第二天凌晨才散。

　　“那我的转正纪念日呢。”徐尽欢说。

　　宛回舟一歪脑袋，把侧脸贴在他头上：“十一月我生日，十二月出去过圣诞，一月初元旦。告白纪念和转正纪念说好只挑一个过的啊，不然节日太密集了，累人。”之前是徐尽欢自己选的过告白纪念，那今年肯定就没有转正纪念日了。

　　徐尽欢蒙混失败，不说话了，老老实实贴着她看视频，安详地充电。

　　344.

　　学期快结束的时候，徐尽欢收到了一个校友的内推，去公司实习，寒假就开始尝试，可以的话下个学期继续。

　　宛回舟给他庆祝了一下：“顺利的话，在打工经验上就得叫你前辈了。”她研三的时候应该也会通过导师，在对应的合作企业中找到第二导师，校企合作学习一段时间。

　　“学姐不是早就开始自己赚钱了。”徐尽欢做了个打代码的手势。

　　话是这么说，和正儿八经打工还是有点区别。

　　宛回舟类比了一下自己赚外快和给导师打工的情况，对徐尽欢露出一个“你很快就会明白了”的笑容：“打工，和赚钱，是两码事啊。欢欢，等你明白这一点的时候，你就成长了。”

　　徐尽欢：突然感觉不是很想明白。

　　宛回舟说的是对的。虽然还只是实习，也有人来带他上手，但是上班和不上班真是差别巨大。他目前在部门的组主要负责售后这一块，统计主要的售后问题，顺便收集一下客户的反馈体验。有大量的沟通需要。

　　也有大量的挨骂情况。

　　徐尽欢逐渐干的心如止水，只不过每回见到宛回舟的时候，都得抱上好一会儿充电。他担心絮絮叨叨抱怨会让宛回舟觉得自己不成熟，就很少和她说，只是贴着宛回舟听她心跳，或者跟在她后面，把头压在她头顶，一摇一晃地挪着走。

　　宛回舟似乎能感觉到他的状态。他不想说，宛回舟也不问，就默默地当一个电宝，直到被他踩掉三次拖鞋，忍无可忍，让他坐到沙发上去了。

　　徐尽欢垂头丧气玩了会儿手机，没过几分钟，宛回舟又把自己调理好了，挪过来窝到他怀里让他抱着充电。还顺手带过来一盘水果。

　　345.

　　徐尽欢：猫好。

　　346.

　　天气逐渐转热，进入春夏之交。宛回舟不喜欢这个时节，太潮湿，体感不清爽，衣服也不好晾干。她最近都懒得往徐尽欢这边跑，尽可能减少在室外的时间。

　　徐尽欢打工打得电量告急，周五结束任务后回来一看，发现家里空空的，没有学姐，整个人都没精神了，趴在沙发上给宛回舟发消息。

　　人生得意：...学姐...

　　宛回舟回得挺快：咦，你今天准时回来啦，之前的方案定下来了？

　　人生得意：嗯，这个月不是转了个实习的部门轮岗学习吗，感觉这个部门更加适合我，做起来比较顺手。

　　人生得意：我不是来说这个.....

　　人生得意：【狗委屈.gif】

　　宛回舟猜到他要说什么。虽然从她公寓可以坐公交去徐尽欢那边，但是这个天气属于是开空调浪费，不开空调黏糊糊，还时不时就飘雨花，不如夏天得大暴雨来得痛快。宛回舟果断拒绝：“我不想出门。”

　　人生得意：那我过去找你好吗？

　　宛回舟：然后晚上再回来？多折腾啊，不如明天吧。明天你来。

　　徐尽欢饭都不想吃了。自从开始打工，他和宛回舟就基本只能在周末碰上，周五一整个晚上的时间实在是珍贵。他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学姐过来吧。我现在就把空调的除湿开到最大，然后外卖下单百八十个除湿包，等你过来的时候这边就和撒哈拉大沙漠一样干燥。”

　　徐尽欢：【求你了.jpg】

　　“......”宛回舟给逗笑了，她在不想出门和进入干燥的狗窝摸狗之间权衡了一下，顺从了自己也想见男朋友的意愿：“算了，你等着，我多带套备用的衣服过去。”

　　347.

　　宛回舟觉得徐尽欢最近有点异常粘人。粘到什么程度，就是感觉和没开除湿的室内空气差不多。

　　与之相对的是，宛回舟最近不太喜欢肢体接触。天气热起来，她就会这样。冷的时候她比较喜欢贴着人，热了就喜欢一个人找个凉快的地方呆着。

　　徐尽欢直接的贴不到，就只能暗戳戳地搞些迂回战术，让宛回舟自己来找他。于是这小子在室内穿衣服已经越来越不守男德，很擦边，平台不让播的那种。

　　宛回舟十动然拒，对男朋友开屏的举动毫无表示，依旧拒绝贴着。被抱个十来秒就会开始咕蛹，从徐尽欢怀里拱出来，挪到另一个地方去。

　　徐尽欢感觉有点委屈。去年四五月份的时候宛回舟也这样吗，他怎么觉得没这么严重——还是说当时还算蜜月期，现在已经开始烦他了。

　　宛回舟：不，纯粹是今年天气更湿热了。这雨都下了几天没停了。人都要长蘑菇了。

　　晚上也是。两人刚吃完饭没多久，窗外又开始下雨。宛回舟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什么，叹了口气，没精打采地对徐尽欢说：“我先去洗个头，你吹风机借我。”

　　大概过了半小时，宛回舟包着湿淋淋的头发，拿着吹风机，走到自己那边房间里去了。徐尽欢听到她关上门，屋里响了一阵吹风机的声音，随后就安静了下来。宛回舟也没有再出来的意思，估计是比较想一个人呆着。

　　徐尽欢开始怀念宛回舟还会给自己留个门缝的季节——冬天最好，冬天宛回舟甚至会跟他窝在一起。

　　他好想去挠门。

　　348.

　　徐尽欢刷了会儿手机，给宿舍群和小分队都同步了一下自己的困境——这两个群还都没解散，前一个已经变成了他和老郑的恋爱咨询室，后一个则是约饭群，有时候他们三个也会在群里各自抱怨不同的东西。文思东说导师自己选题之后框架都搭好了突然要自己换题；唐明曜骂之前有人想拉他入伙开工作室把他当冤大头耍；徐尽欢则是：上班，狗都不上。

　　文思东毫不客气发来嘲笑：哈哈，男人，你要被小船抛弃了。迟早的事！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人生不得意：我不信。学姐不是会中途弃养的人。

　　吃食堂第四年了：是不是舟姐最近生理期了心情不好？

　　人生不得意：没有吧。我觉得是天气的原因。她都没什么精神。

　　这两个人乱分析的情况比给出有效建议的概率大得多。徐尽欢没得到什么启发，郭远清也暂时没回复消息。他在沙发上蠕动了一下，默默地穿上拖鞋，也进了卫生间。

　　本来只想洗个澡，结果反应过来的时候洗发水已经挤到头上了。徐尽欢只能将错就错，把头发也洗了。

　　宛回舟在自己的房间，吹风机也在她那儿。徐尽欢感觉她心情不是很好，自己不太好再去打扰她，就用毛巾胡乱擦了两把，湿漉漉地走了出来，推开卧室的门。

　　徐尽欢：“......”

　　坐在他床边的宛回舟：“......”你怎么不穿上衣。

　　349.

　　徐尽欢狼狈地扎到衣柜里掏睡衣。虽然也不是没有看过，但是刻意开屏和不期而遇还是有很大差距啊！这种毫无防备的还是有点太刺激了。

　　“学姐怎么到这边来了。”他一边把头往领子里塞，一边试图给宛回舟转移注意力。

　　“我刚出门倒水，听到你在卫生间，就过来把吹风机拿给你——说不定你要用。”宛回舟的声音听起来倒是挺正常的，“这个天气洗了头不吹干的话，阴干要很久的。容易头痛。”

　　“……”徐尽欢把自己上半身的衣服整好，这才转了过去：“我还以为你今天心情不好。”

　　“是啊。”宛回舟一口承认了，“一直下雨，洗完澡了没舒服一会儿，又黏糊了。”她看看须尽欢乱糟糟一头湿发，“……又不是生你的气。”

　　徐尽欢嘴角根本压不住，“嗯。”看她还会担心自己吹头发的问题就知道了。而且宛回舟心情不好还想着自己，这不是更让他高兴了。

　　他蹭到宛回舟边上，挨着她坐下：“那学姐帮我吹头发嘛。”

　　好一个恃宠而骄的语气。

　　宛回舟比划了一下，示意徐尽欢坐下比自己高，这么扭着根本不好操作。

　　这只是一个小问题。只要宛回舟没拒绝，其他问题都是小问题。徐尽欢下了床，给吹风机插上电源，靠着宛回舟的腿坐到了地板上，把头往后一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她。

　　宛回舟想起之前刷到个“小狗什么姿势都要看你”的视屏，里面被抱起来的狗也是这么头仰过来看人，不能说毫无关系，只能说一模一样。

　　她伸出手指，撑住徐尽欢的后脑勺发旋，把他的脑袋挪回正位：“床单一会儿弄湿了。”

　　另一只手接过了吹风机。

　　350.

　　宛回舟没什么帮人吹头发的经验，只记得自己小时候，李女士给她吹头发，最常见的情况是把某块头皮吹到发烫，会痛，因此给小徐同学吹头发的时候就有意避免这一点。

　　她来回换着方位打吹风机，配合用手扒拉两下，看看有没有干。斜侧着有点不太好操作，她拍拍徐尽欢的肩膀，往前推了推，示意他往前挪点位置，好让她放腿，坐到了徐尽欢的正后方。

　　洗发水的味道被吹风机一吹，热乎乎地散开。宛回舟吹得差不多后，换用了冷风，把徐尽欢头发顺了顺。他后脑勺靠近脖子的地方稍微剃了一点，又长长了，摸起来毛绒绒的。宛回舟拿手指来回搓了几下，有点喜欢。

　　“好了。”宛回舟关掉吹风机。徐尽欢已经毫不客气地往后靠在了她腿上，正好压住了她小腿。听了这话，他又把头往后一仰，顺着她膝盖躺在她大腿上，倒着看她。

　　宛回舟试探着动了动腿，大失败。只能转而试图贿赂一下自己男朋友，于是单手捧住他的下巴，一低头，亲了一下他眉心：“快起来。”

　　徐尽欢给亲得闭了一下眼，很快又睁开一点，睫毛抖动着偷看宛回舟。

　　然后撅了噘嘴，示意要亲这边。

　　“……”宛回舟伸手在他嘴巴上拍了一下，把他嘴拍平，“得寸进尺。”

　　她顺着电线摸过去，试图坐着把吹风机拔下来。

　　徐尽欢给拍了一下嘴，乖乖把头抬正了。坐了没两秒，又开始不安分，把宛回舟膝盖往两侧分了分，靠上床垫，然后一侧身在她膝弯处亲了一下。

　　啪地一声，插头被宛回舟松脱，掉在了床头柜上。宛回舟差点给亲出膝跳反射，把吹风机一放，两手一左一右握拳顶住徐尽欢的脑袋：“你在瞎搞什么啊欢欢！”

　　351.

　　徐尽欢哼哼唧唧地求饶。说下次再也不敢了。结果宛回舟刚一松手，他就灵活地原地把自己拧转了过来，两手一送就握住了她的腰，扑在了她身上。

　　宛回舟：“…舞蹈的基本功是让你这么用的吗。”

　　徐尽欢甚至都没起身，直接坐姿变蹲姿，以超低的底盘把自己旋了一百八十度扑了过来。宛回舟根本来不及反应。

　　尽管她男朋友超绝大只还当自己是个宝宝瞎扑腾，宛回舟还是凭借自己久经锻炼的核心稳住了上半身，只是微微后仰。她两手揽住徐尽欢的肩膀，有点无语：“你今天怎么回事，这么亢奋。”

　　“学姐头发好香。”徐尽欢一通乱蹭。

　　“不是用的和你一款洗发水？”

　　“感觉不一样。”徐尽欢说，“感觉。”

　　徐尽欢就这这个扭曲的姿势，愣是一点一点把自己的腿也挪上了床，踢掉拖鞋，手脚并用地抱着宛回舟。

　　好一个大狗依人。

　　宛回舟没坚持多久，就开始拿腿踢他：“我要回去了。太潮，抱着难受。”

　　徐尽欢胳膊一伸，就从床头柜摸出遥控器把空调开了。

　　宛回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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