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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胁
“花昀,怎么不抬头。”柳无涯冷冷道
谢筠熙屏住呼吸,心如擂鼓,她分明看见花昀那伤痕累累的面色之下,满是倔强与决绝,这让她不由开始担心今日这一遭不仅是鸿门宴,还极有可能见到柳无涯非人的一面。
“不说话?老夫可真是养了个好属下,此番去了大理寺,连行事都同大理寺一般了吗?”柳无涯逐渐提高声音,将“大理寺”三个字加重语气。
“大人,昨日之事的确是属下疏忽,所有惩戒,属下都认了。”花昀强忍着疼痛抬头,看向国师的眼里没有半分畏惧。
谢筠熙被他那份坚决唤起了从前的回忆,心脏仿佛被无形之手牢牢桎梏:他们每次都是这样,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何种情形,都是这样。
“哎,花昀啊花昀,老夫给过你机会,昨日洵儿问了你半天,你皆搪塞应付,如今殿下,少卿大人都在,老夫就当着他们的面好好审一审你。”柳无涯被柳洵扶起,缓缓走下首位,离花昀不到三寸时停下了脚步。
李时丰眉头始终紧锁不放,默默无声注视着这一切。
宴厅里的氛围僵到极点。
“大人想要问什么?”
柳无涯正要有所举动,却被李时丰的话拦了下来。
他直起腰满含深意地回望发话之人。
“少卿大人,你昨晚与你这小相好真的没有在敝府随意走动吗?”柳无涯直接了当的询问让李时丰不由有些意外,但不至于无法应对,只是听见“相好”二字时,堂上众人的面色精彩纷呈,谢筠熙被这莫名其妙的氛围弄得有些无地自容。
“国师觉得呢?”李时丰反问。
“年轻人,老夫知道,像你们这种年纪的孩子,压不住好奇之心,这很正常,可老夫这‘忠心’的属下却帮着你们胡作非为,这点老夫可没无法忍受。”
柳无涯说罢,又居高临下地俯视低头不语的花昀。
“是晚辈有些唐突了,大人,夜间外出之事的确属实,可大人自居待客之道,晚辈和谢小姐所去之处,也并非什么贵府的机密之地,只是偶感大人心存疑虑,似乎一直在派人暗中监视,晚辈实在不适,花侍卫无非替我们解决这一不爽之处罢了。”
李时丰倒也没藏着掖着,甚至比柳无涯还要怡然自得。
柳无涯听罢,竟有些气极而笑:“少卿大人倒是坦然。”
“更何况若只为此事,对花侍卫行如此之重的刑责,倒是让晚辈有些出乎意料,贵府的作风原是如此决绝,传出去,对大人也不大好吧。”李时丰眼里染上狡黠,谢筠熙和赵泓玉一同侧目,神情俱是有些讶然。
“季家小子,老夫倒觉得,只是让你屈居与少卿一职,着实有些浪费,不若老夫向圣上谏言,将你这灵巧的口舌用到实处可好。”柳无涯怒极反笑,他离开花昀,径直走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身边。
在场之人,只有柳洵听见祖父的对李时丰的称呼,脸色微变。
“大人谬赞了。”李时丰假意谦逊低头,眼里的讥笑却怎么也藏不住。
“如今看来,倒是老夫的不对了。”柳无涯回到首座,扶须坐下。
“花昀,原本想将你关上两日面壁思过,如今倒也免了。”柳无涯召人将花昀从地上扶起,又转头对李时丰道,“既然少卿大人如此中意老夫这不成器的属下,那便让他继续在你坐下当差吧。”
这是什么操作?!!谢筠熙有些讶然,她才不信柳无涯是这样宽宏大量之人。
花昀听此言却猛然抬头,看向李时丰的眼里分明写着拒绝。
李时丰自然也看懂了他的暗示,反手向柳无涯作揖:“大人,说到这个,晚辈有一事不解。”
“问。”
“花昀原本便是大人的下属,为何要将其放到大理寺当差,当初招人入大理寺时却未告知大理寺卿调职来历?更何况国师这般随意召回,怕是不合规矩吧”
这一问题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只是所有人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呵,小子,老夫想干什么,难道你就不是心知肚明了吗?”
柳无涯和李时丰二人谁都没将把话真的扯明白,可偏偏在座的人都能懂他们的意思。
真是好笑至极。
谢筠熙在心里冷笑一声。
“行了国师,我们也不必在此绕圈子。”赵泓玉站起身来。
柳无涯一副“看你究竟要干什么”的模样,心情复杂地凝视他这曾经的学生。
“这两个人,本王今日要带出府,至于花昀,现在既是大人的属下,那就理应被当作大人分内的事加之管束,其他的,本王也不屑于深挖夫子当年干的那些腌臜事,至于之后到底谁赢,咱们各凭本事,这个决断,国师可还满意?”赵泓玉拿扇骨轻拍花昀的肩头,冲柳无涯露出挑衅的笑容。
殿下……您原来这么刚的嘛……
“大人,不可放这二人出府,他们昨日行事诡异,若是出府,难以绝后患。”柳洵见此连忙向柳无涯请示。
“哦?绝后患?这么说来,大人还想谋杀朝廷命官喽?”赵泓玉捻起扇尾,轻抚过下颚。
“柳洵,你且下去,老夫如今是在和当今三皇子说话,没有你插足的份。”柳无涯不耐烦地驱赶自己不会说话的次孙。
“是。”柳洵愤懑地看了一眼李时丰一干人,行礼后推门而去。
“花昀,老夫先罚你一月俸禄,且在此期间不得出府,死罪可逃,活罪难免,你必须待在自己的房里思过,其余的,日后再议。”柳无涯此时松口,叫下人把几乎站不起身的花昀抬出了屋。
“大人好气量。”赵泓玉以扇代掌,轻拍两下以示赞赏。
“哪里比得上殿下,老夫还是莽撞了。”
花昀……
谢筠熙想起了秋芸的下场,看柳无涯那伪善的模样,不由又往花昀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谢家小女,你似乎很关心老夫这个下属?”
这一望,让谢筠熙被柳无涯喊住了。
“千错万错,终究是我与大人的疏忽,花侍卫平日里做事细致,小女心中有愧罢了。”
“你倒是和你爹像得很,都是一副菩萨心肠,只可惜这样的人,往往活不长久。”
柳无涯端起属下送来的茶,小啄一口又说着。
连柳无涯也这样说……
谢筠熙不知道第几次听到人们这样评价谢康。
“活不长久那又如何,乐得自在便好。”谢筠熙下意识反驳。
刚说出这话,谢筠熙就觉得自己的手被李时丰狠狠掐了一下,疼得差点叫出声来。
“哦?竟是如此?”柳无涯又笑起来。
“大人还有话要说吗?”赵泓玉以此为最后一句话。
“诸位要是觉得柳府待得舒适,也可过几日再走,何必如此着急。”柳无涯不紧不慢地又喝上一口茶。
“大人,不必了,就不过多叨扰国师了。”李时丰终于又开上了口。
“那老夫就不送了。”柳无涯挥挥手目送三人从座上起来到离开。
一时之间屋内外寂静无声,谢筠熙环顾四周,若非赵泓玉在场,只怕柳无涯一声令下,这门内外的暗卫就会不知从何处冒出,将二人困于宴厅不得动弹。
直到出了柳府门,回望门口那面色不善的侍卫,谢筠熙仍会觉得心有余悸。
可出门的景象却让谢筠熙也吃了一惊。
那柳府的外围屋檐上,不知何时蹲满了潜藏的灰衣之人,手里俱是搭着箭弩,对准了宴厅的方向。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谢筠熙忽然觉得,还是赵泓玉更加可怕一些。
“妆匣还在吗?”谢筠熙刚一走出柳府之人的视线,便悄声向李时丰问道。
“在。”李时丰的回答让谢筠熙感到安心。
“什么妆匣?”赵泓玉不知何时侧身闪到二人身边。
“殿下,回去再说。”谢筠熙回头看了一眼柳府大门。
“也好。”赵泓玉顺着谢筠熙的目光,就见门口的柳府家卫正浑身警觉地看着离开的三人,只好回过身子继续向前走去。
这次赵泓玉没有直接吩咐谢筠熙和李时丰回到大理寺,而是用王府的马车把他们带到了自己的府邸。
马车之上,赵泓玉将李时丰的横刀重新交予主人手中,摸上这刀,李时丰连神情都柔和了些。
“殿下,下官不在的这些时日,大理寺的事可还顺心?”李时丰顺手扶了一把正准备跳下马车的谢筠熙,又扭头询问赵泓玉。
“虽说本王暂代时丰管了一阵,但就在熙老板失踪的次日,大理寺卿却从江南回来了,本王也因此得空来柳府寻你们。”赵泓玉摇了摇手中的扇。
“杜大人……”李时丰有些怔然。
杜寿年?如果我没有记错,这段时间他的确一直在江南出外差,可原历史记载,香楼案之后,他便一直未回京,大理寺的事也基本都交给李时丰在打理,直到……李时丰被英年早逝……
思及此,谢筠熙的面色染上了些愁绪。
不会,现在香楼案的结局已被改写,一切都在变化,李时丰应该不至于被迫英年早逝了吧……
“殿下,那日陆贰和徐柒是一同与我去往镇北将军府的,可被柳府绑走的只有我一个,他们怎么样了?”谢筠熙使劲摇头,把那个可怕的可能性甩出脑中。
“好着呢,那日出事之后,你失踪的消息是他们告予本王的。”赵泓玉突然面露了然之色,“那老头是故意放这两人回去告诉本王这个消息的。”
“为何?”谢筠熙有些不解。
“他想搅乱本王的计划……事实证明他也的确做到了这一点,原本这几日应该安排你进宫,可因此事耽搁,本王必须先往柳府跑一趟,而探查柳府的安排,应是在出宫后,这老头想干什么……”赵泓玉喃喃说着。
“大人,围住柳府的那些人,全是您的人吗?”谢筠熙突觉有些不妙。
“嗯,但那只是半数,而且你们一出府便全部撤离了。”赵泓玉的神情不变。
“那里面有多少是春满园的人?”李时丰不紧不慢接着说道呢。
“时丰你真是好聪明……”赵泓玉正想拍李时丰的肩膀,有什么东西突然闪过,让他愣在原地。
“殿下,我们最好再回一趟春满园。”李时丰却读懂了谢筠熙话里的意思,“还有一件事,陛下进来可有微服私访的安排?”
赵泓玉手中的扇子倏然定在半空中,浑身都僵住了。
衡王利落地转身而去,留下李时丰和谢筠熙二人面面相觑。
“大人,杜大人回来,是不是有事要向陛下汇报,而此事,不便在朝堂之上明说。”谢筠熙突然发觉这一切都可以连到一块去。
“对了,别忘了,丞相是从江南来的。”李时丰留下这句话,也追随赵泓玉的步伐而去。
谢筠熙浑身一震。
回过神来时,李时丰已然走远。
“大人,等等我!柳府到春满园需要多久?”谢筠熙拔腿追上去。
李时丰的声音顺着风飘来:“约莫两刻。”
谢筠熙好不容易才能气喘吁吁地扒上李时丰的肩头,门口的马车已然被赵泓玉乘走,她渴求的眼神望向李时丰,其中的暗示不言而喻。
李时丰半晌悠悠叹出一口气,干脆横打抱起谢筠熙,一跃空中之时,对着满意的谢筠熙道上了一句:“真拿你没办法。”
谢筠熙回以善良的微笑。
突然发现李时丰比马车好用多了,更何况他现在伤没好透……伤没好透……伤没好透……
谢筠熙愣住了:“大人,您身上的伤是不是还没彻底好呢?”
空中风声烈烈,李时丰勉强听懂了谢筠熙的话,漫不经心地回上一句:“美人在怀,伤痛又能奈我何?更何况是早已与我有肌肤之亲的人,岂不快哉?”
李时丰偏生要把这话一字不落地灌进谢筠熙耳中,听得她老脸一红。
可是若只论字面意思,他说的倒是没有错,只是这话未免也太露骨了些……
谢筠熙的脸又红了,一半是被风吹的,一半是被李时丰的话给吓的:“大人,小女子记得您从前不是这样的人啊……这话说的……怎么这么有歧义呢?”
“本官何时告诉过你本官是什么拘谨之人?”李时丰一边飞着,一边也不影响他回答谢筠熙的话。
“今日不与你辩这些有的没的了!”谢筠熙在李时丰怀中将脸一捂,败下阵来。
“有时候真觉得你是块难以雕琢朽木。”
这句话李时丰故意没有说得大声,谢筠熙只听见了几个字眼,她总觉得不是什么好话,但此刻正赶路,她也便不再与李时丰掰扯。
春满园。
二人到达的时候,门外空无一人,让人乍一看以为今日此店不开张。
但谢筠熙和李时丰悄声进入时,事情却又是另一模样了。
“禁军!?”谢筠熙和李时丰预先换好了不是很起眼的服装,站在不远处的店铺往里面看,春满园里有些来来去去的人影,但内侧的门边似乎站了两排便衣禁卫,每个人身上都佩着刀,神情严肃,一看就不是寻常人等。
“看样子应当是了。”李时丰自然也瞧见了,却并没有特别惊讶。
“殿下在哪?”谢筠熙焦心地想往里面看。
“稍安勿躁。”
李时丰制止了谢筠熙的乱动,将她牢牢锢在手臂之下,自己却快速将春满园的方位看了遍,直到发现二楼雅间那个拿着扇子的身影。
赵泓玉推开雅间的窗户,对着外面勾了勾扇子。
“走。”李时丰立刻夹带上谢筠熙,轻巧地飞上二楼房檐,悄无声息地进入这间房。
一进房间,空气里似乎飘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谢筠熙几乎下意识想起了花昀那伤痕累累的模样,她瞳孔骤缩,目光在屋内探寻。
雅间的屏风后转出来一个人,谢筠熙看见了那灰色的衣角,但并非她想象中的那人,抬起头来的灰衣人拽掉了覆盖在嘴上的布料,露出一张精巧的小脸来。
“灵蛇!?”谢筠熙有些意外。
“方才你和殿下一起去柳府了是吗?”谢筠熙瞬间猜出她这副模样的原因。
“对,属下办事不力,中了那老贼的阴招,求殿下责罚。”
谢筠熙这才注意到灵蛇的一只胳膊正软软垂在身侧无法动弹。
“无碍,你且去把衣服换了。”赵泓玉指了指屏风后。
灵蛇露出感激的神情,再次转到屏风后。
“殿下,事态如何了。”李时丰上前一步,向赵泓玉询问。
“父皇就在此间上方,杜寿年也来了。”赵泓玉扶额。
听到“杜寿年”三字,谢筠熙眼里放出光来。
“柳府一事是本王的疏忽,差点就让这老贼捉住本王的人了。”赵泓玉难得面露愧之色。
谢筠熙想起柳无涯在三人临走时那意味深长的眼神,突然明白过来:柳无涯知道赵泓玉不喜计划被打乱,将他引到柳府,又知道他一定会做两手准备,若赵泓玉不带人,柳府就将三人一网打尽;若赵泓玉带人,就可以捉住衡王的把柄。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谢筠熙不由有些后怕。
说话间,灵蛇从屏风后出来,又换上了之前见过的那一身翠烟纱,袅袅婷婷从后走出,宛如变了一个人一般,同赵泓玉问好的声音也清脆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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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时丰:调戏成功次数+1
氵回:已累瘫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