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剖白
“殿下放心,”寒玘似乎是过了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南疆这边微臣有数,定然不负殿下所托。”
昭阳看了眼寒玘手上那只快被捏碎了的茶盏,一时间竟然觉得好笑,却也没说什么,她知道寒玘防备心重,想要他一心一意的跟着谁做事情,恐怕没那么容易,如今这种情况自然是最好的。只不过,寒玘现在对于她的态度不太对劲,昭阳说不上来,还是决定关心一下,免得留下什么祸患。
“你如今这边是什么情况?”昭阳抿了一口寒玘递过来的茶,面上却淡淡的,“除了现在在做的这些还有什么打算?”
寒玘有那么一瞬间,想把自己所有的纠结和真相,全部和盘托出,却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眼睛里的情绪难得复杂,叫昭阳一时间看不明白。
寒玘倒也不是故意不答,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来了这个世界这么多年,他从来不愿意承认自己和人类是一个物种,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出现这种情况,他在这人间活的是有些许随性了,想着体验一遭是一遭,可是有些东西他还是没想过的,比如说,感情。
异世而来的魂灵天生就没有感受七情的能力,这具皮囊天生的那一份又早就跟着他的主人去了,半点也没有留给他。这种东西本来和他一辈子也没有关系才是,可如今这是什么情况呢?
昭阳并不知道寒玘在想什么,只是觉得这个人最近走神的有点过于频繁了,看着那人脸上的反应越来越奇怪,到底还是没忍住,“寒玘?”
“殿下,”寒玘回过神来了,答非所问,“前段时间,南疆中心地界那边过来了一个郑姓的夫人,上来就说要见您,微臣想着您应该会认识,就自作主张,先把人留下了。”
昭阳叹了一口气,直觉寒玘刚才想说的不是这个,可是这件事情她不好开口,她有些日子没在大雍这边呆着了,并不知道该拿出什么样的态度来和寒玘交流,只好先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那郑夫人是我先前在南疆留下的‘钉子’,家里情况复杂,刚好够留下来做人证的,你做的不错。晚些时候本宫亲自找机会和她明说吧,不消你多费什么旁的心思了。”
寒玘应了一声,就有低下头去不说话了,昭阳也不催,就静静的坐在那等着,寒玘不想说,她硬是要问也是问不出来的,没必要多费这个功夫,还影响两个人后续的安排,只是,她也还有别的事要安排,总不能一直在这里等着。
“殿下,”在昭阳准备起身的时候,寒玘突然开口了,声音很低,和平常不太一样,“我之前去看了您说的那些话本子。”
昭阳一时间怔住了,她那天纯属安慰,没指望寒玘真的去看,难得有些好奇,“你看完有什么想法?”
寒玘能看出来什么?这个人一向是看不明白这些的,不是么?
“我没看懂,”寒玘无意识的开始把玩他手里的茶盏,这东西已经叫他捏出碎痕来了,很容易就扎了他一手血,寒玘似乎也不在乎,随手就在衣袖上抹了,“微臣并不明白那些话本子里在说什么。您说……”
“去把你的手处理一下,”昭阳皱着眉,出声打断了寒玘,碎瓷片划伤的痕迹很显眼,寒玘的手上还有不少细小的伤口,看的她不自觉的有点烦,“换身衣服去,本宫在外面等你。”
寒玘愣了一下,不等他反应过来,昭阳已经出去了,寒玘有点莫名,却还是照做了,不过他处理伤口的方式一向简单,从床下的暗格里翻出烈酒,随便的往伤口上一浇,拿块布随便裹的严实了,又换了件新的衣裳。
“殿下。”
昭阳又回来坐下,看了寒玘略显粗糙的包扎手法,最终还是没在这件事情说些什么别的,“你刚刚要说什么?”
“殿下,”寒玘还是不想和昭阳交流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试图把话题带歪,“海运的……”
“你适才要说的,恐怕不是这个吧,”昭阳终于有点厌烦了,自从寒玘在南越边疆抱了她之后,她就一直在等寒玘给个解释,哪里料到这个人总是和她一扯再扯的,她可以理解这个人的别扭,这人是凌玦养大的,性情多疑些也正常,和她说几句别的也正常,但是他自己都已经做好准备要做这件事情了,再缩回去,这是昭阳决计不能忍受的。“寒玘,今儿这就你与本宫两个人,坦诚些不好么,躲来躲去的有什么用?”
寒玘看了她一眼,又垂下头,他的情况……
真的要说么?
算了。
“殿下,这个问题微臣很早就问过您了,”寒玘终于正色,是和平素里全然不同的神情,“心仪,喜欢,是什么感觉?”
终于开口了啊,昭阳长舒了一口气,却还是没有想好这件事情要怎么和寒玘说,毕竟她雍昭自出生起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要什么有什么,宠爱,钱财,地位,她一样也不缺,独独爱情,她从来没有经历过,幼时年纪尚小,等到大了,她早已去了边疆,没什么叫她谈情说爱的时间。
再说了,喜欢这件事情很重要么?
她是天家骨血,婚姻不能儿戏,难道还能为了一己私欲,不顾天下黎民了不成?
“话本子里说,是密密麻麻的心悸,您之前又说,是关心则乱,这些微臣通通不明白。”寒玘却没管昭阳有没有搭理他,仍旧是自顾自的说,“微臣原以为自己不会有什么向您在讨教这个问题的机会了呢。”
所以现在就是有了,昭阳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就等着寒玘自己接着往下说。
“可是这段时间,殿下去向不明,微臣寻找再三无果之后,居然难得的,有了点焦躁的意思。”寒玘不喜欢这种把自己完完全全剖析给别人看的行为,让他觉得不安全,可是这件事总是要说的,总有一天,昭阳会知道的,“这种情况,微臣从来没有过,没人告诉过微臣该做什么,微臣只以为是自己出了问题。”
昭阳一愣,她早就知道父皇有撮合自己和寒玘的意思,她也没反对,除去寒玘是凌玦养大的这一点来看,寒玘确实是个不错的,年少有为,做事也尽心,是个相当有用的合作对象,她也就随着父皇折腾了,至于这个人对她心思不纯,这件事,昭阳是早有所感的,对她没什么坏处,自然也没什么处理的必要,只是寒玘反应过来的速度比她想象的要快,但是这个时候,要说这种事情么?
“吓着殿下了?”寒玘笑了一下,很是僵硬,“微臣没什么别的意思,殿下不用担心,微臣不会坏了殿下的事的,只是殿下,您说的也不错,这件事还是要坦诚些,毕竟您迟早要知道的。”
“……”
早知道她就不开这个口了,还怪尴尬的,这以后还怎么和寒玘若无其事的合作?
不对,寒玘也没有明着说他就是心仪自己嘛,这件事还是有可以回旋的余地的……吧
寒玘看着她,一双桃花眼里却没什么情绪,看起来很是平静,“殿下还要听么?”
算了,她自己挖的坑。
“你说。”她倒是要看看这个人还能讲出什么东西来。
“之前在凌府的时候,和先生也算的上是关系不错,甚至于先生还要更贴心些,”寒玘从善如流的接着往下讲,“可是先生出事的时候,微臣从来没有这般担心过。微臣觉得,微臣待您和先生应当是不一样的。
“若是说微臣与殿下是合作的盟友关系才特别留意,大抵也不对,毕竟微臣从未对明家大少爷有过这般关心,他大概也是盟友中的一个,至于其他人,就跟不可能了,微臣的行事作风殿下也清楚一惯是没兴趣管旁人的情况的,不是什么仁善的货色,瞧着不通教化的很,”寒玘说起自己的时候,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自贬意味在里面,昭阳听出来了,皱了皱眉,却没打断他,听到那人一锤定音似得,“所以,殿下在微臣这儿大抵就是不一样的,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
寒玘大概也就能交代这么多了,再往下这个人就不明白了,她虽然没有过儿女情长,却是见过的,昭阳在内心几乎无声的叹了口气,寒玘这和直接表白有什么区别呢,只有寒玘这种对感情一窍不通的木头才会下这种定论。
可是还能怎么办呢,这是她自己要听的。
“所以,你想怎么办呢?”昭阳放缓了语气,打算听听寒玘的打算。
“殿下不必担心,”寒玘开口还是这句话,神色却是难得郑重,“微臣定然会全力辅佐殿下。”
就这样?
这个承诺昭阳听到许多人说过,从来没有当真过,利益之下没有真情,更何况她还只是个在众人眼里只能仰仗父皇和明儿的可怜公主,可是看着寒玘的眼神,昭阳却知道,他是认真的。
昭阳一时间没说话,倒是叫寒玘失望了一下,没有太久,毕竟他对昭阳不一样是他的事,昭阳既然想知道,就有权知道,该怎么做是他的事儿,昭阳本来就没必要回应。
“好啊,”就在寒玘几乎失望的时候,昭阳却轻飘飘的应了,眼睑垂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既如此,寒大人日后有事可就要如实报与本宫了,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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