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隙缚灵契

　　仓库外的夜风裹着焦土味扑面而来，凌彻刚迈出两步，手腕突然被人拽住。墨烬的指尖带着惯有的凉意，却比之前多了几分用力，像是怕他下一秒就消失在夜色里。

　　“急什么？”墨烬挑眉，另一只手伸过来，替他拂掉肩上沾着的灰烬，“刚打完架就走直线，凌队这职业素养，倒是比守界局的规章制度还死板。”

　　凌彻低头看了眼被攥着的手腕，没挣开，只是皱了皱眉：“再不走，副局长的尸体该引来巡逻队了。”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有，别叫我凌队。”

　　“那叫什么？小彻？”墨烬故意拖长了语调，尾音里带着点戏谑的笑意，“你爸当年都这么叫你，我听着挺顺耳。”

　　这话像根细针，轻轻扎了下凌彻的心脏。他想起小时候父亲蹲在院子里教他系影力扣，也是这么笑着喊“小彻”，阳光落在父亲发梢，连带着回忆都暖得发烫。他喉结动了动，没反驳，只是反手扣住墨烬的手腕，把人往巷口拽：“走了，再闹真要被发现了。”

　　墨烬被他拽着走，脚步却没乱，反而凑得更近了些，两人的肩膀时不时蹭在一起。“你就这么信我？”他突然开口，声音比夜风还轻，“万一我刚才说的都是假的，万一我跟‘镜’是一伙的呢？”

　　凌彻脚步顿住，回头看他。巷口的路灯坏了半截，昏黄的光落在墨烬脸上，刚好勾勒出他下颌的线条。他沉默了两秒，抬手碰了碰墨烬脖颈处那道疤痕——指尖碰到皮肤时，能感觉到细微的影力波动，和父亲遗物里那枚徽章的能量一模一样。

　　“我爸不会骗我。”凌彻的声音很轻，却格外坚定，“他说你可信，就一定可信。”

　　墨烬的眼神软了下来，像是被这句话烫到，他偏过头，避开凌彻的视线，耳尖却悄悄泛红。“算你有点眼光。”他轻咳一声，故意岔开话题，“不过你刚才打架的样子，倒是比上次在中央公园利索多了，看来没少偷偷练影鞭？”

　　提起这个，凌彻的表情多了几分无奈：“守界局的训练课，每天都要练。”他顿了顿，想起刚才墨烬的影刃，又补充道，“你的影刃也比上次快。”

　　“那是，”墨烬立刻得意起来，抬手比了个握刃的姿势，“毕竟我可是活了快百年的缚影灵，你这点道行，再练十年也赶不上我。”

　　凌彻没跟他争，只是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烧焦的笔记本，递到他面前：“这里面还有些字迹没看清，你能不能用影力修复一下？”

　　墨烬接过笔记本，指尖的影力化作细碎的光点，落在焦黑的纸页上。那些模糊的字迹在光点的包裹下，慢慢变得清晰起来。他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一行字给凌彻看：“你看这里，你爸写了‘界心石碎片共三块，一块在仓库，一块在影盟据点，还有一块……在守界局的地下档案室’。”

　　凌彻的瞳孔骤然收缩：“守界局？”他想起副局长办公室里那扇紧锁的暗门，之前他一直以为是存放机密文件的地方，现在想来，说不定藏着碎片。

　　“没错，”墨烬点头，把笔记本还给凌彻，“不过你可别冲动，守界局现在肯定都是‘镜’的人，你要是直接闯进去，跟送上门没区别。”他伸手戳了戳凌彻的胸口，“你这冰山脸看着吓人，心思却直得像根钢筋，万一被人坑了，我还得去救你。”

　　凌彻拍开他的手，耳尖却有点发烫：“我没那么笨。”他顿了顿，又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先找影盟的据点？”

　　墨烬想了想，摇头：“影盟的据点在影界边缘，现在去太危险。不如先找个地方落脚，等天亮了再想办法。”他抬手指了指巷尾，“前面有个废弃的便利店，我之前在那待过，还算安全。”

　　两人沿着巷子往前走，夜色越来越浓，只有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走到便利店门口，墨烬推开门，里面落满了灰尘，货架倒了大半，只有角落里的冰柜还完好无损。

　　“进来吧，”墨烬率先走进去，抬手挥了挥，影力化作风，吹散了空气中的灰尘，“这里虽然破，但至少能遮风挡雨。”

　　凌彻跟着走进来，把战术手电放在货架上，光束照亮了小半间屋子。他靠在冰柜上，看着墨烬在角落里翻找，忍不住问：“你之前一直在这待着？”

　　“不然呢？”墨烬从货架后面探出头，手里拿着两瓶没过期的矿泉水，扔给凌彻一瓶，“守界局到处抓缚影灵，我总不能光明正大住酒店吧？”他拧开自己那瓶，喝了一口，又补充道，“不过这里也有好处，至少没人跟我抢冰柜里的冰淇淋——可惜现在都化了。”

　　凌彻看着他一脸惋惜的样子，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他很少笑，这一下笑意落在脸上，像是冰山融了一角，连眼神都软了几分。墨烬刚好抬头看到，愣了一下，随即打趣道：“哟，凌队还会笑啊？我还以为你脸上的肌肉只会用来皱眉呢。”

　　凌彻的笑意瞬间消失，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他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没说话。墨烬却不依不饶，凑到他身边，故意用肩膀撞了撞他：“再笑一个呗？刚才那个笑挺好看的，比你平时摆着的冰山脸强多了。”

　　“别闹。”凌彻侧过身，避开他的靠近，却没注意到自己的耳尖又红了。墨烬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忍不住低笑出声，这笑声在安静的便利店里格外清晰，连带着空气都变得暖了几分。

　　就在这时，凌彻口袋里的通讯器突然响了起来。他脸色一变，赶紧掏出来关掉——屏幕上显示的是守界局的号码，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来问副局长下落的。

　　“看来他们已经发现副局长不见了。”墨烬的表情也严肃起来，他走到凌彻身边，压低声音说，“明天你回守界局，尽量别暴露，先看看地下档案室的情况。我去查影盟据点的位置，我们分头行动。”

　　凌彻点头：“好。”他顿了顿，又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影力扣，递给墨烬，“这个你拿着，要是遇到危险，按一下上面的按钮，我能感应到。”

　　这枚影力扣是父亲当年给他的，上面刻着“凌”字，是守界局特制的，只有直系亲属才能感应到彼此的位置。墨烬看着手里的影力扣，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刻字，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暖流。他抬头看向凌彻，眼底的笑意里多了几分认真：“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倒是你，在守界局里要小心，别被人算计了。”

　　“我知道。”凌彻点头，又补充道，“要是我三天没联系你，你就去仓库找我——我在那里藏了些备用的影力弹。”

　　墨烬笑了笑，把影力扣别在腰间：“行，不过我可不想去仓库找你，我还等着跟你一起找齐界心石碎片呢。”他顿了顿，又故意凑近凌彻，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再说了，我还没看够你笑呢，你可不能有事。”

　　凌彻的耳尖又红了，他偏过头，避开墨烬的视线，声音有些生硬：“别胡说。”

　　墨烬看着他这副样子，忍不住低笑出声。他靠在冰柜上，看着凌彻，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浓。夜色渐深，便利店里很安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外面偶尔传来的风声。凌彻靠在货架上，看着墨烬的侧脸，突然觉得，或许这样的夜晚，也没那么糟糕。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两人就分开行动了。凌彻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回到守界局。刚走进大厅，就看到队员们都在忙碌，气氛格外紧张。副队长看到他，立刻跑了过来：“凌队，你昨晚去哪了？副局长不见了，通讯器也联系不上，局长让我们全员寻找。”

　　凌彻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我昨晚去城西仓库查案，没带通讯器。副局长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晚上，”副队长叹了口气，“局长已经派人去副局长家里和常去的地方找了，都没找到。对了，技术组还在副局长办公室发现了一扇暗门，锁得很死，局长让你去看看。”

　　凌彻心里一动，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好，我现在就去。”

　　他跟着副队长来到副局长办公室，技术组的人正在撬暗门。看到凌彻，技术组组长立刻迎了上来：“凌队，这扇暗门用的是特制的锁，我们试了好几种方法都没打开。”

　　凌彻走过去，蹲在暗门前仔细观察。暗门上刻着复杂的花纹，看起来像是影盟的图腾。他想起父亲笔记里写的“守界局地下档案室藏着界心石碎片”，心里更加确定，这扇暗门后面就是通往地下档案室的路。

　　“让我来试试。”凌彻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那枚完整的镜子徽章——这枚徽章是父亲的，说不定能打开暗门。他将徽章按在暗门中央的凹槽里，果然，徽章刚一碰到凹槽，暗门上的花纹就亮了起来，发出淡淡的蓝光。

　　“咔哒”一声，暗门开了，露出一条漆黑的通道。副队长和技术组的人都惊呆了，副队长忍不住问：“凌队，你怎么知道用徽章能打开？”

　　凌彻收起徽章，面不改色地撒谎：“之前查案的时候见过类似的锁，猜的。”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

　　“可是凌队，里面太危险了……”副队长还想说什么，却被凌彻打断了。

　　“没事，我带了影力扣，要是遇到危险会联系你们。”凌彻说完，就拿着战术手电走进了通道。

　　通道里很暗，只有手电的光束照亮前方的路。走了大概十分钟，终于到了尽头——那是一间很大的档案室，架子上摆满了档案盒，角落里放着一个玻璃柜，柜子里赫然放着一块蓝色的石头，正是界心石的碎片！

　　凌彻心里一喜，刚想走过去拿碎片，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凌队，好久不见啊。”

　　他猛地转身，手电的光束照在来人脸上——是守界局的局长！局长手里拿着一把影力枪，枪口正对着凌彻的胸口。

　　“局长？”凌彻的瞳孔骤然收缩，“你怎么会在这里？”

　　局长笑了笑，眼神里满是贪婪：“我当然是来拿界心石碎片的。”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以为‘镜’只有副局长一个人吗？其实我才是真正的‘镜’，副局长不过是我的棋子罢了。”

　　凌彻的拳头攥得死紧，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他想起父亲笔记里写的“影盟内部有守界局的内鬼，代号‘镜’”，原来真正的内鬼竟然是局长！

　　“你父亲当年就是发现了我的身份，才被我设计害死的。”局长的笑容越来越狰狞，“他以为自己很聪明，当了卧底就能阻止我，却没想到，从一开始他就掉进了我的陷阱里。”

　　“你闭嘴！”凌彻低喝一声，影鞭瞬间从手腕上抽出来，带着蓝光朝着局长飞去。

　　局长早有准备，他侧身避开影鞭，同时扣动了扳机，影力枪发出一道黑色的光束，朝着凌彻射来。凌彻赶紧躲到档案架后面，光束打在档案架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档案盒散落一地。

　　“凌队，别挣扎了。”局长走到档案架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凌彻，“你不是我的对手，乖乖把徽章和碎片交出来，我还能让你死得痛快点。”

　　凌彻没说话，只是悄悄按了下腰间的影力扣——这是他和墨烬约定的信号，只要按下按钮，墨烬就能感应到他的位置。

　　就在这时，通道里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墨烬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哟，局长这么大的架子，欺负一个后辈算什么本事？”

　　局长脸色一变，回头看向通道口。墨烬慢慢走了进来，他还是那身黑色连帽衫，只是帽檐没压那么低，露出了大半张脸。他的手里拿着一把影刃，刃尖闪着寒光。

　　“墨烬？”局长的瞳孔骤然收缩，“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当然是来救我的人啊。”墨烬笑了笑，走到凌彻身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凌队，我说过吧，你要是遇到危险，我肯定会来救你。”

　　凌彻看着身边的墨烬，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暖流。他刚才还在担心墨烬能不能感应到信号，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你们两个，都别想走！”局长怒喝一声，身上爆发出黑色的影力，影力化作利爪，朝着两人抓来。

　　墨烬拉着凌彻侧身避开，同时将影刃掷了出去，影刃带着寒光，朝着局长的胸口飞去。局长赶紧用影力挡住，影刃撞在影力上，发出“叮”的一声巨响。

　　凌彻趁机抽出影鞭，朝着局长的手腕缠去。局长没注意到，被影鞭缠住了手腕，影力枪掉在了地上。他挣扎着想挣脱影鞭，墨烬却已经闪到他身后，指尖的影刃直刺他的后心。

　　“噗嗤”一声，影刃没入的瞬间，局长身上的黑色影力突然像被戳破的脓包般炸开，带着腐臭的气息溅在档案架上。他瞳孔猛地撑大，眼球上爬满血丝，原本还算规整的发丝瞬间凌乱，几缕贴在满是冷汗的额头上。他想回头，脖颈却像生了锈的零件般僵硬，只能歪着脑袋，嘴角不断涌出黑色的血沫，顺着下巴滴在胸前的制服上，晕开深色的污渍。手指还在徒劳地抓着空气，指甲缝里残留的影力碎屑一点点消散，最后身体像抽走了所有支撑般，先往前踉跄了两步，才重重摔在地上，后背的伤口还在缓缓渗着黑血，那双充满贪婪的眼睛，直到彻底失去光泽，还死死盯着玻璃柜里的界心石碎片。

　　凌彻看着地上的尸体，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转头看向墨烬，刚好对上墨烬的视线，两人相视一笑，之前的紧张和不安都烟消云散了。

　　“走吧，”墨烬弯腰捡起地上的界心石碎片，递给凌彻，“现在我们有两块碎片了，就差最后一块了。”

　　凌彻接过碎片，和之前仓库里找到的那块放在一起。两块碎片刚一碰到，就发出淡淡的蓝光，像是在呼应彼此。他看着手里的碎片，又看了看身边的墨烬，突然觉得，不管接下来遇到什么危险，只要有墨烬在身边，他就什么都不怕了。

　　两人走出通道，副队长和技术组的人还在外面等着。看到凌彻和墨烬一起出来，副队长惊讶地问：“凌队，这是……”

　　“局长是影盟的内鬼，代号‘镜’，已经被我们解决了。”凌彻拿出那枚刻着“镜”字的徽章，递给副队长，“你把这件事上报给总部，我和墨烬还有事要做。”

　　副队长接过徽章，点了点头：“好，凌队，你们小心。”

　　凌彻和墨烬走出守界局，外面的阳光正好，照在两人身上，暖洋洋的。墨烬侧过头，看着凌彻，笑着说：“接下来，我们该去影界边缘找最后一块碎片了。”

　　凌彻点头，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好，一起去。”

　　两人并肩走在阳光下，影子被拉得很长，紧紧地靠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凌彻知道，接下来的路肯定会很危险，但他不再像之前那样迷茫和无助了。因为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身边有墨烬陪着他，他们会一起找到最后一块界心石碎片，会一起加固影王的封印，会一起守住这座光与影交织的城市。

　　而那些藏在黑暗里的秘密，也终将在他们的努力下，一一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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