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钓鱼佬炸厨房
宋廷玉是在一阵极其诡异的、混合着焦糊和某种难以形容的酸味中醒来的。
阳光透过干净的窗户照进卧室。他躺在略显狭窄但还算柔软的床上,身上盖着一条洗得发白的薄毯子。陌生的环境让他愣了几秒,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更强烈的是胃里传来的空虚感。他昨天落水又受惊,晚上就喝了点医院开的营养液,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而那越来越浓烈的、挑战人类嗅觉极限的味道,正从厨房方向源源不断地飘来。
宋廷玉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拄着拐杖,艰难地挪到厨房门口。
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地震。
隋云正站在灶台前,身上套着件印着“钓鱼佬永不空军”的围裙,表情是和她钓鱼时如出一辙的专注和严肃。但她手里拿的不是鱼竿,而是一把锅铲。
锅里......是一团难以名状的、黑乎乎粘稠物,正冒着可疑的黑烟。旁边的案板上,躺着几条死状惨烈的......嗯,大概是鱼?鳞没刮干净,内脏若隐若现,血水横流。
地上还撒着面粉和蛋壳。
隋云似乎没注意到他,正拿起一个调料瓶,看也不看就往锅里猛撒。宋廷玉眼尖地认出那是——花椒粉?!
“等等!”宋廷玉没忍住,喊出了声,声音都吓变了调。
隋云动作一顿,回过头,看到是他,脸上没什么意外,反而带着一种“来得正好”的表情:“醒了?吃饭。”
宋廷玉看着锅里那团还在冒泡的、颜色诡异的东西,胃里一阵翻腾。这玩意儿吃下去,他可能真的要去见太奶了。
“这......是什么?”他艰难地问。
“鱼啊。”隋云回答得理所当然,还用锅铲捅了捅那团黑乎乎的东西,“煎了一下,好像火大了点。”
煎了一下?这鱼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吗,要这么被反复处刑。
宋廷玉看着她那双用来搏击巨物、稳如泰山的手,此刻正握着锅铲制造灾难,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隋云似乎对自己的作品颇为满意(?),拿过两个碗,毫不犹豫地把那团黑暗料理盛了进去,递给他一碗:“给。凑合吃。”
宋廷玉看着递到眼前的碗,那刺鼻的味道直冲天灵盖。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救命之恩的恩情是很重,但这么快就要还了吗?
隋云已经自顾自地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焦黑的、疑似鱼肉的东西,面不改色地放进了嘴里,嚼了两下。
宋廷玉紧紧盯着她的反应。
隋云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嚼了几口咽下去,评价道:“熟了。”然后看向他,眼神带着询问,“你不吃?”
宋廷玉:“......”他怀疑这女人的味觉神经是不是长在了脚后跟上。
看着她似乎还要继续吃第二口,宋廷玉终于忍无可忍。他一把抢过她手里的碗(动作太大扯到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连同自己那碗一起,毫不犹豫地倒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诶!我的早饭!”隋云不满地叫了一声,看着垃圾桶,眼神里充满了谴责,仿佛他浪费了什么山珍海味。
“这不是早饭,这是生化武器。”宋廷玉按着抽痛的额角,感觉比昨天被推下水还绝望,“你家厨房......我能用用吗?”
隋云愣了一下,看看他,又看看垃圾桶,脸上露出明显的怀疑:“你?你会?”
宋廷玉没说话,只是拄着拐杖,默默地、一瘸一拐地挪进厨房。他打开冰箱门——里面东西少得可怜,除了几瓶矿泉水、几个鸡蛋、一把蔫了吧唧的小葱,就是各种口味的鱼饵和冷冻饵料。
他沉默地关上冰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古人诚不欺我。
最终,他在橱柜深处找到了一小把挂面,几个还算□□的鸡蛋,以及那根幸存的小葱。
隋云就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看着,眼神里的怀疑都快溢出来了。
宋廷玉无视她的目光,开始动手。他洗锅,接水,开火。动作因为腿伤有些不便,但依旧流畅从容,带着一种奇异的掌控感。
水开,下面。打蛋,搅散。切葱花——刀工居然相当不错。
隋云看着他那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平时不是签亿万合同就是掌控方向盘,此刻却拿着菜刀和锅铲,有种强烈的违和感,但又......莫名有点赏心悦目?
很快,两碗热气腾腾、清汤白面、上面卧着金黄蛋花、点缀着翠绿葱花的阳春面就做好了。香气扑鼻,跟刚才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宋廷玉把其中一碗推到隋云面前,自己端着一碗,挪到客厅的小餐桌旁坐下。
隋云看着那碗面,又看看宋廷玉,眼神里的怀疑变成了纯粹的好奇。她坐下来,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眼睛几不可查地亮了一下。
她又吃了一大口,然后抬头看向宋廷玉,有些疑惑:“你为什么会做饭?有钱人不都有保姆管家吗?”
宋廷玉正慢条斯理地吃着面,闻言动作顿了一下。他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留学的时候,”他淡淡开口,语气里没什么情绪,“吃不惯国外的饭,就自己学着做了。”
很简单的一句话,但隋云似乎听懂了。她“哦”了一声,没再追问,低下头专心吃面,速度明显快了不少。
宋廷玉看着她吃得香,心里那点因为被迫下厨的憋屈感,莫名其妙地散了不少。
吃完面,隋云非常自觉地去洗碗——虽然动作笨拙得让人担心她会把碗摔了。
宋廷玉重新瘫回沙发,思考着接下来怎么办。他就像被困在浅滩的龙,有力无处使。而且,他总不能一直穿着这套勒死人的睡衣吧?
下午的时候,隋云接了个电话,听起来像是钓友约她出去。
她挂了电话,看了看瘫在沙发上、对着天花板发呆的宋廷玉,想了想,说:“我出去钓鱼。你......看家?”
宋廷玉无力地挥挥手。他现在这状态,除了看家还能干嘛?
隋云背上她那个巨大的钓鱼包,风风火火地走了。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宋廷玉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客厅,闻着空气里残留的淡淡鱼饵味和刚才面条的香气,心情复杂难言。
几个小时後,就在宋廷玉快要再次睡着时,门响了。
隋云回来了,手里依旧提着那个空空如也的钓箱——看来今天是空军了。但她脸上看不出多少失望,反而把一个塑料袋扔给了他。
“给。”她言简意赅。
宋廷玉疑惑地打开袋子。
里面是两件纯白色的棉T恤,两条印着巨大椰树图案的沙滩大裤衩,颜色鲜艳得辣眼睛。还有......两盒最基础款的男士内裤。
宋廷玉的脸,“唰”地一下全红了,连耳朵尖都烫得厉害。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合上袋子,心跳如擂鼓。
这......这女人!她居然就这么面不改色地去给他买内裤?!还跟买白菜似的扔给他!
隋云完全没注意到他的窘迫,一边放渔具一边说:“凑合穿。按我爸的尺码买的,他比你胖点,应该能穿。”
宋廷玉:“......”所以他还得谢谢她没按自己的尺码买?
他拎着那袋充满了接地气气息的衣物,感觉像是拎着个炸弹。尤其是那两盒内裤,存在感强得惊人。
最终,生理需求战胜了羞耻心。他拄着拐杖,同手同脚地挪进浴室,换上了那套“椰树风情”套装。
白色的棉T恤料子还行,但毫无版型可言,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那条荧光绿的椰树大裤衩更是灾难,长度快到膝盖,图案俗艳,衬得他两条长腿无所适从。
宋廷玉看着镜子里那个形象全无、仿佛下一秒就要去海边撸串蹦迪的自己,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他嫌弃地扯了扯身上这套行头,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角落的垃圾桶——那套虽然脏污但剪裁一流的高定西装还静静地躺在里面。
内心挣扎了足足三分钟。
宋廷玉做贼似的看了看门外——隋云正在客厅摆弄她的鱼线,根本没注意这边。
他咬咬牙,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飞快地、小心翼翼地把那套西装从垃圾桶里捡了出来,然后像藏赃物一样,迅速塞进了脏衣篮里。
做完这一切,他才长长松了口气,仿佛保住了什么最后的尊严。
他拄着拐杖,故作镇定地挪回客厅。
隋云刚好抬起头,看到他这身新造型,眼神顿了一下。
宋廷玉的心莫名提了起来,有点紧张,又有点莫名的期待?她会评价什么?
只见隋云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点了点头,非常客观地评价道:“嗯,比那套睡衣强点。看着没那么勒得慌了。”
宋廷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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