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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厢房诡计五
远处的笛声未停，章山一个眼神杀了过去。
白寸间微微歪头，嘴角含着笑。
“山上的亭溪寺听说许愿很灵的，试试？”
章山朝亭溪寺望去，距离很远普通的笛声不可能传出这么远的距离，章山开始重新重视那位吹笛人了，眼中流转出一种欣赏。
“怎么了！你有什么愿望吗？”
“不是我的愿望而是众生的愿望，那就是拯救苍生。”
章山脱口而出，当他说出口时，满眼都是对自己说出这句话的震惊，他从小到大，自己的梦想就是拯救苍生，尽自己绵薄之力，创盛世繁华。
这个梦想像是一个挥不去的迷雾，整日笼罩着他，让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固定好的，自己怎么都改变不了，这也经常让他感受到深深的无力。
“你……”白寸间哑口无言，心想，都重活一世了，还要背这么重的包袱吗？
他扯了扯袖口的褶皱，看向他时，周围暗淡一片唯独中心的人，散着浅浅光芒，应是周围有阳光撒下，才铸就了这么有神性的人吧！
“你也觉得我只不过是一个小观的大师兄，怎么可能会拯救的了苍生呢！可……试一试呢！万一就成了呢！”
这句话像是对白寸间说的，又感觉是对自己说的，唤醒自己内心沉沦的灵魂，一遍遍劝告自己，一棵树不可能独活，人不能独自长生。
“哪怕我现在做的事很渺小，很无望，或许自己只是蒙着眼睛走在黑暗中呢，抬眼看看，你所走的方向也许是朝着光呢！”
章山说完，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倒地的走尸，在章山看向白寸间时，化成灰尘，随风扬起。
在一片灰暗中，白寸间却唯独找到了他，章山的身上让他看到了司元将军的身影，仿佛又回到了那风光无限的上界，可白寸间没有在上界看到过这般的司元将军。
“你说的没错，倒是很像一位故人。”
白寸间展开手中的玉骨扇，摇了摇清风，周围的灰尘散开的差不多了。
“走吧！看这个天好像要下雨了呢！”
章山抬手遮在眉上，如此艳阳天晃得他眼睛疼。
白寸间把他的手拿下来，并没有怀疑他，只是浅浅说道：“要下雨了，还不赶快上山，不然的话我们在半山腰被淋成狗了，找谁说理去。”
章山就这么愣着，他在疑惑，相见不到一天的人，会有耐心跟他这般玩闹，属实有些意想不到了。
“我一直有个事想问你，那天你是怎么知道我身上有脏东西的。”
章山让白寸间牵着手，这个时候起了些风，地上原本安静的灰尘被其吹起，有些飘进了章山眼睛里，他开始挥着手，但也不免一些漏网之鱼进了眼睛。
他一边揉着眼睛，一边看白寸间的表情。
白寸间迟疑了半晌，开口解释道：“我并不知道你身上有东西，但是我感觉到你有危险，当我碰到你的时候，才知道你身上带了一只怨鬼。”
章山抿着唇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几下，说着：“那你是不是可以知道我情绪和我内心所想。”
“不可以，你也有属于你的空间。”
白寸间看向章山，眼神中流露出真情实感，让章山开的玩笑稳稳落地，他内心的情感很模糊，安心？
感觉不像，更像是边界感。
你退一步，他不会上前，直到你要离开他的视线时，他才会将你拉回，是一种看见你，离不开你的边界感。
章山错愕的开口：“白寸间我们真的只是第一次见面吗？为什么每次我看见你，心就会疼一下呢？”
从看到白寸间的那一刻起，章山内心有着一种同他有着拯救苍生愿望一样的无力感，多年后他才知道他们认识，现在的愿望只不过是上一世的遗愿罢了。
白寸间哑口无言，他从不相信缘分这件事，因为他们所有的相遇都是他一手策划的，他喜欢他，不需要缘分，需要的是一颗热爱的心。
“记住我们的相遇只有这一次，知道了吗！我们以前并未相见过，以前我们都不知彼此。”
白寸间回答了他内心的不安，让章山内心崛起千万重起伏的山峰，而那一座座山峰是白寸间一点点建立的，章山对这个人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那我为什么会哭呢？”
这一句话再一次击中他心，对啊！你为什么要哭呢？明明那个时候不惧怕离别啊！甚至你都不知道我喜欢你啊！你为什么会有不舍呢？
白寸间摇摇头，不去看章山的真挚的眼神，很灼人让白寸间对章山产生了深深的愧疚感。
我们或许本不该相识……
一句话落下，似落在了平静的湖面，一片羽毛在其上方划出优雅的弧度，然后随风而去，不留痕迹，来去皆匆忙，还没让白寸间好好看看他的模样，便成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司元将军，这个是我们千云殿自己做的点心，上仙说给你尝尝。”
他将手中还带着温热的点心递给司元将军，他本抱着被拒绝的心态说出口，但是却被司元将军认真收下。
——“司元将军，我不敢！”
这是他唯一一次对着他大喊，他拿着剑的手不停地颤抖，膝盖无法受力，差点让他倒地，很狼狈，不想让他看到。
——“司元将军，我跟你说一个秘密，我，喜，欢，你。”
他抱着司元将军沾满血液的尸体痛哭着，良久他缓过呼吸，对着只剩空壳的司元将军说道，那天是他第一次表明自己的爱意。
不过他听不到了。
没事。
起码我说过，就足够了。
话音落，怀中的人化成天地间一抹颜色，彻底的离开了白寸间。
——“啊啊啊啊！！！！”
这是他唯一一次爆发式的怒吼，为什么一个为民的官被人追杀，而骑在人民头上的官却高高在上！
不公平！不公平！！！！！
多年后，白寸间倚在门前，未着华服，只是一身青衣，乌发未簪，在一只小院里喝着孤酒，赏着弯月。
“人道九衢仙尊，争似黄昏闲弄影，可又有谁知，孤灯不明思欲绝呢！”
白寸间两指勾着酒瓶，褐色的酒身上用红纸标上名字——竹露滴。
不知不觉眼角泛红，他却装作坚强，仰头不让在眼眶打转的眼泪落下来，他挤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又道：“他们都不懂我，我孤独，我清闲，可是他们都不知道，我想你啊！”
我想你啊！
听到了吗？
“喂！说话！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了，我就是逗你玩！你怎么还发上呆了。”
章山见白寸间顿了好久，怎么问他都不说话，他还以为白寸间被鬼缠上了呢！他才开始抱着白寸间的双臂摇着。
白寸间被惊醒，脸上划过一抹冰凉，他拿手擦去时，才发现是……泪。
哭了这么久怎么还会哭出泪来呢？
“你怎么了！刚才叫你，你也不答应，我还以为你出啥事了呢！”
章山凑近看着他，近到都可以看到因为泪水而沾在一起的睫毛，数不清更分不清。
章山不回去嘲笑他哭，因为自己也会哭，哭是人表达情绪的一个最基本的方式，谁都有权力去哭。
“没……没事，走吧上山。”
这一次是章山反扣住白寸间的手，这一举动惊的白寸间身体一颤，他们好像没有牵过手，刚才也是为了逗他而做出的举动，却被他认真对待了。
就像上一世，司元将军对待白寸间送的糕点一样，都很用心。
“哎呀！这个寺庙啊！修的这么高，还没爬到就先累死了，果然是要登天啊！要是我做了神仙，我就要在平地修一座庙，谁都可以进，人人平等！”
章山为了缓解一下这个沉闷的气氛，随意调侃，再加上自己的愿望，或许这个不是愿望，自己会帮自己实现不需要神仙。
“好，等到了那天，我一定会是第一个到场的。”
白寸间拍了拍他的手背，表示你不需要为了缓解我的情绪而逗我开心。
“那好啊！你不来我不开门。”
这句话换句话说，就是，我会等你第一个来，到那时你会是我观里第一位香客。
天穹上的艳阳被厚重的乌云掩盖，不透一丝光，走在小路上的两人见天暗了下来，同时抬头，异口同声地说道：“天暗了。”
当两人反应过来时，章山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生动起来，而白寸间只是眼中掠过一丝快意。
“你带伞了吗？白寸间！”
章山突然想到什么，煞有介事地抓住白寸间的胳膊。
“却鸟可以化成一把伞的，不用担心。”
阴风阵起，刮的竖直的树木东摇西晃，树叶在狂风中没了自主权，霎时间这一片区域都被其吹的乱了秩序。
这阵风起的毫无准备，天空中随处可见农家晒的干粮。
但是这镇子却没有任何人出来，恐怕是刚才走尸的阵仗让人们心有余悸。
“来人了，注意。”
白寸间将章山护在身后，左手化出却鸟，白寸间感受到了强烈的压迫，像是不愿让他们踏上亭溪寺一样。
“白寸间，别以为你成了十恶不赦的魔头后，便可踏足任何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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