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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生魂
有什么碎掉了。杜春喜忙转头去看,只见自己师弟在淡定地捡碎片。他匆匆走过去,一把抓起江秋明的手腕把脉,脉象平和才松一口气:“怎么了?”
江秋明平静回道:“手不稳。”
杜春喜道:“那今天先不练了。”
江秋明迟疑再三,还是问出口:“林豫呢?”
杜春喜一挑眉,似乎有些意外:“我都快忘了他是谁了。他啊,也在这。”江秋明握紧碎片,尖锐划破他的掌心,大声追问在哪。杜春喜皱眉看自家师弟又添新伤,气不打一处来,打落碎片,牵过来就把人往里拽,血液从二人手心交合处滴落,细微的痛楚让江秋明浑身不适,他想要抽出来,却无可奈何。杜春喜脚步快,听着后头慌张的叩叩声才放缓些。
这住宅甚大,过正房到角院,杜春喜才留步,垂眸见自己的指缝也带了红,才松手:“我学艺不精,不然在大门外都能把他叫出来。”江秋明转头乱看,朝哪都喊林豫,那是他救命恩人,自己还没报恩,恩人就要被自己牵连,那江秋明不若被千刀万剐狗吃了心才好。他喊得心切,望眼欲穿,杜春喜却是平静,目中无人,拍拍掌,叫了声右护法。
江秋明终于看向杜春喜,满眼不解,正要开口问时,门被推开了,江秋明寻声探去,慌不迭的小跑过去,险些摔倒:“林豫?!”
可被叫走林豫的人没有理他,只是呆呆站着,他双目黯淡,独有身上的新郎官衣服是艳丽的,江秋明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明明分别之前,林豫还是那副斯文笑脸,抱拳向他示意一路顺风,怎的如今成了这副行尸走肉的模样?!
林豫不管江秋明心中万般思绪,与他擦肩而过,走到杜春喜面前,任凭差遣:“去找右护法。”林豫就真的一步一步离开了。
“杜春喜!”江秋明怒吼。“这跟死有什么区别!”若非真的亲眼所见,江秋明也不想相信杜春喜真的习得傀儡秘术,真可以夺了林豫的三魂六魄,让他半死不活。
“我不会杀了他的。”杜春喜说,“他救过你命。”
“但是师弟,你的人就是我玄冥教的右护法心上人,两人合谋偷走玄冥教宝刀,不死已经是我保的了。”
“林豫不能死……”江秋明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几乎哀求,向这个仇人的哀求,“也不能跟死人一样活着。”
为什么这个世界对他有恩的都会落得如此下场?江秋明看着林豫的背影:“杜春喜……你要怎么才能放过他?”
“你跟着我,我帮你给教主求情好么?”
何必多问。
无言的林豫正在给不能说话的右护法喂药,江秋明躺在春椅上,正外头下着雨帘,他满面愁容地看,杜春喜的手心盖在他膝盖上:“疼?”
“早不疼了。”
“如果你那日不走,就不会……”
“我怎么可能不走。”
那日,他本就气力衰竭,杜春喜不知从哪找来的几个人,要他们看好人,绝不能放跑,自己有事需先走。江秋明暗想,师尊既逝,自己亦是无脸面苟活,他问那些人,师父的尸骨呢?那些人面面相觑,良久才告诉他,杜大人恨之入骨,抛尸落崖。
他们没有继续说,江秋明却懂,大抵是死无全尸,兴许现在五脏六腑在哪只野兽肚子里。他痛得要呕出血来,挣扎地说我要去找我师父。杜春喜安排的人自然不是无名之辈,况且江秋明体内受击,根本打不过。
“我那年太小看你了。”杜春喜笑道,刮出药膏往江秋明的膝盖上敷,倒不是想象的凉意,暖和一瞬间包裹住江秋明全身,却始终无法覆盖那年的创伤。
江秋明那年把自己内力几乎快废了才拼命逃出来,被追到悬崖边上时,后头的人都默契地停下来,为首的还在劝他,可江秋明垂目望去,但见云雾缭绕处墨翠翻涌,恰有山风拂林海。他心念如电:下去,死了就可以给师父陪葬了,活着就……
崖边风声骤紧,再也没有江秋明的身影。
“若不是林豫,我早就死了。”
再次睁开眼时,没有见到师父,江秋明心道:我害死师父,怎还有脸见他。却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醒了?”
正是林豫,林豫生如竹,却好游山玩水,恰好救下了江秋明,就将人安置在自己家中静养,林豫岁数与他相近,听闻他的遭遇更是同情,直言让他安心歇着便是。江秋明受重伤,连活下来都是吊着一口气,林豫说,捡到时,没一块好肉。
他足足躺了半年,等到能站起来那天,林豫满脸歉意道:“这腿我实在无能为力。”江秋明满身伤痕,颤颤巍巍站起,险些摔倒。
他咬咬牙,道:“没事。我还有手,就可以杀了他。”
对杜春喜的恨成了江秋明新的血肉,过去那点爱塞在骨缝里隐隐作痛,于是他此后走路不平,一瘸一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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