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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难
飞雪这丫头来到相府后手上的冻疮全烂了,看起来反而比以前更严重,但即便是这样,还是争着抢着干活。
柳似雪半夜咳嗽一声,她立刻出现在床边;柳似雪刚睁开眼,她就已经把一切洗漱用品准备好;柳似雪刚端起茶盏,她就殷勤地跑过来斟茶……
她就像一个漂泊半生,好不容易一份体面工作的牛马,生怕自己被炒了。但柳似雪又不是什么无良老板,看着她这模样属实不是滋味,三番五次催她去休息,但只换来三个字:我没事。
这不,柳似雪午睡刚坐起来,她已经跪在床边准备给柳似雪穿鞋了。她手上洁白的绷带在用力的时候,一点点绽放出红色的花。
柳似雪盯着她的头顶,有些无语凝噎:“我这里不需要跪式服务。”
飞雪手上一顿,问:“小姐是觉得我伺候的不好?”
这是一回事儿吗?柳似雪有一种想扶额苦笑的冲动。
穿好鞋,她在梳妆镜前坐下,吩咐:“去把落雨叫进来。”
飞雪的手在半空悬停一瞬,随后眼神受伤得垂下手,去门口叫落雨。
整理好发髻,回头见飞雪情绪低落地站在角落,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孩子,柳似雪脑海中顿时浮现一个念头:怕是捡错人了。
“等你手上的伤好了再来伺候,还有,落雨平日里怎么做你就怎么做,用不着又跪又拜的,不吉利。”这算是解释,柳似雪真的不想虐待人,况且还是一个伤患。
但飞雪只是不咸不淡地点点头,好像不让她干活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
柳似雪是真没招了。
“识字吗?”
飞雪摇摇头。
“拼音会吗?”
“会一点。”
那就好办多了,柳似雪道:“在我跟前伺候,不认识字可不行,我书柜上有一本带拼音的书,是我小时候的启蒙读物,你没事的时候就看看,有什不懂的来问我,问落雨也行。”
为了能让飞雪安心去休息,柳似雪只能出此下策。
飞雪听到自己不符合要求,当即发奋读书,也不怎么抢着干活了。
不抢着干活,伤口恢复得就是快,不出半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全部结痂了。
这一日,柳似雪正在教飞雪写“雪”字,派去监视柳若风的小厮忽然传来消息:柳若风打人了。
柳似雪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打死了?”
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将记忆中惨死的场景温习一遍,顿感双腿隐隐作痛,还有那失去至亲时的窒息感瞬间涌上心头。
“没有,对方只是断了一条腿。”小厮见柳似雪脸色不太好看,改口:“……应该没断。”
没出人命,柳似雪总算松一口气,一口气还没松完,小厮又说:“那人现在还在正堂等着……等着小姐。”
“等我做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小厮说:“那人说、说兄债妹偿,二少爷打伤了他,那三小姐理应照顾她的衣食起居。”
“……?”
这生搬硬套的理论,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既然对方点名要见她,若是不见岂不是失礼。柳似雪来到正堂,果然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李承晚躺在扁担上,左腿用木板粗略地固定着,见柳似雪过来,昂起头打招呼:“好久不见啊三小姐。”
柳似雪在他面前的太师椅坐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六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李承晚抬了抬受伤的腿,说:“你二哥把我打成这个样子,没点好处我肯定是不走的。”
李承晚穷,穷得饭都要吃不起,所以他经常惹是生非,然后再向别人索要财物。柳似雪也是前几天才知道李承晚干这种缺德事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到自己身上了。
“多少银子?”
人家是皇子,惹不起,破财消灾吧。
柳似雪已经打算好了,只要他别狮子大开口,这个哑巴亏也就认了,但她还是太天真了。
“本来是想要银子的,但今日看到你忽然又不想了。”
柳似雪:“呵呵。”她才不信李承晚会这么好心。
李承晚语不惊人死不休:“我腿受伤了,行动不便,也不知道被没人照顾会不会好得快一点。”
“……?”
小厮冰雹的时候还以为他在玩抽象呢,结果是来真的?
柳似雪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职业假笑:“殿下不会是想让我亲自伺候你吧?”
李承晚毫不吝啬的夸奖:“真聪明。”
柳似雪一秒切换冷脸:“想都不要想!”
*
李承晚躺在摇椅上,身边摆着一个火炉子,一边嗑瓜子一边看书。
柳似雪背对着他坐在火炉旁,一下懒似一下的扇火。
她吃完午饭有午睡的习惯,现在坐在火炉旁有些昏昏欲睡,就在即将沉入梦乡之时,一声喂瞬间将她惊醒。
她回头怒视罪魁祸首:“又干什么?”
“茶凉了,换一杯。”男人头也不抬,直接捏起旁边桌子上的碧青茶盏递过来,他的手指修长,骨骼分明,好看的如同建模一般。
李承晚的手悬空半天,见无人响应,于是抬头,却见柳似雪正盯着自己手中的茶盏发呆。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
柳似雪这才反应过来,啊啊好好一顿乱应,慌乱地站起来去倒水。
李承晚接过水,没事找事:“又太烫了,换一杯。”
柳似雪也不惯着他:“你有病是不是?”
李承晚对着自己的断腿努努嘴:“对啊,还是拜你二哥所赐。”
“……”
柳似雪拿起一旁的扇子对着茶水一顿扇,然后重新递给他:“可以了吧?”语气不善,大有一份“但凡要是说一个不字,今天不是你似就是我活”的架势。
李承晚见好就收,象征性地抿一口,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你喜欢就好。”柳似雪气炸,心里狂骂不止。
“你不会在心里骂我吧?”
被李承晚一语中的,柳似雪张口就来:“没有,在夸你。”
“哦?夸我?”李承晚放下手中的书,准备认真聊天:“怎么夸得,说来听听。”
“就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柳似雪拒绝配合,语气相当敷衍。
李承晚也不自讨没趣,拾起书继续看。
劳碌一天的柳似雪回到院子里倒头就睡,自从穿越过来还是第一次谁的这样安稳。
次日,柳似雪依旧要去相府客房伺候李承晚,梳妆的时候,她哈欠不断,落雨有些心疼。
“小姐干嘛答应照顾六皇子,他就是在借机耍无赖。”
以李承晚在京城的名声,即便将他赶出相府也不会有人说什么。至于告御状,若是他真有胆子告状,受罚的也只会是他自己。
但是……李承晚说他可以调取大理寺卷宗。
柳似雪想看柳若风的。
在原主记忆中,柳家没落是因为柳若风犯下命案,柳长平为了保住柳若风将相关人士全部灭口,这件事被谢清宴得知捅破在御前。
墙倒众人推,无一人为柳家求情,这不合理。
或许,原主的记忆并不准确,柳若风和柳长平万一已经罪行累累,她不想助纣为虐。
她原本死的好好的,是原主选择了她。她不想成为欺压百姓的上位者,若是可以,她希望自己是守护者。
来到客房,李承晚正在泡脚,看到柳似雪过来,立刻吩咐:“水有点凉了。”
又来。
柳似雪握紧拳头,手心有一个“忍”字,是她出门时怕自己忍不住,特意写下提醒自己。
为了看卷宗,忍了。
她准备好水,将李承晚肿的比脸还大的脚放进水盆,刚进去,李承晚就发出猪叫:“啊——,你想烫死我啊?”
柳似雪拿手探了探,水温明明刚刚好。
李承晚不听,摆明了故意为难:“我觉得烫。”
忍。
“那你等一下,我重新换一盆。”
片刻之后,“太凉了,换。”
“又烫了,换。”
“凉了。”
“泡着不舒服,换个盆。”
“这个盆不喜欢,换。”
……
柳似雪在客房和烧水房来回跑,梦回当牛马的时候。
她将按照李承晚要求更换的水,哐当一下放到他脚下:“水不热不凉,盆是你喜欢的檀木,水线也刚好到脚踝,这下你该满满意了吧?”
李承晚抬眸,平静地看她一眼,说了九个字:“不泡了,没心情,明天吧。”
明天?
你是说明天还要这么整我?!
柳似雪当场炸毛,端起盆,抬手,翻转,一气呵成。
李承晚被自己的洗脚水从头浇到尾,还没反应过来,耳边便传来柳似雪气急败坏的声音。
“老虎不发威,你真当我是病猫啊!”
“你以为你谁啊!皇子了不起?”
“敢惹我,你就是天皇老子我也要收拾你!”
……
这几天的窝囊气终于得到释放,反正柳似雪是骂爽了。就在她等着李承晚接下来的问责之时,却听到一句:
“抱歉。”
很轻的两个字,但李承晚低沉的嗓音还是清晰地落在耳中,像是一泉清水,瞬间浇灭了她的怒火。
“你说什么?”
他竟然在道歉,柳似雪简直不敢相信:“你不会又在憋什么坏吧。”
“我伤得本来就不重,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是该走了。”李承晚相当真诚:“你要的卷宗明天会送到你府上。”
“我……我刚刚在骂你,你耳朵聋了吗?”
李承晚:“没有。”
“那你……”
“扯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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