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女高，但是主角

　　周日下午。
　　你完全忘了作业这回事，直到和乔长星一起窝沙发打游戏时，被他问起。

　　少男戳了戳你的肩膀。
　　“作业写完吗？别最后火急火燎地赶。”

　　“作业!难道说……已经周日了吗？”
　　你放下游戏机，眼镜瞪大。
　　“你写完了吗？不对，我们不是一个班的……”

　　乔长星笑起来。
　　“我还差三张试卷，一个小时就能写完。”

　　“可我一张都没写!你怎么背着我偷偷学习啊？我们俩不是一直在一起玩吗？你什么时候写的作业？”
　　你压倒他，气势很足地质问。
　　这是背叛!
　　说好一起玩，他却偷偷卷!

　　乔长星从善如流地搂住你的腰，防止你掉到沙发下面。
　　“就抽点时间随便写写呗。我可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别这么凶啊。”
　　少男眼尾红痣艳丽，笑得肆意。

　　“不说了。我要开始动工了!”
　　你跳下来，跑回家找你的书包，却怎么也找不到。
　　乔长星慢悠悠地跟过来，指尖勾着你书包的肩带。
　　“往哪找呢？忘了你周六上午来我家把书包扔那里了？”

　　“你怎么不早说!害我跑一趟。”
　　你一把抢过书包，数了数里面的空白卷子，足足有十五张。

　　天塌了。
　　你愿意挣扎一下，勉强自己写几张，实在不行就听天由命，找季新借鉴一下。

　　半夜大雨滂沱，雷声不停，暴虐地洗刷着这片大地。

　　你们俩明明是一起补周末作业的，主要是你补，他看着。

　　时针指向十点，你又数了一遍剩余的空白卷子。
　　还有八张。
　　凭借自己，真的写不完了!

　　你解锁手机，给季新发信息，心里祈祷他不要那么早睡觉。

　　可他像似一直抱着手机，秒回复。

　　【季新】:差哪几张？

　　【你】:数学卷三卷四卷五，英语卷三……

　　对面明显回复慢了一点。

　　【季新】:好。

　　他把你要的试卷答案都拍了下来，发了给你。

　　【你】:谢谢季新!大恩不言谢，我日后一定报答你!

　　【季新】:小事。早点抄完赶紧睡，明天课很重。

　　【你】:是借鉴!

　　【季新】:是，借鉴。

　　“怎么还没写完？要不要我帮……”
　　乔长星语气里暗藏着幸灾乐祸，凑过来一看，瞥到你和季新的聊天记录，面色一僵，话语戛然而止。

　　你已经写得有些不耐烦，好不容易要到答案，又被他的话语一激——
　　于是，你一把按住他，跨坐在他紧绷的腰腹上，俯身，重重舔咬他的喉结，无视少男瞬间迷蒙起来的眼眸，松口，踹他，恶狠狠地骂他是“条只会流口水的臭狗”。

　　窗帘虚掩着，玻璃窗户被风打得作响，屋内的人却充耳不闻。

　　总是有人问呀，幸福是什么呢？
　　也许平平淡淡就是最大的幸福。
　　你这样想着。

　　今天是周一。

　　昨夜又下雨了。

　　夏季的天气就是这样不讲道理，上一秒还是艳阳天，下一秒乌云就低沉沉压下来，片刻后，雨滴就落在了脸颊，抚平了周遭和内心的燥热。

　　雨后的空气是微带泥土气息的。

　　你皱起鼻尖嗅嗅，思绪又开始漫无目的地发散。

　　生物老师说过，这是什么菌导致的来着？
　　思考无果，你决定暂时放弃这个问题。

　　此时，你背着书包，坐在乔长星自行车的后座上，双臂挽住他劲瘦的腰，被夏日晨风吹得不由得眯起眼，于是往他身后藏了藏，脸埋进他的校服布料中蹭两下，没注意到他悄悄红透了耳垂。

　　好惬意呀，被熟悉的竹马气息包围，做着熟悉的常规事情，即使是讨厌的上学路，也变得轻松了一点。

　　是的，你很讨厌……变化。
　　没有原因。

　　你坐在乔长星的后座的时候，他总是骑得很稳当。

　　这点你很放心。
　　他虽然嘴欠，但是不会拿你的人身安全开玩笑。

　　自行车拐入僻静小路，这里绿叶成荫，蝉声不绝。
　　你不觉得烦，只觉得世界新鲜。

　　“乔长星，你发没发现，雨过后蝉好像变多了欸？”
　　你发问，顺便又用鼻尖蹭蹭他的背。

　　乔长星身上一直有股形容不出来的香味，你很喜欢。

　　实在要说的话，可能就是阳光的味道吧。

　　听说，阳光的味道是由果香，烘烤香和巧克力香等构成的。

　　他红着耳垂，半天也没有开嗓，卡壳片刻后，连忙回答。
　　“嗯。好像是变多了。”

　　你也没管他奇怪的反应，瞥见附近没人，中二属性蠢蠢欲动，于是提前用手臂缠紧他的腰，喊出——
　　“我们一日日度过的所谓日常，实际上可能是接连不断的奇迹哦！”

　　忘了说了，普通女高怎么会没有中二之魂呢？

　　乔长星被吓得差点没握住车把手，自行车身猛地一晃。

　　幸亏你早有预料，没受影响。

　　他没好气又无奈至极地说道。
　　“你又……真是没有姐姐样……”

　　你瞧见他的反应，笑得停不下来。
　　“今天怎么舍得承认我是你的姐姐啦？”你调笑道。

　　“总之，平时捉弄我就算了，骑车时不可以这样吓我。万一我没握紧，你……我们受伤了怎么办？”
　　乔长星难得严肃起来。

　　“可是我相信你。”
　　“乔长星肯定不会让我受伤的呀。”
　　你一本正经又理所当然地说。
　　语毕，脸蹭蹭他的脊背，迅速转移话题。

　　“快点骑，我们要迟到了啦！”

　　“真是的……”就会拿捏我……
　　乔长星心头一颤，被烫到似地将未言之语咽入腹中，双颊泛起红晕，所幸你在后座看不到他的窘迫。

　　终于到校门口了。

　　你跳下去，转身对乔长星做了个鬼脸，扯了扯自己的书包肩带，调整好书包位置，站稳后就想跑——
　　却被他一把攥住手腕。

　　你回头看。

　　简单宽松的校服掩盖不住他宽肩窄腰的优越身形。

　　第一颗扣子早就被他随意解开，露出光洁精致的锁骨。

　　少男发丝被风吹得凌乱，却增添了一番随性的帅气，眉目张扬，眸如繁星，眼尾的红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脸颊微红，薄唇紧抿，表情纯然又变扭，却大大咧咧地展示出喉结处的暧昧痕迹——这是你上周末无聊时含咬出来的赫赫战果。

　　“笨蛋，不吃早餐吗？”
　　说完，他用眼神示意他另一只手中的芋泥培根玉米三明治。

　　语气好欠揍。

　　你反客为主，灵活挣脱他的桎梏，捶了他胸口一拳。

　　“要你管啊，臭狗。”
　　你礼尚往来，回敬了他一句。

　　你不喜欢被人骂笨蛋，少女的智商不容任何人羞辱。
　　所以，你把“臭狗”这种带有辱骂意味的词甩到乔长星脸上。

　　说完，你抢过三明治便跑。

　　少男愣在原地。

　　“臭狗”两个字精准命中了他的软肋，勾起了他不可言说的条件反射，在他脑海里不断回播记忆片段。

　　昨晚暴雨，压在他身上的少女，他脖颈处的湿度，耳畔一声声“臭狗”……

　　他脸颊温度不断攀升，喉结上下滚动，舌下感到莫名的干渴。

　　等他回过神来，你已经跑远了。

　　匆匆忙忙到了教室，你放下书包，掏出早读所需的课本。

　　“早。”
　　清冷声音传入你的耳畔。

　　你有点尴尬。
　　这是你在医务室事件之后，第一次和季新线下碰面。
　　线上交流很自然，到了线下，你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

　　回想起医务室的旖旎之色，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他口腔内湿热滑软的触感。

　　不想坐实“流氓”称号更不想负责的你，胡乱翻开了语文书，随便嗯嗯两声当回应。

　　“今天要检查《春江花月夜》的背诵情况。”
　　季新的语气更加温和了，像冷冽冰川下的清澈溪流。

　　他不敢逼你太紧。

　　“谢谢季班长。”
　　你刻意用称呼拉开距离，不再叫他“季新”，随后翻到对应页数，开始小声温习。

　　少男闻言，低垂眉眼，黑框眼镜掩饰住神色。
　　他轻咬住下唇，修长指节蜷缩，指腹在书页上反复摩擦，发出微弱的“沙沙”声。

　　今天被疏远了。
　　怎么能这样呢？
　　怎么能亲了我，咬了我，用手指玩了我……却一点都不想负责呢?
　　坏女孩。

　　思绪卷入黑暗漩涡，一步步坠入深沟，直至他的舌尖感受到一丝铁锈腥味。
　　是血。

　　……

　　三十五次！

　　你对视线很敏感，即使一直保持目不斜视地盯着黑板和自己的课桌，也对季新在第一节课偷偷瞥你的次数记得清清楚楚。

　　课间，你松了口气，偏头看向窗外绿荫。

　　你喜欢这样放松神经，专注地盯着树叶尖处悬挂的剔透水珠，被阳光细细酿成碎金，鼻腔萦绕着雨后泥土气息。

　　你又开始思索，到底是什么菌导致这股气味的呢？

　　……

　　“这主要来自放线菌等微生物在代谢过程中产生的土臭素等化合物。”

　　“放线菌在干燥土壤中会产生孢子，并释放土臭素。雨落下后，孢子被冲散并裹挟在水滴形成的气溶胶中，随空气扩散而被人体感知。”

　　冷静，克制，严谨。
　　平铺直叙的语调。
　　清冽的音色。
　　不近人情。
　　像个AI！

　　你猛地回头，不可置信地盯着黑框眼镜少男。

　　“你会读心术?”
　　你问，这一秒真情实感地怀疑他有超能力。

　　季新的丹凤眼染上了些许笑意，嘴角抿起轻微的弧度。

　　他摇了摇头，说道。
　　“我不会读心术，只是恰巧听到了你的碎碎念。”

　　原来是走神时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了口啊。

　　“那，谢谢?”
　　你语调略带迟疑。
　　“嗯，不用谢。”
　　少男尾音更软了些。

　　尴尬在四周的空气中盘旋，你坐正了些，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只能随便从脑海里再捡个话题，缓解一下这凝固的气氛。

　　“班长，你相信平行世界吗？”
　　双臂交叠放在脑后，你半闭上了眼，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等着他说些什么量子力学超弦理论之类的深奥事物，然后装作听不懂，自然地结束这个对话。

　　“我相信。”
　　然而，季新不假思索地回答，没有一分的犹豫。

　　……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今天季新给了你太多意外。

　　你索性将上半身转过来，面对他，不再像刚才那样逃避，而是选择主动出击。
　　少男被你突然的动作吓到，下意识向后仰去，半途中硬生生稳住身形。

　　同样的校服，不同的风格。

　　你的竹马，乔长星总是不系第一个扣子，肆意不羁。
　　你的同桌，季新却是从下到上扣得严严实实，古板极了。

　　季新的黑色碎发略盖住眉骨，玻璃眼镜片下是一双水波荡漾的丹凤墨眸，此时微微瞪大，表明主人的不知所措。

　　一抹薄红在白纸晕染开来。
　　他秀气鼻尖，白软脸颊，连带着耳廓，在你的认真注视下慢慢烧成粉桃，被你的视线催促着，一点点熟透了。
　　他紧张起来，再次不自觉地咬住下唇。

　　很容易受惊，并且被气到后只能自顾自蹬腿，躲到墙角自我封闭。

　　性格像兔子，你在心里评价。

　　“为什么班长相信有平行世界呢?现在都只是假说而已吧。”
　　你之前很少和别人讨论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这次是真的被提起了兴致。

　　季新缓慢地眨眨眼，眼神从你的唇瓣上离开，似乎终于理解你的话，低头沉思片刻后，他抬眼，沉静回答——
　　“你说的对。无论是量子力学多世界诠释，还是宇宙暴胀理论的气泡宇宙，更或者是弦理论的膜宇宙，都只是假说而已。”

　　“可我相信，我们不是独特而唯一的宇宙。你觉得呢？”
　　戴着黑框眼镜的大白兔子，一本正经地说。

　　你承认你幻视了，但秉持着保护动物的优良传统，或者是找到同类后的友好表态，忍不住对他露出一个笑，语气也轻松起来。
　　“我也相信。”
　　沉默半晌，你提出一个可能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季新，那你说，我们习以为常的普通生活，实际上是不是接连发生的奇迹?”
　　你眼神亮亮，凑近些他，试图得到认可。

　　“如果从平行世界来理解的话，是的。”
　　“我们每一个选择都会走向不同的结局。”
　　季新明显感受到你对他的排斥减轻了许多，柔声回答，冷调的音色缠上暖意，如山溪泉水叮咚作响。

　　所以，在某个平行世界，此刻的他一定可以有理由，主动拥抱甚至亲吻你。对吧?
　　季新想。

　　总之，你很珍惜这样普通的日常，这样和竹马打打闹闹去上学，这样在课间和同桌讨论些和中学生毫无关系的宏大命题，并认为，这是最简单也是最难的幸福。

　　当下的日常，连续的奇迹。
　　无数的宇宙，唯一的现在。

　　怀着这样感激的想法，去观察这世界，会觉得每一天都新鲜，每朵花都可爱，每一秒都幸福。

　　你的幸福观就是这样朴实无华，真是一名普通的女高中生。

　　就是这样美好的一天，一位不速之客打乱了节拍。
　　可你不得不全盘接受。
　　月经。

　　—fin—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