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晕倒
天气逐渐变凉,校服外套里的短袖也都换成了卫衣,有些怕冷的人已经换上了薄薄的羽绒服。林昭宁很怕冷,每年冬天才刚刚开始时,她就已经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了。
早上七点的天光裹着层毛茸茸的灰,路灯还未熄灭,橙黄的光晕在薄雾里晕染开来,与天边泛着冷调的鱼肚白撞出暧昧的边界。
林昭宁已经收拾好书包去赶早上七点二十的早读,把校服拉链拉到最顶遮住自己清秀的半截脸,何唯把她送到楼下,手里还拿着三瓶泛着温的牛奶。
“牛奶记得喝”说完把牛奶硬塞在她手里,另外两瓶自然是给陈康乐和温婉准备的。
林昭宁还睡眼惺忪的,接过牛奶转身走向了温婉,还不忘回头给母亲道别。
“妈妈再见”何唯看着自己女儿乖巧瘦小的身影,这孩子怎么吃不胖呢,心里泛着丝丝疼。
两人咬着温婉妈妈自己做的红糖糍粑,糯米在齿间拉出透亮的糖丝。晨光斜斜地穿过香樟树,在青石板路上洒下细碎的金斑,
她们踩着树影慢慢晃悠,糖油香混着蝉鸣,步伐不自觉的加快,距离迟到还有十五分钟。
转过分叉口的老槐树,陈康乐正靠在锈迹斑斑的路牌下。他校服领口歪出卫衣下摆,单肩书包带子滑到胳膊肘,手里攥着咬了两口的肉包,油渍在塑料袋上晕开深色痕迹。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头肆意生长的黑发 。
左边几缕支棱成小天线,右边却塌成扁塌塌的蘑菇顶,额前碎发被发胶糊成参差不齐的三角形,像是被雷劈过的茅草屋。
“又用你妈的发胶了?” 温婉笑得差点呛到,抬手去拍他翘起的发梢,
“这造型能直接去演摇滚主唱。” 陈康乐慌忙往后躲,肉包险些掉在地上,
“昨晚从陈安家回来之后又跟他打了几把,十一点多才睡觉,睡太死了,早上随便抓了两下……” 他说话时,头顶翘起的发丝还在随着动作微微颤动,活像受惊的小兽。
温婉掏出兜里的梳子想帮他整理,却被他一把按住手腕:
“别碰!好不容易支棱起来的,你一碰全完了!” 林昭宁看着两人笑闹着往学校跑,渐渐地就没了困意。
教室前门的金属合页发出吱呀轻响,三个人猫着腰溜进教室,后颈的汗珠刚沾到领口,就撞进语文老师架在金丝眼镜上的目光。陈康乐书包带还没完全捋顺,屁股刚沾到木椅就迫不及待扭过身,校服下摆蹭得桌面纸张哗啦作响。
“陈安!你知道吗?昨天我自己开了一把,碰到...” 他压低声音的尾音被陈安突然竖起的食指截断。晨光穿过陈安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两弯青灰的月牙,他喉结动了动,指尖在唇边虚点,“嘘”。
陈康乐张着的嘴僵在半空,看着好友重新把脸埋进臂弯,发旋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早读的郎朗诵读声像煮沸的白粥咕嘟散去,林昭宁拽住温婉的手腕,两人脑袋凑得几乎要撞上,睫毛在脸上投出细密的阴影。温婉往前挪了半个身位,只见她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迅速塞进口袋。
林昭宁转身时衣角扫过陈安的课桌,《古代汉语词典》应声倒下,哗啦啦带翻了半摞笔记。林昭宁猛地回头,小声地对他说了句“抱歉”。没等陈安说什么,林昭宁就冲出了教室。
卡着上课铃响之前林昭宁回了教室,刚坐下温婉就凑上前来问她
“来了吗”林昭宁轻轻点了点头。
粉笔灰簌簌落在黑板上,英语老师的讲解声混着翻书声。她死死攥住课桌边缘,指甲几乎掐进木质纹路,小腹传来的疼痛如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像是有无数细针在绞拧。
冷汗顺着脊背滑进内衣,胃里突然一阵翻涌,酸涩的苦水直冲到喉头,她猛地咬住下唇,血腥味在齿间蔓延,努力将这阵不适咽回胃里。
温婉察觉到她的异样,连忙把自己的杯子放在她怀里,杯子里的水不算太烫,林昭宁捂着杯子,小腹还是一阵一阵的疼,额头已经有了细细的汗,温婉心疼的看着她。
轻轻抚摸着她的背,小声开口“要不你请个假去医务室休息一下吧”
林昭宁体寒的严重,痛经像定时炸弹一样隔几个月就疼的厉害,调理过,但没起多大作用。陈安看着前方慢慢蜷缩的身体,对上温婉的目光,比了个嘴型
“怎么了?”
温婉小声回着他“肚子疼”
林昭宁还是没撑住,胃里的酸涩冲到嘴边,温婉连忙举手
“老师,林昭宁不太舒服”
英语老师看了一眼面色发白的林昭宁,走下讲台轻声询问她
“怎么了?哪不舒服?”
林昭宁虚弱的开口,声音似受伤的小猫。
“有点想吐”她轻轻拍着胸口,腰间的疼痛让她有些直不起身子,老师连忙让她去厕所吐一下。
林昭宁慢慢悠悠的走到厕所,打开一个隔门,蹲了下去,她只觉得头昏脑涨,直犯恶心又吐不出什么,她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一点,她晕乎乎的趴在膝盖上,仿佛要睡了过去,靠着一丝意识,摸索到教室。
林昭宁摇摇晃晃挪向教室后门时,陈安已经不自觉站起半个身子。少女纤细的背影在门框投下摇晃的影子,她伸手撑住门框的瞬间,陈安看到她毫无血色的脸。“报...” 破碎的音节还未落地,那抹单薄身影就像断线风筝般向后倾倒。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英语老师吓得惊呼一声。陈安几乎是撞开前排桌椅冲过去,膝盖重重磕在瓷砖上的疼痛都比不上揽住那具滚烫身体时的心悸。
从她出教室的那一刻起,陈安的目光就一直盯着教室后门,似乎是担心她在等她回来。林昭宁滚烫的呼吸喷在他颈间,苍白的脸毫无血色,沾着冷汗的睫毛无力地垂落,嘴角还残留着几缕痛苦的抽搐。他小心翼翼托住少女的后脑,轻声唤她“林昭宁”触到她后颈一片冰凉的湿意,心脏像是被攥紧的海绵,酸涩得几乎窒息。
消毒水的气味裹挟着空调的冷气钻入鼻腔,林昭宁缓缓睁开眼睛,白炽灯刺得她下意识偏过头。消毒过的床单摩擦着指尖,她抬手想挡住刺眼的光,却触到腕间冰凉的输液管,顺着透明的软管望去,生理盐水正一滴一滴坠进玻璃瓶里。
林昭宁刚撑起身子,塑料病床就发出细微的吱呀声,隔壁传来窸窣响动。
“你醒啦?”一道温柔的女声传来,她转身看向隔壁床打点滴的女生,她长得很漂亮,乌黑的头发衬得她皮肤雪白,一双杏眼微微弯起,眼尾的泪痣跟着轻颤。
林昭宁缓缓坐起身,小腹已经没了刚才的坠痛,她看向隔壁床的漂亮女生,轻轻地点了点头。
“医生说你体寒的厉害,以后要少吃冰的,多喝姜茶。”她温柔的把医生交代的话告诉林昭宁。
林昭宁面对女孩的善意笑了笑,沙哑的道谢声刚出口,就见女孩又投来好奇的眼光
“送你来的男生是你男朋友吗?”
林昭宁蒙了一瞬“什么男生?”指尖猛地攥紧被单,记忆突然变得鲜活。消毒水气味里混着清冽的皂角香,冰凉的瓷砖地面在眼前天旋地转,她坠入的是温暖怀抱带着剧烈的心跳,她模糊的记得看到一道锋利的下颌线,还有人轻声唤她。
林昭宁摇了摇头眼神有些空洞“我没有男朋友,应该是班上的同学”
她看着林昭宁瞬间绷紧的肩线,忽然低笑出声,输液管随着她的动作在空气中划出一道轻盈的弧线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 话音未落,那只没扎针的手已经越过两张病床间的空隙,指尖悬在林昭宁眼前轻轻晃动。
"周晚予,高二一班的。" 她的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涂着透明的果冻色指甲油,在光线下泛着贝壳般的光泽,女孩说话时,发间的淡紫色丝带随着动作微微起伏,像振翅欲飞的蝶。
林昭宁垂眸看向自己交叠在被单上的手,指节还泛着青白。当周晚予的掌心贴上她手背时,那股温热的触感让她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却被对方更紧地握住。
"你手怎么这么凉?" 周晚予蹙起眉,用指腹轻轻摩挲她腕间的输液贴,
"以后再疼就找我,我抽屉里永远备着红糖姜茶。"
面对她的善意,她出声
"林昭宁,高三一班。" 她抬起眼,撞进对方盛满星光的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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