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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5 幻境织情
我站在古董市场的摊位前,指尖轻轻擦过一枚银质怀表。阳光透过表盖上的花纹,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这枚怀表与昨天在雅集轩看到的那枚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保存得更完好。
"多少钱?"我问摊主,声音因紧张而略微发颤。
"小姐好眼力,这是民国十二年的老物件,三千八。"
我没还价,直接付了钱。怀表在我掌心沉甸甸的,带着岁月的重量。自从昨天在祁临面前突然陷入幻境,我一直想再试一次——这次我要控制它,而不是被它控制。
"买到了?"
祁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担忧。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阳光下,他看起来没那么阴郁了,反而有种儒雅的学者气质。
"嗯,和昨天那枚很像。"我小心地打开表盖,里面空空如也,没有照片,"你说林茉会不会..."
话音未落,一股熟悉的拉扯感从胸口传来。我急忙抓住祁临的手臂:"又要来了..."
世界在我眼前旋转、扭曲。这次我没有抵抗,任由那股力量将我拽入幻境。
眼前景象逐渐清晰——我站在一个旋转楼梯顶端,木质扶手雕刻着熟悉的藤蔓花纹。这是栖园的西侧楼梯!一个穿蓝布旗袍的少女背对着我,正在和什么人争执。
"我没有偷东西!"林茉的声音带着哭腔,"是有人栽赃..."
"闭嘴!"一个男声厉喝,"你以为勾引少爷就能飞上枝头?"
我看不清那人的脸,只注意到他左手戴着一枚翡翠戒指——和照片中祁镇河戴的那枚一模一样。他一把抓住林茉的手臂,少女挣扎间踩空了一步...
"不!"我下意识冲上前想拉住她,却扑了个空。
林茉从楼梯上滚落,最后重重地撞在一楼的柱子上,脖子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她的眼睛还睁着,直直地望向我,嘴唇蠕动着似乎在说什么。
幻象突然切换——现在是夜晚,同一个楼梯上,两个模糊的人影正拖着一个包裹下楼。包裹的一端露出一缕黑发...
"俞晚!俞晚!"
祁临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我发现自己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抓着怀表,指节都泛白了。周围已经聚集了几个看热闹的人。
"我看到了..."我声音嘶哑,"林茉是被推下楼梯的,然后他们...他们把她的尸体..."
祁临一把将我拉起来,半搂半抱地带我离开市场。他的手臂坚实有力,稳稳地支撑着我发抖的身体。
上车后,我终于平静下来,详细描述了幻境中的场景。祁临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西侧楼梯在五十年代改建过,"他说,"但老照片显示原来那里确实有根柱子。"
"那个戴戒指的男人就是你曾叔祖父祁镇河。"我确信地说,"但还有一个人...我看不清脸。"
祁临沉默地发动车子,却没有往栖园方向开。
"去哪儿?"我问。
"你的公寓。"他简短地回答,"收拾些必需品,你搬来栖园住。"
"什么?不行!"
"刚才你陷入幻境时,"祁临的声音异常冷静,"周围温度骤降,至少有五个灵体在靠近。市场那种地方本来就阴气重,再加上林茉的怀表..."
我这才注意到他的右手手背上有一道新鲜的抓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的。
"这是...?"
"有个'东西'想碰你。"他轻描淡写地说,"我阻止了。"
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我想起外婆说过,通灵者就像黑暗中的灯塔,会吸引各种游魂野鬼。以前我不信这些,但现在...
"好吧。"我妥协了,"但只住到找出真相为止。"
祁临嘴角微微上扬:"当然。"
我的公寓小而整洁,祁临站在门口等我收拾行李,目光扫过书架上排列的考古学书籍和墙上挂着的古建筑素描。
"你画得很好。"他拿起我放在茶几上的素描本,里面全是各种古建筑细节。
"业余爱好。"我往行李箱里塞了几件衣服和洗漱用品,"修复文物需要了解它们的构造。"
当我从卧室拿出笔记本电脑时,发现祁临正盯着我冰箱上贴的照片——我和外婆在老家的合影。
"你外婆也是...?"
"嗯,她从小就告诉我我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我苦笑一下,"我以为是她老糊涂了。"
祁临若有所思:"血脉传承的通灵能力通常更强大。"
一小时后,我们回到了栖园。祁临带我去了东侧的一个套间,比上次住的客房宽敞许多,有独立的起居室和小阳台。
"我的房间在走廊另一端。"他放下我的行李,"有任何异常,立刻打电话。"
我点点头,突然注意到床头柜上摆着一个小小的铜香炉。
"这是...?"
"安神的。"他简短地说,"晚餐七点,我在餐厅等你。"
门关上后,我瘫坐在床上,脑子乱成一团。短短几天,我的生活天翻地覆——幽灵、谋杀、还有这个神秘莫测的男人...我摸出怀表再次端详,这次没有幻境出现,但表盖内侧似乎刻着什么。
凑近灯光,我辨认出几个已经模糊的小字:「茉&远,1923」。
晚餐出乎意料地温馨。祁临竟然下厨做了简单的三菜一汤,还开了一瓶红酒。烛光下,他冷峻的轮廓柔和了许多,甚至偶尔会露出微笑。
"没想到你会做饭。"我尝了一口清蒸鱼,鲜嫩可口。
"一个人住久了就会了。"他抿了口红酒,"栖园以前的厨师都走了,我又不喜欢外人常驻。"
"你父母呢?"
酒杯在他手中微微一滞:"去世了。我十五岁那年,车祸。"
"对不起..."
"不必。"他放下酒杯,"我们继续研究林茉的案子吧。"
饭后,我们去了一个小客厅。角落里摆着一架老式钢琴,黑漆表面映着烛光。见我盯着钢琴看,祁临走过去随手弹了几个音符。
"你会弹钢琴?"我惊讶地问。
他没有回答,而是坐下来弹奏了一小段旋律。曲子忧伤而优美,在古老的大宅中回荡。烛光中,他的侧脸如同雕塑,长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
"肖邦的《夜曲》。"弹完后他说,"我母亲教的。"
"很美..."我轻声说,"她一定是个优雅的人。"
祁临的表情柔和下来:"是的。她也喜欢考古,书房里全是相关书籍。"
我突然意识到,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谈起家人时不那么戒备的样子。烛光下的祁临不再是那个神秘阴郁的古宅主人,而只是一个怀念母亲的普通人。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同居生活。白天一起调查林茉的案子,晚上则各自工作——他处理家族事务,我继续我的文物修复项目。有时我会做些家常菜,而他则会弹钢琴给我听。
一个雨天的下午,我们在藏书室有了重大发现。祁修远的日记最后一页写着:
「我知道真相了。茉儿是无辜的,一切都是为了阻止我们...如果我遭遇不测,请将我们的信交给...」
后面被撕掉了。
"阻止他们什么?"我皱眉,"相爱?"
祁临翻阅着另一本族谱:"当时祁家正与周家商议联姻,我祖父和周淑仪有婚约。"
"所以如果林茉被除掉..."
"婚约就能顺利进行。"祁临冷笑,"典型的家族利益高于一切。"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我们不得不关上窗户,但雨水还是打湿了一部分资料。
"小心!"祁临抢救起几页珍贵的日记,我们慌乱中将文件搬到干燥处,不小心撞在一起。
我踉跄了一下,他迅速揽住我的腰稳住我。一瞬间,我们近得能数清彼此的睫毛。他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呈现出一种深邃的墨蓝色,像是夜间的海。我的心跳快得不像话,不知是因为突然的靠近,还是这些天来积累的某种情绪。
"雨太大了。"他轻声说,却没有松开手,"等小一点再走吧。"
我们坐在窗边的长椅上,听着雨声,肩膀相贴。祁临身上那股淡淡的檀香混合着旧书的味道,莫名地令人安心。
"你头痛好点了吗?"我突然问。这几天我注意到他经常揉太阳穴,但靠近我时会好些。
他略显惊讶:"你怎么知道?"
"观察到的。"我微笑,"通灵者的直觉?"
"算是吧。"他难得地开了个玩笑,"祁家男人的老毛病了,从我曾祖父那代就有。"
"靠近我时会减轻?"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非常轻地"嗯"了一声。
雨小了些,我们决定去花园透透气。栖园的花园虽然疏于打理,但有种野性的美。我们沿着石子路散步,讨论着案件的疑点。
"如果祁镇河是凶手,为什么祁修远也会死?"我问道,"而且时间那么接近..."
"也许他发现真相后被灭口。"祁临的声音低沉,"祁家历史上...这种事不少见。"
天空又飘起细雨,我们匆忙跑到一个白色凉亭躲雨。凉亭爬满了紫藤,花开得正好,香气氤氲。雨水在亭檐形成一道水帘,将我们与外界隔开。
"你头发上..."祁临突然伸手,从我发间取下一片紫藤花瓣。
他的手指在我耳边停留了一秒,然后缓缓下滑,轻抚过我的脸颊。我的呼吸变得急促,不自觉地向他靠近。他的眼睛在灰暗的天色中显得格外明亮,像是黑夜中的灯塔...
就在我们的唇即将相触的刹那,一阵刺骨的寒意突然袭来。凉亭另一头,一个模糊的蓝衣身影缓缓浮现。
林茉的幽灵无声地哭泣着,指向花园深处的一棵老槐树。
我们同时后退一步,暧昧的气氛瞬间消散。祁临迅速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她想要我们看什么?"
"不知道,但肯定很重要。"我努力平复心跳,"我们去看看?"
雨已经停了,我们跟着幽灵的指引来到槐树下。泥土看起来不久前被翻动过。祁临找来铲子,挖了几下就碰到了什么东西——一个小铁盒,已经锈迹斑斑。
盒子里是一叠信件,最上面那封写着:「致发现此盒者,请为我与茉儿讨回公道。——祁修远,1923年7月15日」
"这是他死前三天写的。"祁临的声音有些发抖,"看来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我们带着铁盒回到书房,小心地打开那封信。信中详细记录了祁修远如何发现林茉被谋杀的证据,以及凶手是...
信的最后几行字迹突然变得潦草:「他们来了。记住,槐树下的盒子只是副本,真正的证据在——」
字迹到此中断。
"在哪儿?"我急得直跺脚,"最关键的部分没了!"
祁临却若有所思:"我可能知道...但今天太晚了,明天再查。"
他送我回房间时,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最近...还做噩梦吗?"
"没有了。"我微笑,"自从用了你的安神香。"
"那就好。"他点点头,转身要走,又停住,"俞晚...谢谢你。"
"谢我什么?"
"让栖园...不那么冷了。"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他快步离开,背影在长廊的壁灯下显得格外孤独。
我关上门,摸出怀表再次查看。这次,我注意到表链上有个几乎不可见的小凹痕,像是可以按下去...
按下凹痕的瞬间,表盖内侧弹出一个微型暗格,里面藏着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只有三个字:
「琴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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