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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纪长青比这个收到上校直接消息的教官还诧异。
“什么玩意儿?给新兵减轻训练负担?”
教官义正辞严:“主要指个别新兵。”
“个别是什么意思?”
“额,上校的意思是只针对陈延夏一个人。”
纪长青的表情很微妙。
“他是看上那个alpha新兵了?”
教官:“……”
纪长青捏着通讯器的手指紧了紧,电流里还残留着教官迟疑的声音,他盯着训练场上那片晃动的军绿色人影,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只针对陈延夏”这六个字像颗石子砸进滚油,炸得他脑子里嗡嗡响。
他认识凌彻二十年,从军校到战场,这人眼里从来只有“合格”和“不合格”,别说给新兵开特例,就算是老兵跟不上训练,也只会被他罚到跑不动为止。
现在居然为了一个刚入营的新兵,要单独减轻训练负担?
真是活久见。
纪长青叼着根没点燃的烟,眯眼看向训练场角落。
陈延夏正扶着单杠喘气,清瘦的背影在一群壮实的alpha里格外扎眼,连擦汗的动作都透着股omega特有的软劲,哪有半分alpha的硬气。
“看上了?”纪长青嗤笑一声,把通讯器揣回兜里,迈开长腿往训练场走。
军靴踩过发烫的地面,扬起细小的尘土,他倒要看看,这陈延夏到底有什么特别,能让凌彻破了二十年的规矩。
训练场的哨声刚落,alpha们三三两两地散开,有人勾着肩膀去拿水,有人还在比拼俯卧撑的数量,只有陈延夏还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摸着后颈的屏蔽贴。
刚才凌彻那句“别硬撑”还在耳边转,他总觉得不真实。
一个上校,怎么会突然对他这个“问题新兵”格外关照?难道是想从他嘴里套陈延洲的消息?
正胡思乱想,一道阴影突然罩下来。
陈延夏抬头,就见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站在面前,肩章上的纹路比教官的更复杂,眉眼间带着几分锐利,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你就是陈延夏?”
“是,总教官!”陈延夏慌忙立正,手指攥紧了衣角,后颈的屏蔽贴又开始发烫。
这人的气场虽然没凌彻强,却带着种审视的压迫感,让他本能地紧张。
纪长青绕着他转了一圈,目光从他细瘦的手腕扫到偏窄的肩宽,最后停在他泛红的耳尖上:“体质这么差,怎么混进alpha军营的?”
他张了张嘴,想找借口,却发现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纪长青看着他慌乱的模样,心里更确定了,这小子绝对有问题,凌彻那家伙,怕不是早就看出来了。
“跟我来。”纪长青转身往休息区走,语气不容置疑。
陈延夏咬了咬牙,只能跟上,后背的冷汗把作训服都浸湿了。
他不知道这人要干什么,是要拆穿他?还是要问凌彻的事?
休息区的遮阳棚下,凌彻正靠在长椅上看训练报告,听到脚步声,头也没抬:“这么快就来了?”
纪长青在他旁边坐下,瞥了眼跟在后面的陈延夏,语气带着调侃:“我再不来,你家这‘宝贝新兵’,怕是要被人看出破绽了。”
“宝贝新兵”四个字让陈延夏的脸更红了,他站在原地,手足无措,连头都不敢抬。
凌彻这才抬头,目光扫过陈延夏发白的脸,又落回纪长青身上:“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纪长青拿起一瓶水,拧开喝了一口,眼神却没离开陈延夏,“说说吧,你为什么要给这小子减轻训练?别告诉我是良心发现,你凌彻的良心,早在三年前那场战役里就丢了。”
凌彻合上书,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敲了敲,声音很淡:“他体质不行,硬练只会出问题。”
“体质不行?”纪长青笑出声,指了指不远处正在做引体向上的alpha,“哪个新兵入营时体质行?我和你当年还被罚跑二十圈呢,怎么没见你说‘别硬撑’?”
凌彻没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测试剂。
这人明明半个小时前还在和陈延夏说别让第四个人知道,现在自己说出来了。
陈延夏有些不服气。
那支染着金色的药剂,还放在透明的密封袋里。
纪长青的目光一凝,瞳孔微微收缩:“omega?”
“嗯。”凌彻把测试剂丢回去,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纪长青的下巴差点掉下来,他猛地看向陈延夏,眼神里满是震惊:“你……你是omega?”
陈延夏的身体瞬间僵住,手指死死攥着衣角,指甲掐进掌心。
他没想到凌彻会把测试剂拿出来,更没想到这纪长青居然一眼就认出了omega的测试结果。
“你罩的??”纪长青转头看向凌彻,声音都提高了几分,“你疯了?父系派正在查反父系派的omega线人,你居然敢罩着一个伪装的omega?”
凌彻靠回长椅,闭上眼,阳光透过遮阳棚的缝隙落在他脸上,在眼尾投下一道淡淡的阴影:“嗯,我罩的。”
三个字说得轻描淡写,却像一道惊雷,炸得纪长青半天没反应过来。
他认识凌彻这么久,第一次见他这么不管不顾父系派的规矩,军方的纪律,在他眼里好像都成了摆设。
“你知不知道这要是被发现,你会被送上军事法庭?”纪长青的声音压低了些,却带着些幸灾乐祸,“也对,你是大少爷,谁管的到你?”
凌彻睁开眼,目光落在陈延夏身上,那道目光里没有了平时的冰冷,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他是陈延洲的弟弟。”
纪长青愣住了:“陈延洲?中校?”
“嗯。”凌彻点点头,“陈延洲手里有父系派繁育中心的机密,现在失踪了,父系派正在找他的家人。”
纪长青这才明白过来,他看着陈延夏,眼神里多了几分了然:“你是想通过他……?”
“不全是。”凌彻没否认,“但也不止是为了这个。”他顿了顿,目光又回到陈延夏身上,“他能伪装两年不被发现,说明他比一般的omega更坚韧,留着他,或许还有用。”
陈延夏站在旁边,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五味杂陈。
原来凌彻帮他,不是因为同情,也不是因为关照,而是因为他的哥哥,因为他还有利用价值。他就像一件工具,被凌彻攥在手里,随时可能被丢弃。
“行吧,算你狠。”纪长青叹了口气,站起身,“训练的事我会安排,不会让他引起怀疑。但你记住,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救不了你。”
“嗯。”凌彻点点头,没再说话。
纪长青走后,休息区只剩下凌彻和陈延夏两个人。阳光把遮阳棚下的阴影拉得很长,陈延夏站在阴影里,觉得浑身发冷。
“过来。”凌彻的声音响起。
陈延夏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走过去,站在凌彻面前,低着头,不敢看他。
凌彻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后颈,屏蔽贴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
“纪长青不会为难你,”他的声音很轻,“但你也别给我惹麻烦。”
陈延夏的肩膀微微颤抖,他抬起头,看着凌彻的眼睛:“你只是因为我哥,才帮我的,对吗?”
凌彻的指尖顿了一下,没说话,只是收回了手。
陈延夏看着他沉默的样子,低下头,小声说:“我知道了,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说完,他转身想走,却被凌彻叫住:“等等。”
陈延夏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
凌彻从口袋里掏出一支药剂,丢给他:“抑制信息素的,比你之前用的效果好,每天晚上睡前用。”
第二天的太阳比前一天更烈,刚过七点,训练场的地面就烫得能烙熟鸡蛋。
新兵们穿着整齐的作训服,站成笔直的方阵,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在下巴尖聚成水珠,砸在地上,瞬间就没了踪影。
陈延夏站在队伍末尾,后颈的屏蔽贴被汗水浸得发黏,像块湿抹布贴在皮肤上,闷得他腺体发疼。
纪长青踩着军靴,从方阵前走过,皮靴跟敲在地上的声音,比哨声还让人紧张。
他手里拿着个扩音喇叭,声音透过电流传出来,带着几分刻意的严肃:“今天把你们叫来,是要宣布个事——咱们军营有个老传统,每年新兵入营满一个月,都要搞次野外极限训练。”
“野外训练?”队伍里有人小声议论,陈延夏的心猛地一沉。
他之前在黑市听过,父系派的野外训练格外残酷,翻山、涉水、负重行军,连alpha都未必能扛下来,更别说他这个伪装的omega了。
纪长青的目光扫过方阵,把扩音喇叭往旁边一递,走到凌彻身边。
凌彻依旧穿着笔挺的军装,站在树荫下,阳光没落在他身上,却让他肩章上的星星更冷了些。
纪长青用胳膊肘撞了撞他,语气带着调侃:“诶,你家新兵,也要去吗?”
凌彻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吐出一个字:“嗯。”
“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来诶。”纪长青笑了笑,眼神往陈延夏的方向飘了飘,“到时候要是在山里哭鼻子,你这个‘罩着他’的上校,要不要去哄?”
凌彻没搭理他,目光落在方阵里的陈延夏身上。
那小子正低着头,手指在裤缝里悄悄动着,不知道在琢磨什么,连纪长青的调侃都没听见。
凌彻的指尖无意识地动了动,想起昨天给出去的抑制药剂。
野外训练要待三天,那支药剂刚好够用量,只是……他的体力,能撑住吗?
纪长青见凌彻不说话,也没再逗他,拿回扩音喇叭,清了清嗓子:“训练时间定在明天,为期三天,地点在西郊的黑松林。到时候会给你们发压缩饼干和水,其他的,自己想办法。记住,这不是演习,是筛选——撑不下来的,直接淘汰,滚出alpha军营!”
“淘汰”两个字像重锤,砸得新兵们瞬间安静下来。
陈延夏的手指攥得更紧了,指甲掐进掌心。淘汰就意味着暴露身份,一旦被赶出军营,父系派的人肯定会盯上他,到时候别说找陈延洲,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散会后,新兵们三三两两地散开,有人在讨论怎么准备野外训练,有人在抱怨训练太残酷。
陈延夏趁没人注意,悄悄往休息区的角落走,手伸进衣兜,摸到了那部藏了很久的手机。
是陈延洲给他的,说有急事可以联系他,平时只能关机藏好,避免被军方检测到。
他找了个没人的遮阳棚,蹲在柱子后面,小心翼翼地打开手机。
屏幕亮起来的瞬间,他的心跳也跟着快了起来。
信号格只有一格,时断时续,他点开消息界面,手指飞快地打字:“哥,我暴露了,被一个叫上校发现了,他知道我是omega,但是没揭发我,还帮我隐瞒了。明天要去野外极限训练,我怕撑不下来,你什么时候回来?”
消息发出去,显示“发送中”,却迟迟没变成“已送达”。
陈延夏盯着屏幕,手指不断刷新界面,可信号依旧断断续续,消息像石沉大海,没一点回音。他想起陈延洲上次联系他时说的话:“我最近可能要去执行个任务,暂时不能回消息,你自己小心。”
难道哥还在执行任务?
陈延夏的心里泛起一阵恐慌。
没有陈延洲的消息,他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只能跟着凌彻的节奏走,可凌彻到底想干什么?是真的想通过他找陈延洲,还是有别的目的?
“躲在这里干什么?”
一道冷冽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陈延夏吓得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他慌忙把手机关掉,塞进衣兜,站起身,就见凌彻站在他面前,目光落在他鼓鼓的衣兜上,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
“没……没干什么,上校。”陈延夏的声音发颤,手紧紧攥着衣兜,生怕凌彻发现手机,“我就是想找个地方凉快一下。”
凌彻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的衣兜,过了几秒,才开口:“野外训练的装备,下午会统一发放,到时候别弄丢了。”
“是,上校。”陈延夏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他能感觉到凌彻的目光还在他身上,像探照灯一样,把他的小心思都照得清清楚楚。
凌彻转身想走,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训练的时候,别逞能。要是实在撑不住,就跟我说。”
这句话让陈延夏愣了一下,他抬起头,看着凌彻的背影,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凌彻的语气依旧很冷,却不像之前那样带着压迫感,反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关照。难道他不是只把自己当工具?
“上校!”陈延夏突然开口,叫住了凌彻。
凌彻回头,挑眉看着他:“还有事?”
陈延夏张了张嘴,想问他为什么要帮自己,想问他是不是真的想找陈延洲,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就算问了,凌彻也未必会说实话,反而可能引起他的怀疑。
“没……没事,就是想谢谢上校。”陈延夏的声音很小,带着几分犹豫。
凌彻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没说话,转身走了。
阳光透过遮阳棚的缝隙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道冰冷的屏障,挡在陈延夏面前。
陈延夏看着凌彻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松了口气,手从衣兜里拿出来,掌心全是冷汗。
他靠在柱子上,想起手机里没发出去的消息,想起后天的野外训练,心里满是不安。
下午,装备就发放下来了。
一套耐磨的作训服,一双防滑靴,一个背包,里面装着压缩饼干、水和应急药品。
陈延夏拿着装备,回到自己的宿舍。
他把装备放在床上,悄悄拿出手机,再次打开。
这次信号好了点,消息终于显示“已送达”,却依旧没收到回复。
陈延夏的心里更慌了,他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又删,最后只打了一句:“哥,我会小心的,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消息发出去后,他关掉手机,藏进背包最里面的夹层,然后开始收拾东西。
他把凌彻给的抑制药剂放在最容易拿到的地方,又把几件干净的内衣塞进背包,心里默默祈祷。
傍晚,训练场上响起了集合的哨声,新兵们要进行最后的体能训练,为明天的野外训练做准备。
陈延夏跟着队伍走到训练场,看到纪长青和凌彻站在主席台上,正在讨论着什么。
纪长青的目光时不时往他这边飘,带着几分调侃,而凌彻的目光依旧冰冷,却在看到他时,微微顿了一下。
先是五公里越野跑。
陈延夏跟在队伍后面,尽量保持着均匀的呼吸。他的体力不如其他alpha,跑了两公里就开始喘气,汗水把作训服都浸湿了,贴在身上,难受得要命。
“喂,陈延夏,你行不行啊?不行就别硬撑!”旁边一个高壮的alpha回头看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看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怕是连黑松林都走不出去吧?”
陈延夏没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想跟上队伍。可他的腿越来越沉,呼吸也越来越急促,眼前开始发黑,耳边的风声和脚步声混在一起,像一团乱麻。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一道身影突然从旁边跑过来,递给了他一瓶水:“喝点水,别跑太快,保持节奏。”
陈延夏抬起头,看到是之前提醒他上校来了的那个alpha,叫李伟。
他接过水,说了声“谢谢”,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清凉的水顺着喉咙往下流,稍微缓解了些干渴。
“别理他们,”李伟放慢脚步,跟他并排跑着,“他们就是觉得你体质差,想欺负你。你只要撑下来,他们就没话说了。”
陈延夏点点头,心里泛起一丝暖意。在这个全是alpha的军营里,除了陈延洲,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这么好。
五公里越野跑结束后,陈延夏累得瘫在地上,大口喘气。李伟在他旁边坐下,递给他一块毛巾:“擦擦汗吧,不然容易着凉。”
“谢谢。”陈延夏接过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他看着李伟,心里很感激,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天的野外训练,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跟我说,”李伟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我以前去过黑松林,还算熟悉那里的环境。”
“真的吗?”陈延夏的眼睛亮了一下,“那你能跟我说说黑松林里的情况吗?比如有没有危险的动物,或者难走的路?”
“当然可以。”李伟开始跟他讲黑松林里的情况,哪里有水源,哪里的路不好走,遇到危险该怎么办。陈延夏听得很认真,把重点都记在心里。
有了李伟的帮助,他对后天的野外训练,稍微多了点信心。
凌彻站在主席台上,看着下面的陈延夏和李伟,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纪长青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笑着说:“没想到你家新兵还挺受欢迎,有人主动帮忙了。”
凌彻没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望远镜,仔细看着陈延夏的身影。
陈延夏正认真地听李伟说话,嘴角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不像平时那样紧绷着,看起来鲜活了不少。
“你说他能撑下来吗?”纪长青的语气里少了几分调侃,多了几分认真。
凌彻放下望远镜,目光落在黑松林的方向,声音很淡:“能。”
不能也得撑。
【午饭有话说】
夏:果然还是好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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