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柠檬“酸吗”
午休的铃声刚落,林小满就抱着便当盒冲进教室,塑料盒碰撞的声音惊飞了窗台上栖息的麻雀。“快看我妈给我带的糖醋排骨!”她把便当往温以宁桌上一放,突然压低声音,“刚才在食堂看见苏曼了,她居然坐在沈宴礼对面,还给他递了瓶酸奶。”
温以宁正用红笔演算物理题,笔尖在“动量守恒”公式旁顿了顿。晨光透过纱窗落在草稿纸上,把她写了半行的解题步骤照得透亮,却照不进心里突然泛起的那点涩意。
“苏曼是沈宴礼的青梅竹马吧?”林小满用筷子戳着排骨,“听说他俩从小学就在一个班,苏曼妈妈还是咱们学校的语文老师呢。”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沈宴礼抱着作业本经过,校服后襟沾着片梧桐絮。温以宁的目光追着那片白絮,直到它被风吹进窗缝,落在她的物理笔记本上——那里还贴着他掉落的梧桐叶标本,叶脉在阳光下像张细密的网,网住了她没说出口的心事。
下午第一节课前,物理老师抱着竞赛辅导资料走进来,在讲台上敲了敲黑板:“报了竞赛的同学,下周三开始晚自习加训。沈宴礼,你带个头,把这几份往年真题分下去。”
沈宴礼起身时带倒了椅子,发出刺耳的声响。他抱着资料往教室后排走,经过温以宁座位时,资料边缘蹭到她的铅笔盒,哗啦啦滚出几支笔。周驰在后排喊:“沈大学神慢点走,别把未来的物理新星砸晕了!”
沈宴礼弯腰捡笔,指尖不经意碰到温以宁的手背。她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却看见他捡起那支缺了帽的自动铅笔——那是上周她在走廊掉的,笔杆上还刻着歪歪扭扭的“宁”字。
“你的笔。”他把笔递过来,耳尖还泛着红,“上次在楼梯口捡到的,忘了还你。”
温以宁接过笔时,发现笔帽被修好了,裂缝处缠着圈透明胶带,缠得整整齐齐。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她突然想起上周暴雨,沈宴礼把伞借给同学,自己淋着雨跑回教学楼,校服后背洇湿的痕迹,像幅晕开的水墨画。
晚自习加训的第一天,温以宁抱着笔记本走进实验室时,苏曼正站在沈宴礼旁边,手里拿着本物理竞赛指南。“这里的洛伦兹力分析,是不是该用左手定则?”苏曼的声音清甜,指尖点在他的草稿纸上,“我总记混左右手。”
沈宴礼刚要开口,眼角余光瞥见门口的温以宁,话到嘴边变成:“其实可以用坐标系辅助记忆。”他往旁边挪了挪椅子,给她腾出位置,“温以宁,你也过来看看这道题。”
温以宁的鞋底在水磨石地面上蹭出浅痕。她看见苏曼的笔记本封面印着物理公式,和沈宴礼那本一模一样,连边角磨损的弧度都差不多。林小满说过,苏曼的物理笔记是全校女生传抄的范本,可温以宁总觉得,那些工整的字迹里,少了点沈宴礼草稿纸上那种跳脱的灵气。
“这道题的临界条件,”沈宴礼用红笔在图上画了条辅助线,“其实和你上次随堂测里那道题很像。”他抬头时,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半只眼睛,“你当时用的微元法很特别,我后来试了试,确实更简洁。”
温以宁的心跳突然乱了节拍。她以为他从不关注别人的试卷,却没想到连她用的解题方法都记得。苏曼在旁边翻着书,突然轻笑一声:“宴礼哥从小就这样,别人写作业用掉三支笔,他一支笔能解出五种方法。”
实验室的吊扇转得慢悠悠,把粉笔灰吹得四处飘。温以宁低头演算,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却听不清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直到沈宴礼把保温杯推到她面前:“刚泡的柠檬茶,你上次说喜欢酸一点的。”
杯子外壁凝着水珠,滴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湿痕。苏曼的手指顿了顿,突然合上书本:“我去办公室找老师问点事,你们先研究。”她走的时候,发尾扫过沈宴礼的肩膀,留下股淡淡的栀子花香。
周驰不知什么时候溜进实验室,抱着包薯片蹲在角落:“啧啧啧,苏大美女这是给你们腾地方呢?”他把薯片往温以宁面前递,“尝尝?沈大学神刚才还问你爱吃什么口味。”
沈宴礼伸手抢过薯片袋:“别打扰她做题。”他把自己的错题本推过来,“这里有几道类似的题型,你看看能不能用上。”
温以宁翻开错题本时,发现最后一页夹着张便签,上面用铅笔写着物理竞赛的重点公式,旁边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她突然想起上周在阅览室,他趴在桌上睡觉,阳光把他的睫毛投在草稿纸上,像停着排小扇子。
加训结束时,走廊里的灯忽明忽暗。沈宴礼帮她把资料装进书包,拉链卡住了她的校服带子。他低头解结时,温以宁看见他脖颈上沾着点粉笔灰,像落了片细小的雪。
“下周模拟考,”他把书包递过来,声音比平时低了些,“有不会的题,随时找我。”
温以宁走到楼梯口时,听见苏曼的声音从办公室传来:“妈,我觉得沈宴礼好像对那个温以宁有点不一样。”接着是语文老师温和的声音:“小孩子家家别想太多,宴礼向来对同学都好。”
晚风卷着梧桐叶掠过走廊,温以宁摸了摸校服内侧的口袋,那里还揣着沈宴礼给的柠檬茶包。她想起刚才在实验室,他低头看题时,灯光在他睫毛上投下的阴影,突然觉得那些复杂的物理公式,好像都变成了藏着秘密的密码。
回到家,温以宁把那张竞赛报名表从心口的口袋里掏出来。沈宴礼蹭上的粉笔灰还留在纸上,像颗落在心湖的石子,漾开圈圈涟漪。她翻开物理笔记本,对着那片梧桐叶标本看了很久,突然在旁边写下:“动量=质量×速度”,笔尖在“速度”二字上反复描摹,直到纸页微微发皱。
窗外的月光落在书桌上,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温以宁拿出手机,给林小满发消息:“明天帮我带包柠檬味的糖。”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她仿佛又听见实验室里吊扇转动的声音,还有沈宴礼递过保温杯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手背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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