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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祝小冬躺在床上，胡思乱想。
他想了很多，一会儿想周辉到底谈过几个女朋友，有没有跟她们接吻，甚至上床。他还想到周辉是不是早就结婚了，说不定家里有老婆，有孩子……就是没想过周辉是不是喜欢男人这个问题。他想了很多，把自己想得很难受。
身边响起平稳的呼吸声，周辉好像睡着了。
祝小冬翻过身，大着胆子往周辉身边凑了凑。
他低声叫他：“周辉、周辉。”
周辉睡得很熟，没回应他。
祝小冬实在太喜欢他了，这是一种很莫名的感情，他解释不了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周辉，喜欢到不顾一切想跟他走的地步。周辉早晚有一天会走，可是他要是能把自己也带走就好了。
祝小冬在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手不由自主地就摸上了周辉的面颊。
……粗粗的。跟自己的不一样，祝小冬是个白皮肤的奶油小生，长得像古代话本里说的那种唇红齿白、玉面春风的公子哥，皮肤摸上去又滑又嫩，像奶油一样柔腻。周辉的不一样，他的皮肤粗糙，是那种真真正正男子汉的皮肤，下巴上还有些短短的胡茬。
好性感。祝小冬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他想起刚刚那个很好奇的问题，接吻到底是什么感觉。
周辉的嘴唇偏厚，棱角分明，不知道触感是怎样的，是软还是硬？温的还是热的。
祝小冬想着，然后就鬼使神差地，亲了周辉一下。
匆匆亲上去，又匆匆撤回，祝小冬只来得及感受到，周辉的嘴唇是温热的，干燥，介于软和硬之间，他的下巴碰到周辉的下巴，有点刺痛，还有点痒。他忍不住挠了一下自己的下巴。
这就是接吻的感觉吗？祝小冬的心跳快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像喝醉了酒那样，晕乎乎的，好快乐。
但是只是唇碰唇，根本就算不上接吻。电视上的接吻可都是张开嘴巴，互相吃对方的舌头的……祝小冬害羞极了，扯过被子蒙住自己的头。
祝小冬，你真是不害臊！
可是，他忍不住内心深处那股渴望，他从被子里探出头，盯着周辉的嘴巴。
周辉睡得很熟，没有清醒的迹象。
祝小冬支起手臂，低下头，将自己的嘴唇贴上周辉的嘴唇。刹那间，脑袋里开始放起烟花。祝小冬被一阵浪潮般汹涌的感情淹没了，他也不知道这叫什么，只是恨不得能叫醒周辉，然后尝尝对方的舌头，交换口水，让周辉紧紧抱着自己……祝小冬紧闭着双眼，脸颊红得可以滴血。
这样还不够，只是贴上去还远远不够。祝小冬让自己的嘴巴裂开一条缝儿，然后从缝隙里钻出自己的舌头，轻轻舔了舔周辉紧闭的双唇。
“唔……”祝小冬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然后他被自己的声音吓得清醒了。
天呐，祝小冬，你都干了什么！
他倍感羞耻，捂着脸从床上爬起来，光速穿好衣服，夹着尾巴逃了。
“咔哒”一声，门轻轻从外面关上。
周辉在黑暗里张开眼睛，他的心跳也很快，心里烧着一团火，让他口干舌燥，喉咙发紧。
……祝小冬，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
祝小冬走出青青旅馆的大门，外面正在下雪，鹅毛一样的大雪。
他一头扎进雪里，张开双臂在雪中奔跑。
就在刚刚，他的初吻没了。虽然是偷偷摸摸的吻……可是，亲到了！他亲到了自己喜欢的人。
祝小冬的心里美得冒泡，不断在脑海里回味那一幕。周辉跟个睡美人似的，一动不动地让他亲。但是他没像童话故事里那样，把美人给吻醒了，反而是自己被吓跑了。
真是没出息啊，祝小冬。
但是那又怎么样，他亲到了……哈哈哈哈。
祝小冬喜气洋洋地回到家，母亲刚做好了一桌子菜，站在玄关没好气地瞪他：“上哪野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祝小冬在心里说：跟野男人“约会”呢，妈妈。嘴上却说：“跟同学玩去了，妈，我换个衣服，马上出来吃饭。”
母亲虽然嘴上经常埋汰祝小冬，心里还是很疼爱他的，给他做了一桌子他平时爱吃的菜。什么红烧鱼、宫保鸡丁，花旗参鸡汤……祝小冬心情好，吃得比平时还要多。
他家就他跟母亲两个人，父亲死得早，留下他母子二人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了，母亲也没想过改嫁。祝小冬曾经很认真地给他妈建议，说让她去参加下中老年人相亲大会，没准就相到合适的了。他妈让他别多管闲事，操心好自己就行了。祝小冬就说：“妈你就没想过再生一个啊？我这辈子就这样了，说不定将来都考不上大学。你再生个聪明的，省得我以后长大了赖在家里啃你。”他妈气得要揍他，祝小冬心想我也没说错啊，他对自己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王小梅（祝小冬的妈）吃完饭就出门了，跟好姐妹约好了打牌。祝小冬一时嘴欠，说：“妈，你不要总约姐妹嘛，约个男人也好……诶唷喂！”
王小梅站在玄关换鞋，顺手把拖鞋扔到了祝小冬的脑门上：“祝小冬，你活腻了是吧！”
祝小冬哎呀哎呀地道歉，赶紧把王小梅哄出门。
确认王小梅走远了，祝小冬一溜烟跑到厨房，找到王小梅平时上班带的饭盒，装了点热菜热饭，还有热汤，提溜到青青旅馆找周辉。
推开门的时候，没看到周辉，房间里是空的。
祝小冬愣住了：“周辉？”
没人应他，他进到洗手间，也没人。
去哪了？祝小冬差点提不住饭盒，让它掉了下来。
走了？
这个猜测引起了他内心的恐慌。
不，不会的！他的伤都还没好，能走到哪里去？
那去哪里了？为什么不说一声。
就在祝小冬六神无主的时候，周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来：“傻站着干什么？”
祝小冬回过头，周辉正好好地站在门口呢！
虚惊一场。祝小冬忍不住大声说：“你去哪了？？”
周辉把门关上，防止祝小冬的声音把其他人引过来，“我出去买个东西。你声音那么大干什么。”他往床边走，脱下笨重的羽绒服，挂在衣架上。
祝小冬亦步亦趋地跟过去：“我以为你走了！你出门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周辉说：“走？去哪里。”
祝小冬被噎了一下。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你的伤都还没好，怎么能到处乱跑……算了，快来吃饭吧，我从家里给你带了点儿，尝尝我妈的手艺。”他把饭盒一一拆开，摆在床头柜上。
周辉坐在床边，一边吃饭，一边感受祝小冬格外热切的视线。
“你这样看我，我饭都吃不进去了。”周辉忍不住说。
“哪样看你？”祝小冬说，眼神很无辜。
“……没什么。”
祝小冬把装着鱼的饭盒往他那边推了推：“吃鱼，我专门留了最好吃的鱼肚子给你。怎么样，我妈的手艺还不错吧？”
“嗯。”周辉说。他夹了一块鱼，抬头看祝小冬，“你把鱼刺给挑了？”
“嘿嘿。”祝小冬傻笑。
“……”周辉几乎忍不住想叹气。
最终还是忍住了，他把饭菜吃完，汤也喝完，坐在床边看祝小冬收拾饭盒。
“要不要吃点水果？”祝小冬说，“我去洗点提子。”
“别忙活了。”周辉说，“我不吃。”
祝小冬说：“那你躺着，我帮你换药。”
周辉的伤口差不多长上了，伤口上结了几道粗硬的疤，祝小冬很认真地给疤痕做了清理，觉得是不是可以不用贴纱布了，又担心不贴纱布好不容易结的疤会蹭掉，于是还是轻轻地裹了一层，“明天，明天就可以把纱布揭掉了。你还疼不疼？”
周辉说：“还好，不疼了。”
“那也不能出去乱跑。”祝小冬数落他，“你忘了你在被人追杀吗，要是你的仇家在大街上看到你就不好了。”
周辉：“……呵。”
祝小冬奇怪：“你笑什么？”
“没什么。”周辉说，“你说的挺对的。”
“哼。”祝小冬把药箱放回衣柜里，“别不听我的劝，你这样莽撞，万一又被人捅一刀怎么办。”
祝小冬一直在找话题跟周辉搭话，周辉终于发现，祝小冬好像正处在一种微妙的、不安的情绪当中。他看着祝小冬的眼睛，那眼神里透出的，仍然有喜欢、依恋，但是多了一层不安。周辉知道他在不安什么，只是没有说破。
夜深了，祝小冬该回去了。他知道这个要求挺突兀、挺不合理的，但是他还是对周辉说：“我晚上能留下来，跟你睡吗？”
周辉想都没想，拒绝了：“不行。”
祝小冬不甘心：“为什么？”
“……”周辉说，“总之，不行。”
祝小冬瞪着他：“为什么不行？我以前也总和好兄弟一起睡，给我妈打个电话说一声就行了。我们睡一起晚上可以聊聊天，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呢。”
周辉：“有什么话，现在就说。”
“……”祝小冬对着手指，“那些话只能在被窝里说。悄悄话，我跟你说，我有一些烦恼，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没有烦恼吗？我对自己的未来很迷茫，我将来可能考不上大学……”
周辉静静看着他：“赶紧回去吧，一会儿你妈该找你了。”
祝小冬赖着不走，半晌后，他终于想起来一件正经事：“五天后我过生日，十八岁生日，我今年不跟好朋友一起过，跟你过好不好？”
周辉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动容：“生日？”
“嗯嗯。”祝小冬点头，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周辉默然。片刻后，他说：“生日还是跟好朋友一起过比较好。”尤其是十八岁生日。
祝小冬说：“你也是我的好朋友啊。”
“……好吧。”
“那就说定了！”祝小冬高兴地笑了起来，他大笑的时候眼睛下面会有个浅浅的笑窝，说不出的天真可爱，“那我五天后再来找你！”
还没等周辉回答，他又补充：“明天也来找你！后天也来！”
然后他穿上衣服，蹦蹦跳跳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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