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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樊笼 垂帘议事(二修)
装扮一新的姬月承,端着魏婵调教出的表情,和魏婵一并走向藏珠院的大门。
“侯爷!”身着甲胄的藏珠院士兵,从院门左右站出来向他行礼,队成两列,每列足足有十几米长。
被面前这么多人盯着,姬月承紧张到了极致,拼尽全力,也没办法往前迈进一步。
【呜呜呜呜呜,怎么这么多古代的男兵?听他们的声音是男兵吧?虽然是男兵,但是看上去好吓人哦。】
就在这时,他看到身旁的婵姐姐,朗步向前,宛如大将军检阅部队般,与几十个男兵的队伍相对而立。
“即日起,藏珠院解除监禁,恢复寻常守卫配置。”
她的命令简短明确,声音清亮有力。话毕,才向身旁一瞥。
“这,是镇北侯的命令。”
守卫们齐齐看向姬月承。
他心中紧张万千,但看着前面婵姐姐的背影突然涌现出一股勇气来,拼命维持住了脸上那“凶恶”的表情。
守卫们见他默许,齐声道:“谨遵上命。”
随后,除了最前面两个人外,其余守卫转身向后,以尾为首向院外撤走,甲胄与佩剑行走时的金鸣声,以及几十个人整齐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骤然少了几十人,院门外显得无比空旷。
魏婵轻甩衣摆,跨过门槛,内心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她,终于走出了藏珠院。
整整三年,她被困在方寸之地中,只曾出过三次院门。
第一次,是为老镇北侯扶灵。后两次是凭借身手从府内逃脱,结果一次被外祖用苦肉计骗了回去,一次被镇北侯姬月承全城“通缉”。
那之后,藏珠院守卫倍增,日日夜夜交替轮岗。
纵使她武艺高强,在战场上无往不利,在没有任何武器的情况下,也做不到从守卫如此森严的地方逃脱。
就在昨日,她还认定此生走出院门的唯一方式,就是去参加姬月承的葬礼。
没想到阴差阳错,因为一个误入的异域灵魂,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在她面前展开。
回想着那个灵魂记忆中的未来世界,她暗下决心:无论前路为何,是否荆棘遍地,她都将义无反顾。
“婵姐……阿婵。”旁边传来姬月承紧张的声音。
出来前魏婵叮嘱过,在外面不能叫她“婵姐姐”或是“妻主”,要叫“夫人*”或者“阿婵”。那是镇北侯姬月承对魏婵的称呼。
魏婵勾唇一笑,隔着衣袖扣住了他颤抖的手腕。
她知道,姬月承外强中干,恐怕再多一分钟就要撑不住了。
“走了。”
小厮武安识趣地远远缀在两人身后,生怕打扰了夫人和侯爷难得的好氛围。
当然,更怕自己藏在怀里的一点酒气被人闻见。
哎,明明算好了最近侯爷无事,还以为能跟着放松几日呢,怎么齐侯相就来了呢?
他摸了摸怀里的细长酒壶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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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侯相,您请。”
热茶续了又续,镇北属国的侯相-齐克广,在前堂等候许久后,才见陶阳氏前来请他,道是侯爷已准备好会面。
大烨朝诸侯的府邸皆仿照皇宫规制,是“前朝后寝”的布局,每月五次的日常朝会,以及临时议事等,在正殿的银安厅进行。
侯相齐克广,对去银安厅的路熟到不能再熟。他虽五十有四,但身姿挺拔,步履轻便,没两步就走到了引路人陶阳氏的前头。
在他身后,跟着一个捧文书的侍从。
陶阳氏紧赶慢赶,才在齐侯相前赶到,站在银安厅廊下向内通报。
“侯爷,齐侯相到了。”
“请侯相进来吧。”
银安厅大门敞开着,从里传出一道沉稳疏离,又有些莫名耳熟的女声。
此声并非银安厅惯常的传话侍从,齐侯相一时犹疑看向陶阳氏,却见后者将头低得几乎要埋进腰里。
一道声音而已,他内心疑惑,但也面上不显,抬手正了正衣冠,徐徐迈入厅内。
厅内空间宽敞,光线充足,梁柱间悬挂着麒麟暗纹的深蓝帷幔,显得庄重威严。
齐克广在厅内缓步向前,发现大厅与往日有所不同。
侯爷的座位与臣下站立的议事位中间,由上垂下一道细密的珠帘。
米粒大小的白玉串珠,如千万缕丝绦,把其后的空间遮挡得模糊不清,隐约可见帘后并列坐着两个人。
那里理应只有镇北侯一人的位置,另一个人又是谁呢?
莫不是他那不争气的自家妹妹,镇北侯府的老夫人?
不待齐侯相细细辨别,从里传来镇北侯姬月承的声音。
“正值麦假,许久未见,舅舅居家可安好?”
一声“舅舅”恰切入齐侯相的心肋处,且音色不带威严,倒如外甥年少时般亲昵,令他心神大动。
“感念侯爷关怀,臣下一切安好。”齐侯相美髯颤动,拱手作礼道。
他原是姬月承母亲的家中长兄,自幼看着姬月承长大,舅甥二人关系密切。
直到三年前,他因反对姬月承强娶魏门女子而被其嫌恶,此后一度只谈公事,不论亲私,让他这个舅舅伤了好些心。
此时姬月承主动关怀示好,叫他如何不触动。
魏婵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要说谁最有可能看出姬月承的破绽,除了其母之外,便是此时面前的这位齐侯相齐克广。
那便攻之以亲情,乱他心神,令他无心过多分辨。
帘幕后,主副两个座位挨得极近,姬月承不安地坐在主位上,无声张口道:婵姐姐,接下来我该说什么?
魏婵不慌不忙地向帘外吩咐道:“来人,与齐侯相看座。”
这一次,齐克广听出来这女声是谁了。
正是令他和姬月承舅甥二人生了嫌隙的红颜祸水,那个不安于室,又是打仗又是当官的魏门女子!
她一个后宅妇人,怎也来到了银安厅?
他有心质问,但方才外甥刚刚与他示好,他也不便多发作,便顺着话里的台阶,坐在了侍从搬的椅子上。
这期间,魏婵在帘幕后又教了姬月承一句:
“舅舅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我近日精神不济,担心耽误要事,便让婵姐...阿婵陪我一起来了,还请舅舅见谅。”
他的声音比真正的镇北侯要软一些,因此倒是与“精神不济”的描述对上了。
“可请了府医诊看?”
齐侯相身体前倾,关切地问道。
魏婵代为回话:“多谢侯相关切,不过侯爷身体不爽利,会议时间太长恐怕伤身,还请您先将事情禀上吧。”
她说的有理,齐侯相再不满也只好按下不提,转入本次汇报的正事上。
八月算民,属地开始征收赋税,他所说的事情正与此有关。
侍者撩开珠帘一点,将齐侯相带来的文书呈上。
“这是属国今年的赋税收缴记录,”齐侯相说道,“其中,‘定襄’、‘抚远’两郡新垦荒地一千余顷,粮米征收数量较去年有所上涨。”
他语调高亢,显然是将这事当喜事来报。
然而,对‘抚远郡’知之甚多的魏婵,却不这么觉得。
她曾任抚远郡郡守,亲自规划的垦荒一事,若按计划行事,每年少说能增加至少两千顷土地。
如今两郡合计才一千余倾,实在算少。
在她被迫卸任之后,后任的郡守应当是齐侯相的人。
魏婵眉头微皱,面上的不善肉眼可见。
姬月承悄悄推推她的胳膊肘,张口无声询问:有什么不对吗?
魏婵摇摇头,亲自回应道:“此两郡新并入属国不久,能有增量是好事,幸得齐侯相推荐的郡守得当。
“不过,此事麦假之后汇报就可,何至于劳烦齐侯相亲自走一趟。可是赋税上有其他不妥?”
台下没有一丝回应,显是齐侯相不屑于回答她这个“后宅女流”。
魏婵一瞥旁边的姬月承,他立马跟着垫了一句。
“是啊舅舅,是有哪里不妥吗?”
说完,他还临场发挥,加上了两声咳嗽,希望引发对方的孺慕之情,有话快说。
听到姬月承的发问,齐侯相才堪堪开口:
“禀镇远侯,是关于涿郡。今早臣下收到涿郡郡守的文书一封,说是这段时间遭了旱,粮食不易收,恳请宽限些时日。
“此事重大,我不敢贸定,特来汇报。”
他说着,命人将涿郡郡守的信呈送了上来。
姬月承拿起信件,转手递给了魏婵。
信上洋洋洒洒求情表忠心,恳请宽限些时日,就算肝脑涂地,也一定把赋税都收上来。
至于多少地遭了灾,是否需要赈灾,一概没写,面前的齐侯相似乎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或者以他的角度,收税是大事,至于灾情如何,下属没提那就是不重要。
魏婵猜测,齐侯相特意来汇报一趟,一是给姬月承表忠心,毕竟舅甥二人的关系不似之前那么亲密,两是为他的决定披上一层“上裁”的外衣,以免有人说他越俎代庖,影响名声。
可惜凭借这信息了了的信件,属实是没有什么可决策的空间。
如果遭灾是真事,那么就算上位者不宽容,该收不上来的赋税还是收不上来,左不过是宽限多久的问题。
她想了想,既如此,不如表面上卖齐侯相一个好,于是附在姬月承的耳边,教他说道:
“舅舅多年为政,经验丰富,依舅舅之见,应当宽限多久为好?”
姬月承强撑着说完,赶紧揉着脸往旁边躲开。
两人密语时魏婵贴得近,又压低了声音,带着气音的话语扫过,他整个后颈酥酥麻麻的...
“镇北侯谬赞。”
齐侯相听到外甥又赞又抬,心情很是不错,答道:“以臣下之见,放宽半个月未为不可。”
才半个月,旱灾能不能结束都不好说。
魏婵并不认可他的提议,不过齐侯相向来对她不满,她若贸然插手太多,恐怕适得其反。
倒不如先同意他的提议。若是旱情严重,半个月后赋税还是收不上,再提其他。
于是,在她的指示下,姬月承又赞了齐侯相一句“治事严明”,并同意了他的提议。
得到了政务上的认可,又获得了外甥关系上的缓和。齐侯相齐克广心情愉悦地走出来银安厅,一时把对魏门女的不满放到了脑后。
不过想到刚刚那几声咳嗽,他作为舅舅的慈爱之心又泛了上来,暗道自己妹妹对外甥的照顾失职。
她只这一个独子,怎么这般不上心?更何况,承儿贵为侯爷,一身关系属国大事,何等重要?
待他回府后,少不得要让夫人去内庭走一趟,问问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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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假:麦黍成熟时节的官方假期,时长约半个月,中央的皇帝,属国的王侯,以及各位官僚体臣子都会过麦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