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氧气计时器
储物间的门再次合拢时，黑暗像一条湿冷的舌头，舔过每个人的耳廓。
江照肩头的血已经冻成硬壳，随着呼吸微微裂响。
谢行之单手扶他，另一只手举枪，枪口在黑暗里划出一道弧线，像沉默的灯塔。
咔哒——
极轻的一声响，从天花板传来。
紧接着，一盏暗红色的指示灯亮起，投下血一样的光。
【氧气计时器已启动】
【当前车厢：B7】
【剩余氧量：9.7%】
【预计耗尽时间：27分14秒】
红色数字在墙上跳动，像倒计时的绞索。
女学生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像是被数字掐住了脖子。
“27分钟。”壮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要么开门，要么憋死。”
老者把钢珠缠回腕间，抬眼看向江照：“你有计划？”
江照没立刻回答，他走到通风口下方，用匕首柄敲了敲金属壁。
回声短促而沉闷——实心，没有夹层。
他又俯身，指尖掠过地板缝隙，摸到一排细如发丝的铜线，沿着墙角延伸，最终汇聚到那只被冻裂的心脏标本里。
“恒温傀儡不是来杀我们的。”
江照低声道，“它们只是诱饵。”
谢行之挑眉：“诱饵？”
“让所有人聚在一起，关门，然后——”江照指了指氧气计时器，“让我们自己杀自己。”
27:00
26:59
26:58
数字每跌一秒，空气就更稀薄一分。
女学生开始用力呼吸，胸口剧烈起伏，像被扔上岸的鱼。
“门是双电控。”壮汉检查完门锁，脸色难看，“内外各一块板，断电就锁死。”
谢行之抬枪：“那就轰开。”
“爆炸会消耗更多氧。”老者摇头，“而且，外面走廊的温度是零下五十度。开门的一瞬间，我们还没踏出去，肺就会被冻成冰雕。”
江照闭上眼，脑海里迅速掠过储物间的三维图——
长九米，宽三米，高三米，容积八十一立方。
六个人，平均每分钟消耗氧1.2升。
27分钟后，二氧化碳浓度达到6%，昏迷；7%，死亡。
“25分钟。”他睁眼，声音冷静得像一把手术刀，“25分钟内，必须让氧含量降到5%，再开门。”
壮汉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疯了？缺氧会死得更快！”
“不是缺氧，是假缺氧。”
江照指向墙角那排铜线，“这些线连着温控阀。只要让系统误判我们已死亡，氧气阀就会提前开启，同时解锁。”
老者眸光一亮：“诈尸？”
“诈尸。”江照点头，“让体温降到零下十度以下，心跳停跳30秒，计时器重置。”
女学生颤声：“可是……心跳停跳30秒，人就真的死了！”
谢行之忽然笑了，笑声低哑：“我学过医。”
他蹲下身，从背包里摸出一支肾上腺素，一支利多卡因，一支□□。
“心脏骤停的极限是4分钟，30秒足够假死。”
壮汉狐疑：“你怎么保证系统会上当？”
“恒温傀儡。”江照踢了踢脚边的无头尸，“它们的心脏起搏器还在工作，我们可以借用。”
计划敲定的瞬间，空气仿佛更薄了。
23:44
23:43
谢行之把江照按在货架上，撕开他肩头的绷带，重新消毒。
“你负责拆傀儡，我负责让所有人假死。”
江照点头，匕首探进第二具尸体的胸腔，刀尖挑出一枚纽扣电池大小的起搏器。
铜线、电极片、防冻液，一件件排开，像解剖课上的教具。
20:12
20:11
老者把钢珠缠在女学生腕间：“冷传导，三分钟内让脉搏降到每分钟20次。”
壮汉脱下外套，赤膊站在通风口，让零下五十度的风直接灌进衣领。
18:00
17:59
谢行之给女学生注射利多卡因，指尖搭在她颈动脉，声音低沉：“数到30，我会推肾上腺素，你醒来之前，别做梦。”
女学生眼泪滚落，却用力点头。
15:00
14:59
江照把拆下的起搏器贴在胸口，电极片对准心脏，转头看向谢行之。
“你呢？”
谢行之没回答，只是抬手，把冰镐塞进他手里：“如果我醒不过来，劈开我的胸骨。”
江照笑了一下，声音极轻：“我欠你一次，记得收利息。”
12:00
11:59
倒计时像催命符。
六个人，六具傀儡，六颗被偷来的心脏起搏器。
铜线交织成网，电极片贴满胸口，像一张诡异的电路图。
10:00
09:59
谢行之按下总开关。
嗡——
所有起搏器同时启动，电流穿过胸腔，心跳骤停。
世界瞬间安静。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声音。
只有氧气计时器上的数字，疯狂跳动——
08:00
07:59
30秒。
江照在黑暗中“看见”谢行之的脸——
睫毛覆着霜，唇色青白，像一座雪雕。
他想起极寒列车上，那把枪托上的十字划痕。
想起自己欠他的“一条命”。
20秒。
女学生的手指动了动，钢珠滚落，发出清脆的撞击。
15秒。
壮汉的皮肤开始泛青，像被冻硬的湖面。
10秒。
老者的钢珠停止转动，呼吸归零。
5秒。
江照指尖搭上谢行之的颈动脉——
没有跳动。
0秒。
谢行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心跳在指尖下猛地炸开。
像春雷滚过雪原。
氧气计时器归零，门锁“咔哒”一声弹开。
零下五十度的风灌进来，卷起满地的冰碴。
谢行之把江照拉起来，嗓音沙哑：“利息先欠着，下次收。”
江照笑，肩膀的血痂再次裂开，却感觉不到疼。
因为空气重新涌入肺里，带着雪的味道，和一点微弱的——
春天的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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