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格桑花

　　“卡！完美！杀青了！！！”

　　导演那声激动到破音的呐喊，瞬间击碎了现场凝重的气氛。

　　时间重新开始流动，风雪的呼啸声、工作人员的狂欢、设备运行的电流声……一切嘈杂重新涌入耳膜。

　　格桑猛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呛得他咳嗽起来。

　　“松……松手……”格桑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一丝真实的恼火，“洛登！我要喘不过气了！”

　　但随后格桑感觉到，洛登抱着他的手臂在微微颤抖。

　　“洛登？”格桑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不易察觉的安抚，“没事了……是假的……都是假的……”

　　“假的？”洛登的声音闷闷地从他颈窝传来。

　　“我确定，”格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你看，一点伤都没有，是道具。”

　　“你知道吗，”洛登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他的指尖带着微微的凉意，触碰却让格桑的皮肤滚烫。“那种感觉……像真的一样。”

　　格桑的心跳漏了一拍。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一个荒诞却又莫名契合所有疑点的真相。

　　“洛登……”格桑的声音有些干涩，“你入戏太深了。”

　　洛登深深地看着他，额头抵着格桑的额头，灼热的气息交融。

　　“我是谁？”他轻笑一声，带着点自嘲，更多的是失而复得的珍重，“我是洛登，被你养大的。”

　　他避开了那些超现实的词汇，却用最直白的情感给出了答案。“至于别的……等我们离开这里，到一个只有风和雪、只有你和我的地方，我再慢慢告诉你，好不好？” 他的声音带着诱哄，格桑盯着他的眼睛，不自觉点头。

　　“现在，”洛登紧紧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力道大得像是要嵌入彼此骨血，“杀青了。戏演完了。我们该回家了，格桑。”

　　剧组的工作人员正沉浸在“完美收工”的兴奋中，忙着收拾器材、互相道贺，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两人。

　　洛登拉着格桑，穿过喧闹的人群，无视了导演还想过来交流“表演心得”的意图，径直走向停在营地边缘的那辆属于洛登的房车。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和风雪。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人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洛登侧过身，再次凝视着格桑，目光中全是温柔和一种近乎贪婪的眷恋。

　　洛登笑了，是那种真正舒展开眉眼的笑，像阴霾散尽后透出的第一缕阳光。

　　他倾身过来，在格桑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极其珍重、不含任何情欲的吻。

　　“至于前世所发生的，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慢慢明白。现在，我们回家。”

　　车子发动，驶离喧嚣的片场营地，重新投入冈仁波齐辽阔而寂静的怀抱。车窗外，是无垠的雪原和连绵的冰川，阳光穿透云层，洒下万道金光。

　　格桑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熟悉风景，又偷偷看了一眼专注开车的洛登。男人侧脸的线条在雪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清晰坚毅，握方向盘的手骨节分明，引人遐想。

　　“洛登。”格桑忽然开口。

　　“嗯？”洛登应声，目光依旧看着前方。

　　“那个……‘绛秋’……”格桑犹豫着，还是问了出来，“……是我吗？”

　　洛登嘴角勾起一个无比温柔的弧度，伸过右手，再次紧紧握住了格桑放在腿上的左手。

　　他的掌心温暖而有力，带着一种穿越了漫长时光、终于尘埃落定的笃定。

　　“你觉得呢？”他反问，声音里带着笑意，融化了车窗外呼啸的风雪。

　　格桑没有追问，只是反手也用力回握住了那只手。掌心相贴的温度，答案似乎早已不言而喻。

　　他是格桑，也是绛秋。
　　是洛登跨越风雪与时光，最终寻回的唯一归途。

　　越野车在雪地上留下两道长长的车辙，山边镀了层金光，绵延成一道耀眼的天堑。道路蜿蜒，通向护林站那顶冒着炊烟的小屋，也通向一个他们共同书写、永不落幕的未来。

　　风雪止息处，便是归巢时。
　　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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