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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朋友
刚走出浴室,迎面就对上了刚才那个把洛殇背过来的内侍,栖樾开口问道:“你很是面生,我在宫里好像没见过你?”
那个内侍腼腆一笑,“我是新来的内侍,刚到宫里没几日,今日第一天当差。”
“这样……”
“我叫武川,刚才见姑娘也懂几枚药材,真是好生厉害!”
栖樾谦虚谨慎道:“不懂,这些都是生活上的常识而已……”
这一段救人的插曲也让她待得够久了,她再次向贺文昭告辞,又因为顺路,她和武川便一同回了皇宫下处。
日头已过中天,寒气却依然在宫墙间游荡,雪霜凝结在枯枝与窗棂上,闪着细碎的微光。
栖樾与武川一前一后,穿过太医院与宫人聚居的下处之间那几道长长的回廊。
武川腼腆地笑了笑,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寒暄两句,“宫里地方太大,我这几日还时常迷路呢,多亏有姑娘引路。”
“慢慢就熟了。”栖樾也回以微笑,“叫我栖樾就好。”
这个显得毫无心机的年轻内侍,光顾着看逆袭爽文的她也不记得有没有这样的角色了,只是不由得生出几分感叹,能在那种慌乱时刻果断背起洛殇到太医院的人,也就还没被宫廷坏风气侵染的新人了。
若是别人,扔回宫殿里任洛殇自生自灭也有可能。
当然,主角在书中富有主角光坏,也没那么容易死,而现在人在太医院,有贺文昭照顾,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回到下处,正是午膳时分。
低矮的排房里飘出饭菜的混合气味,还有宫人们压低了的交谈声和碗筷碰撞的轻响。
栖樾领着武川走向其中一间较大的膳堂——那是他们这些普通宫女和内侍集中用膳的地方。
推开门,一股夹杂着饭菜香和人体暖意的气息扑面而来,驱散了从外面带来的寒气。
膳堂里摆着几张长条桌凳,已经坐了不少人。
见栖樾进来,墨梨朝她点头招呼,目光随即好奇地落在她身后的陌生面孔上。
“小栖回来了,坐我旁边……这位是?”
“这位是新来的内侍,武川。”栖樾侧身介绍道,“方才在太医院那边遇见的。武川,这是我姐姐墨梨。”
武川连忙躬身,有些局促地向墨梨问好,“姐姐好,小的是新来的内侍武川,日后还请多多关照。”他的态度恭敬却不谄媚,带着一种天然的真诚。
郎一安笑着从厨房里走出来,“小栖还是个社交能手,说说这是第几个朋友了?”
墨梨也难得搭腔揶揄,“是啊,小栖不会忘了我吧。”
栖樾撒娇一般坐到墨梨身边,抱住对方的腰,“哪里,你是我最好的姐姐。”
墨梨被她哄开心了。
武川就在栖樾对面坐了下来。
午膳是简单的糙米饭、一大盆炖得软烂的杂菜汤,还有一小碟腌萝卜。
宫里的等级森严,下人的饭食自然比不得主子们的精致,但在这寒冷的冬日里,热腾腾的食物已是难得的慰藉。
武川显然饿了,但动作并不粗鲁,他小心翼翼地盛了饭,又去舀汤。
这时,旁边一位头发花白,动作略显迟缓的老宫女颤巍巍地想去够汤勺,却有些够不着。
武川几乎是立刻就注意到了,他放下自己的碗,转而接过了老宫女的碗,稳稳地帮她盛了满满一碗热汤,双手递过去,低声道:“婆婆,您慢点,小心烫。”
老宫女愣了一下,浑浊的眼睛看向武川,随即露出笑容,“哎,好孩子,谢谢你了。”
“您客气了。”武川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这才回去盛自己的汤。
栖樾看着,却不语。
之后大家开始吃饭,武川显然对宫里的规矩还不太适应,显得有些沉默。
栖樾便开始主动找些话题,问起武川进宫前的事。
“家里……在城外的一个小村子。”武川咽下口中的饭,声音低沉了些,“家里穷,弟弟妹妹还小,爹娘身体也不大好。听说宫里招人,管吃住还有份例钱,我就……就来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虽然规矩多,但能吃饱饭,还能给家里捎点钱,挺好的。”他的语气里没有抱怨,反倒带着坚韧。
“你还有弟弟妹妹?”栖樾问。
“嗯,一个弟弟,一个妹妹,都还小。”
提到弟妹,武川的脸上浮现一丝温暖的笑意。
“妹妹才五岁,特别黏人,我出来那天,她抱着我的腿哭了好久……”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忽然有些哽住,低头扒了口饭,掩饰了一下情绪。
“真好,家兄被征去当充兵之后我家里就剩我一个人了……”墨梨忍不住羡慕道,“入了宫,小栖就如同我的亲妹妹一般。”
栖樾在她肩头上蹭了蹭,看向武川,“那你在宫里,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墨梨姐姐,她人很好的。”她轻声说道。
武川眼睛一亮,连忙道谢,“那太好了!多谢栖樾……姐姐和墨梨姐姐。”他似乎觉得直呼名字有些冒昧,又加上了“姐姐”的尊称,带着点少年人的青涩。
“不客气。”
一顿简单的午膳在闲聊中很快结束,收拾妥当之后,几人一起将碗筷送去清洗处。
出来时,一阵冷风吹过,栖樾拢了拢衣襟。
墨梨摸摸栖樾的脸,“今天怎么没穿我那件袄子?”
栖樾说没事,“今天的温度还好啦。”
“栖樾姐姐,你穿得单薄,还是快回屋暖和暖和吧。”武川关切地说,“今天还要多谢你。”
“哪里,你也快回去吧,今天第一天当值就遇到这种事,肯定也累了。”栖樾看着武川略显疲惫但依旧精神的脸,“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也可以找我。”她拍了拍胸脯。
“一定。”
看着武川略显单薄却挺得笔直的背影消失在排房拐角,栖樾也牵着墨梨一同回到了宫女房。
惺惺相惜的墨梨,愿意为她讲解医术的贺文昭,腼腆善良的武川……或许,在这偌大的宫廷里,她并非全然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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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之间,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熟悉得也快,加上武川本就是个热心肠的性子,不出几日就处成了朋友。
“栖樾姐姐,又去太医院呐?”武川看着栖樾手里捏着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脚步轻快,便忍不住开口打趣。
他来宫中当差,听墨梨讲了不少趣事,其中大部分都是关于栖樾的,比如,总是每天往太医院跑,太医院里的贺老太医的儿子贺文昭生得极好……
那日救人急急忙忙的,武川没注意贺文昭的相貌,不过,听闻是个墨发蓝眸的公子,气质不凡,也难怪女孩子喜欢。
栖樾正想着心事,被武川这么一问,下意识“嗯”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挥挥手。
“你,去去去,巡你的差去,少管我。”
那语气,活像在打发一只过于粘人的小狗。
武川被噎了一下,委屈巴巴收了声。
“唉……”
一旁抱着双臂看戏的郎一安发出一声抑扬顿挫的长叹,对着旁边刚走过来的墨梨感慨道:“瞧瞧,我们‘五七’多登对,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总管大人,你这就……”墨梨摇摇头,“眼光可就偏了。”她笑着打断了郎一安的话,下巴朝栖樾离开的方向扬了扬,“依我看,‘贺栖’才登对,贺公子才是人中玉树,与我家小栖站一块儿,郎才女貌,赏心悦目。”
武川哭笑不得,临走之前还不忘凑过去搅浑水,“我看‘墨栖’才是绝配,栖樾姐姐每次都跟墨梨姐姐有说不完的话!”说完,做了个鬼脸就跑开了。
栖樾不知道他们编排自己什么,只是忽然间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尖,攥紧了手中那张边缘有些泛黄的纸,加快脚步,熟门熟路地踏进了太医院中殿那弥漫着药香的清幽空间。
感觉今日的香有点苦。
“贺公子安。”
贺文昭正俯首案前,笔走龙蛇地誊写着药方,闻声并未抬头,只从喉间发出一声温和的轻应,“嗯。”
栖樾每日的到来,已是这中殿里再自然不过的景致。
栖樾走到案边,将那叠得方正的纸小心展开,平铺在桌案一角。
纸上是她用毛笔写的的几味药材名,旁边还细心标注了用量和一些简短的疑问符号。
这字算不上有什么笔锋,毕竟她不经常用毛笔写字,但她作为现代人,硬笔书法还是可以的,至少字写得工整。
“公子,”她斟酌着开口,“昨日听您讲当归桂枝汤温经散寒,小女斗胆,想请教一下,若是手脚常年寒凉如冰,尤其冬日里更是难熬,可否用类似的方子稍作调理?”
栖樾的指尖轻轻点着纸上的“当归”、“桂枝”、“干姜”几个字,眼神里满是求知欲,又带着点因麻烦对方而生出的歉意。
“我胡乱抄了些听过的药材名,也不知对不对路……”
贺文昭搁下笔,目光落在纸上。
昨日七殿下洛殇应该是被人欺负了,在外面跪了许久,身体冻伤了,泡了个药浴才将人送回去。
栖樾有心,也都记了下来,只见昨日她也挺担忧洛殇的身体……
想到这里,贺文昭的目光缓缓地移向她。
“栖樾姑娘是想替谁寻药方子?”
那确实是个针对寒凝血瘀、温通经脉的简单方子骨架,虽配伍粗疏,但主药方向是对的。
他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笑意。
栖樾摆手,“是我自己……一到冬天手脚比较冰凉,墨梨姐姐说这是体寒,就想能不能调理一下。”
“原是这样。”贺文昭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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