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向阳

　　午后的阳光把篮球场晒得发烫，沈舰穿着白色球衣在球场上跑动，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往下滴，砸在亮橙色的篮球上洇出一小片深色。
　　余梨抱着两瓶冰镇汽水坐在场边的长椅上，目光跟着那个跳跃的身影晃。“他今天状态不错啊，”她用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许向，“刚才那个三分球，弧线绝了。”
　　许向嗯了一声。风吹过球场，把沈舰的喊声和篮球撞击地面的砰砰声送过来，余梨忽然笑起来，指着场上：“你看他急的，被断球了还皱眉头，跟谁较劲似的。”
　　许向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沈舰正弯腰捡球，球衣后背已经湿了一大片。“他一直这样，”许向的声音很轻，混在风里。
　　余梨没接话，拧开汽水瓶盖喝了一口，冰凉的气泡在喉咙里炸开。
　　场上的沈舰恰好投进一个球，转身时无意间往这边看了一眼，看见他们俩，笑着挥了挥手。余梨也跟着挥手，阳光落在她扬起的脸上，亮得晃眼。
　　场上的攻防暂停了几秒，沈舰正和队友说着什么，抬手拍了拍旁边男生的肩膀。许向的视线忽然顿了顿，落在那个站在沈舰身侧的男生身上。
　　男生穿着和沈舰同款不同色的球衣，袖口卷到手肘，露出手臂上淡青色的血管。他正侧着头听沈舰说话，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角，嘴角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
　　刚才沈舰被对手夹击时，是他从斜后方插过来，干净利落地断了球，动作快得像一阵风。
　　陈阳似乎察觉到什么，忽然转过头，目光越过人群扫过来，正好和许向对上。他挑了下眉，没说话，转回去继续和沈舰讨论战术，只是刚才那一眼，带着点说不清的锐气。
　　余梨还在念叨：“陈阳打球风格跟沈舰完全不一样，沈舰是稳扎稳打，他就很野，冲起来谁都拦不住……”
　　许向没怎么听，视线重新落回场上，却总忍不住在陈阳跑动的身影上多停留片刻，直到沈舰再次投进球，她才像回过神似的，低头喝了口汽水，瓶壁的凉意浸得指尖有些发麻。
　　终场哨声尖锐地划破空气时，沈舰正抱着篮球弯着腰喘气，宋迟与从后面撞了他一下肩膀，笑着比了个“耶”的手势。
　　场边瞬间炸开一片欢呼，余梨猛地从长椅上站起来，举着空汽水瓶用力晃了晃，“赢了！”
　　许向也跟着站起身，目光掠过场上互相击掌的男生们。沈舰直起身时正好对上她的视线，咧开嘴露出一个被汗水浸湿的笑容，抬手比了个投篮的姿势。
　　陈阳拨开人群往这边看过来，视线在余梨兴奋的脸上顿了顿，最后落在许向身上，挑了挑眉，随手把额前汗湿的碎发捋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场上的喧闹还没散尽，他们正在往这边走来，余梨已经踮着脚挥手。
　　沈舰笑着加快了脚步，陈阳却在半路被人拦住了。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快步跑过来，手里捏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脸颊因为跑动泛着红。“陈阳！”女生的声音清亮，带着毫不掩饰的雀跃，“你刚刚那个超帅的！”是方雪凌。
　　她把水瓶往前递了递，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陈阳。周围还有几个同学在起哄，吹了声口哨。陈阳停下脚步，刚才在场上那点桀骜的笑意已经敛了下去，脸上又恢复了平时那副淡淡的样子，眉峰微平。
　　他垂眸看了眼那瓶水，又抬眼看向方雪凌，声音没什么起伏：“谢了” 伸手接过水，指尖碰到瓶身时顿了顿，却没立刻拧开，只是捏在手里。
　　方雪凌还想说什么，他已经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侧身从她身边绕了过去。
　　余梨在旁边看得清楚，悄悄碰了碰许向的胳膊，压低声音：“方雪凌没和陈阳在一起那现在就是在追他咯”
　　许向没说话，目光落在陈阳手里那瓶水，和他脸上那抹与球场上截然不同的冷淡上，直到沈舰已经走到面前，她才回过神
　　陈阳没多停留，径直穿过人群往这边走，刚才接过的那瓶水被他捏在手里，指尖偶尔无意识地敲了敲瓶身。走到许向和余梨旁边时，他脚步没顿，反而转向了站在旁边的宋迟与
　　“接着。”陈阳的声音隔着几步远递过来，手腕一扬，那瓶水就带着弧线飞了过去。
　　宋迟与眼疾手快，伸手稳稳接住，瓶身撞在掌心发出轻响。他扬了扬眉，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笑着骂道：“刚打完球就乱扔东西，手痒？”
　　“有人送的，谁送的你心里应该知道”陈阳走到他身边，语气还是淡淡的，没什么情绪，刚才面对方雪凌时的那点疏离感却散了些。
　　宋迟与翻了个白眼，却没真生气，把剩下的水递回给他，“方雪凌咋就看上你了啊”
　　陈阳往许向他们这边瞥了一眼，沈舰正和余梨聊得起劲，忽然被一阵脚步声打断。陈阳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球衣后背的汗渍洇成一片深色，却丝毫没影响他身上那股利落劲儿。
　　他径直停在许向面前，没看旁边的余梨和沈舰，视线落在许向手里还没喝完的半瓶汽水，忽然笑了——不是刚才对宋迟与的随意，也不是对不住方雪凌的冷淡，而是带着点促狭的弧度，眼角微微扬起。
　　“咋？”陈阳抬手，伸到许向面前，掌心朝上，语气里带着点玩笑的意味，“看我打球看了一下午，不准备瓶水？”
　　许向愣了一下，指尖下意识收紧了手里的汽水瓶。阳光从陈阳身后照过来，给他周身镀了层暖金色的边。旁边的余梨“噗嗤”笑出声，“刚刚不是有人给你送水了吗”
　　宋迟与也跟着笑，“那水我喝了，陈阳你渴死去吧”
　　许向抬头对上陈阳的目光，他眼里的笑意还没散，掌心就那样敞着，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坦荡。
　　许向沉默了两秒，把手里那半瓶汽水递了过去。陈阳接过去时，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指腹，带着刚打完球的热度，比瓶身的凉意烫多了。
　　陈阳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大口，喉结滚动的弧度在阳光下格外清晰。

　　放学后的夕阳把街道染成暖橙色，许向背着书包慢慢往家走，路过街角那家亮着白灯的便利店时，脚步顿了顿。冰柜里的冰淇淋在玻璃后闪着冷光，她推开门走了进去，拿了支牛奶味的甜筒。
　　收银台前站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白色T恤，后背还能看出淡淡的汗渍。是陈阳。他正低头从口袋里摸钱，柜台上放着一盒烟，包装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许向的脚步慢了些，刚想往旁边站站等他先结，陈阳已经转过头。他的视线在她身上顿了顿，最后落在她手里那支冒着白气的冰淇淋上，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呵，挺巧啊”他开口，声音比下午在球场上低了些，带着点刚运动完的微哑。
　　许向“嗯”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书包带。收银台的阿姨扫码收款，陈阳付了钱，把烟塞进裤袋子了，走了出去。
　　许向刚把冰淇淋递过去，店员笑着指了指刚走出店门的陈阳：“那位同学已经帮你结过啦。”
　　许向愣了愣，攥着书包带追出去时，陈阳正靠在路灯下拆烟盒，闻声抬眼。
　　许向在他面前站定，从口袋里摸出几张零钱递过去，“你干嘛帮我付钱，我把钱给你吧。”指尖捏着纸币，在晚风中微微晃动。
　　陈阳没接，反而直起身，手机从裤袋里掏出来，屏幕亮着微信二维码的界面。“不用现金，”他把手机往她面前递了递，指尖敲了敲屏幕，“你加我微信，微信转我吧。”
　　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能看清他眼角那点若有若无的笑意。许向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手机扫了码，申请界面弹出来时，陈阳点了通过
　　许向转了钱过去，看着他手机“叮”地响了一声，才收回手：“好了。”
　　陈阳瞥了眼收款提示，把手机揣回兜里，又低头拿出打火机，“啪”一声点燃烟。烟雾在他眼前散开，他吸了一口，侧头看她：“走了？”
　　许向“嗯”了一声，往后退了半步。陈阳没再说什么，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白T恤的背影在夕阳余晖里越拉越长，烟蒂的红光在暮色中明明灭灭。
　　许向站在原地看了几秒，才转身继续往家走，手里的冰淇淋已经开始融化，甜腻的奶香味混着晚风，轻轻缠上指尖。

　　晚上洗完澡躺在床上，许向翻出微信，点开那个微信名为“Cy”的人的聊天界面，他的头像是一个纯黑的背景，没有任何图案，像他平时那副冷淡的样子。
　　聊天框里还停留在她下午发的转账消息，未收款”三个字格外显眼。
　　她盯着那三个字看了几秒，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发过去一条消息：“你不收吗？”
　　消息发出去后，对话框上方很快跳出“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许向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屏幕上弹出回复：“忘了。”
　　紧接着，转账记录旁边的“未收款”变成了“已收款”。许向刚想退出对话框，又收到一条新消息，还是Cy发来的：“冰淇淋好吃？”
　　她愣了一下，手指悬在屏幕上，敲了个“嗯”回去。
　　这次对方没有再发消息来了，许向退出了聊天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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