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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色,太阳,心动。
再回到玄城时已经黄昏片刻。空旷的天以绯红色为底色,橘黄色的云好像佳人的浮光锦,柔软而有光亮,马车就在平坦的道路上不紧不慢地前进着。
晚饭没有多么丰盛,向璟草草吃了几口,便继续去书房批公文,近来遂江口地水利运作起来需要批些银两,他得提前过目一番。
向璟从来都不担心自己的睡眠,向来一沾床就入睡,但今日他在床上反复复返多次都还没有睡意。
他双手板板正正地放在胸前,思绪总控制不住的乱游。他没来的想到明日的出游,虽然说自己的最大顾虑已经解除,但社交毕竟不是向璟所喜爱的,往常朝堂之上的往来推拉至少还可以凭借经验应付,但真真需要他和其他人独处交流时,内心还是有些忐忑。
他不喜欢没有规矩和没有约束,也不喜欢没有准备,所以他决定提前思索一下明日的行程。
他自己住的离皇宫并不近,但是将军府却在玄城正中心,离皇宫非常近,所以前去将军府还是有点距离的,明天他还得起个大早。
玄城是玄川的正中心,住的都是些皇宫贵族,除了一座座富丽堂皇的府邸,他实在找不出更值得令这位常在边关的将军驻足的地方了。
所以他想着带谢暄去离玄城最近的西城,那是有繁华市井与烟火人气,向璟认为这是最吸引人的东西,听说最近还有舞剑大赛,他认为这位将军应该会喜欢。
想着想着,他也就陷入了昏睡。
出游第一日,他依旧起了个大早。今日天气不错,太阳没有躲在云层里,微风也没有那么刺骨,是不燥人的暖阳和舒适的柔风的巧妙组合。
今日的行程也是在马车开始,不知过了多久,不过好像也没有多久,他就到了将军府。将军府是皇帝三年前钦赐,豪华而宏伟。
门外两头石狮子分坐两端,活像是庄严门神,与巨大的金字牌匾相得益彰,更衬得这座宅子的主人威严又凌人。
他稍作整理,今日他没有穿官服,穿了身碧城色的广袖锦袍,袖口上印着暗纹,劲瘦的腰肢扎了根黑色腰带,显得更为肩宽腰窄。
乌发高高束成马尾,用一只玉冠固定住。发丝在微风中飘飘当当,少了几分丞相时的成熟稳重,多了不少少年的稚气。
他屈起修长而白净的手指敲了几下,没过几秒,大门率然打开,门口之人似乎已经等待已久,紧皱着的眉在打开门时豁然舒展。这人向璟认识,当时觐见时就跟在谢暄后面。
传闻谢暄之所以能获得今日之成就,除了自己的本事了得,还要多亏两位将军的功劳。又传闻这两位将军中还有一位苗姓女将军。女将军巾帼不让须眉,杀敌是以一敌十,长得明艳大方,总之,没有人能不垂涎她的美色,也没有人能活着离开她的刀下。
而将军中还有一位华将军,据说从小和谢暄一起长大,一起杀敌,共死生,关系胜似亲兄弟。
向璟心里明了,想必这位应该就是华将军了。
华声一身黑衣劲装,袖口被金属护腕紧紧锁住,腰间一条黑色皮质腰带把身材勾勒得很好。他的眉眼像黑云般浓郁,身高虽不比谢暄而有压倒性气质,但也不遑多让。
不愧是和谢暄一起长大的将军。这是向璟的第一想法。
但是这位看似“严肃”的将军的接下来的做法让向璟不禁怀疑:华声是不是谢暄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了。
只见那位将军前一刻还舒展眉头,紧抿嘴角,和向璟行礼,下一秒就咧着嘴角,扯着嗓子地喊道:“将军——丞相来啦!”还比划着手脚。
向璟低笑扶额,心里称赞这两位将军可真是对活宝儿,都和小孩子似的。
另一位小孩子,在听到声音时边慌忙地整理衣物,边马不停蹄地从正厅跑出来,手脚都不闲着,脸上的喜悦根本藏不住,有些深邃的眼睛在向向璟跑来此刻,好像藏着星星点点,让人心头像被揪了一下。
其实向璟在刚看见谢暄时就被惊艳住了,他今天穿了身赤色翻领外袍,腰间系了条黑金色腰带,修长笔直的腿裹在黑色的靴子内,乌黑秀亮的头发半披半扎。
他的肩有驰骋沙场而练就的劲健,所以衣服被撑的很开,一条黑金色腰带的加持更描绘出他那双若隐若现的长腿,刚才还算俊美的华声此刻站在他身边便稍显逊色了。
赤,赫也,太阳之色也。(1)
赤色太阳高悬上头,阳光洒在谢暄身上,居然也逊色了不少。
直到谢暄站定在他面前,向璟还是愣在那,直到有些微凉的风绕过指尖,他才幡然醒悟。
他抿了一下嘴唇,眼底有些深沉,没有人看得出他在想什么。
*
其实谢暄是有些忐忑的,自从苗言告诉他成熟高冷的男人惹人爱之后,他都穿得清一色的黑色,想让自己显得稳重些,就连当时觐见时内搭的黑色常服都是他精挑细选的。像今天这样穿着明艳的颜色都是三年前的事了。
当时华声给他推荐时,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脑袋一热同意了,好在他观察向璟片刻后发现,他在看见自己时还是有些惊讶的,这让谢暄心情愉悦,在心里谢了华声几百遍。
“丞相。”他抿着嘴角掩饰喜悦。
“将军。”
他们互相行礼,向璟瞥了对方一眼,发现谢暄居然又恢复了那副冷淡疏离的样子,好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应该不是真是的谢暄,真正的谢暄是赤色的,突然有的想法让向璟也一愣,不过他伪装的很好,面上丝毫没有破绽,似乎刚刚那个看着“小孩儿”愣神的人不是他一样。
今日太奇怪,他心道,又摇了摇头,好像想要扔掉些什么。
他没纵容自己想多久,摊手向门外一伸,谢暄抬头看去,是一辆马车。
向璟向门外走去,谢暄也跟上,不过他跨过门槛时突然定了一下,向璟有些疑惑地看了一下他。
谢暄:“能不坐马车么?”
向璟:“......”
谢暄:“我不常来玄城,应该也没什么人能认出我。”
向璟:“......”可是他们能认出我。
他其实不太想引起太大骚动,不过想想乘着马车好像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况且......谢暄又露出了那副可怜巴巴样子。
他好像......不太能拒绝这样的谢暄,就像没有办法拒绝撒娇的元旭和小恩一样,对,这种感情是一样的。
于是他点了点头。
谢暄喜上眉梢,不过又强压着笑,但早已红透的耳根却是暴露了什么。
其实向璟是有些不明所以的,不过他决定把他的行为归结为孩子气。
他们一同向门外走去。
华声没有跟去,行完礼后抱臂靠在门上,饶有趣味地打量着二人远去。
他想起了大概几个时辰前。
一清早,谢暄房间。
谢暄:“唉这件深绿色怎么样?”
“不行,太显老。”
“那这件呢?”
“不行,太显小。”
“这件紫色怎么样,我记得向璟哥哥的官服就是紫色的,很搭。”
“人家今天出来陪你玩儿,怎么会穿官服啊。”
“啊,那我穿哪件,才能不显老,又不显小啊。”谢暄说完长叹一口气,像狗皮膏药似的躺在床上各式各样的衣服堆里,然后黏在里面。
华声轻嗤一身,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掏出一件赤色翻领外袍和一条金色腰带,举在谢暄眼前晃了晃,说道:“将军,这件怎么样?你看赤色显年轻,衬得您骄阳似火,金腰带显贵而且不显老,两者中和一下,绝对让丞相大开眼界。”
谢暄猛然起身,瞪着双眼,握着华声的胳膊用力摇晃,大声道:“华声,你简直是天才!比苗言好上一万倍!”
华声一哂,拍了拍谢暄的肩,“那你先穿着,我去门口等着丞相,好及时给他开门。”
谢暄自顾不暇,朝他招了招手。
华声边走边偷笑,其实这有一半是他的私心。
三年前谢暄元启事变回来后就和变了个人似的,吵着闹着要回玄城,为此还被他爹揍了一顿,说他被什么迷了心。
华声和他一同长大,自然第一个知晓了其中的奥秘,后来不知道苗言和谢暄他爹怎么也知道了,便联合出馊主意骗他。苗言和他说高冷成熟有事业的男人最吸引人。
也不知道这话有什么魔力,谢暄突然之间又变了个人,变得沉默寡言(装的,因为时不时还会放出容易炸毛的本我),带兵杀敌更有干劲了,连他爹都自诩不如地退居幕后了。
曾经那个每天怎么鲜艳的衣服怎么来的谢暄变得只穿黑色,黑色,然后还是黑色。
这让他有些想念曾经那个明艳开朗的男孩子了(虽然现在本质还是),而且据他多次观察以来,这位传说中的丞相向璟几次愣神都是他打扮地年轻气盛的时候。
于是他出于主观和客观原因让谢暄这么穿,当然傻不愣登的谢暄自己根本没意识到。
其实从华声见到向璟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为什么谢暄会对他一个一句话没说过陌生人一见钟情了。
除去不凡的外表,向璟有种他在边疆的人身上从没见到过的气质,是一种经历宦海沉浮的稳重内敛以及年长几岁的温柔包容。
好像谢暄没理由不对他心动,像谢暄这样真挚又善良的人总是会爱上美好的事物与美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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