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骨埋玫瑰

　　沈砚辞拽下面具的动作快得像道残影，面具边缘与皮肤剥离的瞬间，发出“滋啦”的黏连声，像撕开块新鲜的皮肉。他颧骨处立刻浮现出蝴蝶形状的红痕，翅尖的位置正渗着血珠，那些血珠悬在皮肤表面不滴落，反而顺着翅脉的纹路缓缓流动，在脸颊上画出诡异的血色脉络。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红痕下的皮肤正在微微起伏，像有只活物在皮下扇动翅膀。

　　新娘们的头纱在同一时间掀起，不是被风带动，而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撑得笔直。头纱下的孔洞里飞出无数只骨蝶，它们的翅膀是用薄如蝉翼的骨片拼成的，翅尖泛着金属般的冷光，阳光透过时，在地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像撒了一地的碎玻璃。翅膀相撞的声音尖锐刺耳，像有人用指甲在玻璃上反复刮擦，听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耳膜里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只虫子在往里钻。

　　“吸引注意力这种事，还是我来。”沈砚辞冲沈砚洲笑了笑，嘴角的血丝顺着下巴往下淌，滴在礼服上晕开暗红的花。刚才戴面具时，内侧的倒刺不仅划破了牙龈，还在口腔里留下细密的伤口，现在每说一个字，都像在吞咽碎玻璃。他突然冲向最近的新娘，抬脚踢向那捧带血的白玫瑰——花瓣炸开的瞬间，他清楚地看见花茎里缠着半截人的指骨，指甲缝里嵌着暗红的泥土，而指骨的断面处，赫然有圈细密的牙印，像是被人用牙齿生生咬断的。更诡异的是，指骨上还套着枚细小的银戒指，戒指内侧刻着个“临”字。

　　“哥！接住！”沈砚洲扑到掉落的捧花旁，三根玫瑰刺像淬了毒的针，尖端泛着青黑的光泽，表面布满肉眼难辨的倒钩。他刚抓住刺柄，刺尖就猛地扎进指尖，血珠不是往下滴，而是顺着刺身往上爬，在刺尖凝成细小的血珠，像挂在针上的血滴。更诡异的是，被刺扎破的伤口没有痛感，反而传来麻木的痒，像有无数条细线顺着血管往心脏钻，他甚至能“看”到那些细线在皮肤下游动的轨迹，在胳膊上画出盘绕的红线，像被藤蔓缠住的猎物。

　　他将刺扔向祭坛，谢临腾空接住，指尖刚碰到刺柄，就感觉刺身在发烫，像握着三根烧红的针。那热度顺着指骨往上爬，小臂的骨头缝里传来灼痛，仿佛有岩浆在血管里流动。低头时，他看见皮肤下的青筋正在变色，从青紫色慢慢变成暗红，像被血浸透的藤蔓，而那些藤蔓的尽头，正往心脏的位置延伸。更恐怖的是，他手背上的玫瑰印记突然亮起红光，与刺尖的血珠产生共鸣，印记里的玫瑰花瓣开始一片片张开，露出里面细密的倒刺，像要从皮肤里钻出来。

　　“等等。”温述突然按住他的手，他的面具已经融化到鼻梁，露出的皮肤下青筋暴起，像有只蝴蝶正在皮下振翅。他抬手指向那些抽搐的新郎，他们的面具正在一片片剥落，露出的蝴蝶翅尖都缺了一角，缺口的边缘参差不齐，嵌着细小的碎骨，而缺口的形状，与婚戒上那颗暗红色的宝石严丝合缝。“你看面具缺口……里面嵌着的碎骨……”温述的声音带着颤抖，“那些不是普通的碎骨，是蝴蝶骨的碎片——每个新郎都在被抽取肩胛骨。”

　　谢临突然将一根玫瑰刺刺向温述的面具。刺尖没入的瞬间，面具融化的地方冒出白烟，发出头发烧焦的臭味，还夹杂着骨头被烫熟的腥气。白烟散去后，露出底下的皮肤——那里的颧骨上赫然印着个蝴蝶形状的红痕，翅脉的位置与骨头缝完全重合，红痕的边缘正在往眼眶里爬，像有只蝴蝶要从眼睛里飞出来。更令人心惊的是，红痕的纹路里，隐约能看见细小的文字，凑近了才发现，竟是之前副本里那些死者的名字，其中“林野”二字格外清晰，像是用血写上去的。

　　“玫瑰刺能挑出骨头上的诅咒！”谢临的声音发紧，因为他看见温述的红痕已经爬到眼尾，那里的皮肤正在微微凸起，能看见底下细小的骨节在动。他突然感觉到一阵尖锐的刺痛，不是来自自己的手，而是后颈的蝴蝶骨——这是“骨血共鸣”技能的效果，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温述正在经历的痛苦，像有把小刀正在顺着骨头缝切割，同时还能“听”到细碎的低语，那些声音来自无数个死者，都在重复着同一句话：“骨血相融，永不分离。”

　　沈砚辞已经被新娘们围在中间，她们的婚纱裙摆扫过地面，露出底下没有脚的脚踝，只有团蠕动的暗红肉块，像无数只被剁烂的手指堆在一起，每动一下都能听见骨头摩擦的脆响。他的礼服被扯出几道口子，后背的伤口里渗出血来，滴在地上立刻被地毯吸进去，留下一个个苍白的印子——那是被吸走的血痕，而地毯的颜色却变得越来越红，像浸透了血浆的海绵。更恐怖的是，那些新娘的手正在穿透礼服，露出的不是手指，而是根根细长的骨针，正往他的蝴蝶骨位置刺去。

　　“快点！小爷的蝴蝶骨要被她们抠出来了！”沈砚辞的吼声里混着骨头摩擦的脆响，他能感觉到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正在后背摸索，顺着脊椎往肩胛骨爬，礼服的布料下凸起一道细长的形状，像有人用手指在骨头上滑动。他突然发现，那些新娘的婚纱内侧，绣着与婚戒相同的蝴蝶图案，而图案的中心，都缝着块小小的骨头碎片，在光线下泛着青白的光。

　　谢临不再犹豫，将另外两根玫瑰刺插进锁孔。刺尖没入的瞬间，锁孔里传来“咔哒”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挑断了。玻璃罩弹开的刹那，里面的婚戒突然亮起红光，戒面的蝴蝶翅脉里渗出细小的血丝，顺着纹路流动，像有只活蝶在戒面上爬行。而婚戒的内侧，赫然刻着一行字：“第七个祭品，补全翅膀。”

　　他抓起婚戒的瞬间，所有新娘突然僵住，头纱下的孔洞里涌出浓稠的黑血，没五官的脸上开始一片片剥落，露出底下层层叠叠的蝴蝶翅膀——每片翅膀都连着细小的骨渣，拼凑出一张模糊的人脸轮廓，像无数个死者被剥掉皮肤，用翅膀缝在了一起。她们的身体开始扭曲，婚纱下露出的不是躯干，而是团缠绕的翅膀，翅尖都扎在一根脊椎骨上，像串挂在骨头上的风铃。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根脊椎骨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谢临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排在第七个。

　　温述突然拽下自己的面具，那面具已经和皮肤长在一起，扯下来时带起几片血肉，露出底下泛着青黑的颧骨。他反手将面具扣在最近的新娘头上，面具与新娘的孔洞接触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滚烫的烙铁烫在腐肉上，冒出的白烟里飘着细碎的骨渣。而新娘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那些嵌在孔洞里的蝴蝶翅膀开始脱落，露出底下的真面目——那是一张张与温述极其相似的脸，只是眼眶里没有眼球，只有蠕动的翅膀。

　　婚戒上的宝石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将所有蝴蝶翅膀的影子吸了进去。那些翅膀在红光里挣扎，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翅脉断裂的声音像有人在耳边掰断细针。谢临感觉握着婚戒的手越来越烫，戒指正在往肉里陷，戒面的蝴蝶翅脉印在掌心，与手背上的玫瑰印记重叠在一起，传来心脏被攥紧的剧痛。他突然明白，这枚婚戒不是钥匙，而是个容器，正在吸收所有死者的骨血，而他和温述，就是激活容器的“钥匙”。

　　当最后一只蝴蝶翅膀被吸入婚戒，教堂里突然陷入死寂。那些新娘的身体开始透明化，露出里面支撑着翅膀的骨架，竟是由无数块蝴蝶骨拼接而成，每块骨头上都刻着细小的名字。地毯下的地砖正在发烫，烫得能闻到血肉烧焦的味道，那些刻在砖上的名字开始渗血，顺着缝隙汇成细小的溪流，在祭坛前聚成个小小的血池，倒映着穹顶上扭曲的玫瑰花纹。而血池里的血，正在慢慢凝结成蝴蝶的形状。

　　谢临将婚戒塞进温述手里，那戒指烫得像块烧红的烙铁，在温述掌心烙下蝴蝶形状的红痕。红痕里隐约能看见流动的血丝，像有只活蝶在皮肤下游动，每动一下，两人的蝴蝶骨就传来同步的刺痛——这是技能升级后的效果，他们能共享彼此骨骼的痛感，像两只被钉在同一根骨头上的蝴蝶。更恐怖的是，红痕里浮现出第七个名字，不是别人，正是沈砚辞。

　　沈砚辞瘫坐在地上，扯掉沾血的衬衫，后背的伤口里嵌着几片细小的蝴蝶翅膀，正往肉里钻。他龇牙咧嘴地用手指去抠，指尖碰到翅膀的瞬间，突然听见“咔哒”一声轻响——不是翅膀断裂，而是自己的蝴蝶骨在动。他摸到后背凸起的骨头上，多了道深紫色的疤，疤的纹路与婚戒上的翅脉完全一致，用指甲刮一下，能感觉到骨头在微微颤动。而疤的池突然炸开，溅起的血珠在空中凝成一行字：【第七个祭品，骨血已齐】。谢临和温述同时看向沈砚辞，只见他后背的蝴蝶骨位置，正缓缓凸起一对翅膀的形状，而那些嵌在伤口里的蝴蝶翅膀，已经与他的骨头长在了一起。原来所谓的“生路”，从来不是逃离，而是成为新的“骨架”，补全这只由无数死者骨血拼成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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